殘破的龍象袈裟緩緩從法海的身上化為飛灰散去,法海隻覺得後背有些奇癢無比,好像皮膚上有什麽東西在爬動,他情不自禁的抓了一下,隨即又愣住。


    此時法海右手握著一根禪杖,抓被的左手卻是完好無損的,隻有些許的鮮血還在提醒著前一刻幾乎將他手掌分成兩半的巨大傷口不是在做夢。


    我背後是不是長了什麽東西?


    法海抱著這樣的想法,低頭去看下方水麵上自己的倒影,隻見精赤上身的法海後背,不知何時多了一道張嘴怒吼的金龍!


    什麽時候.....


    法海驚詫的握了下拳頭,感受著體內澎湃到幾乎無窮的力量,心情有種說不出的愉悅。


    這種力量是作用在肉身上的一種充實感,和那種法力通天的道行不一樣,法海覺得背後那道金龍紋身在給自己加持一種難以言說的無邊巨力,舉手投足間,簡直有種山河在握的掌控感。


    其實這道金龍之身乃是金山寺遺寶,龍象袈裟上的一條龍魂所化。


    法海在河底暗道中以袈裟硬擋下了誅仙劍陣中的第三劍,使得袈裟殘破不堪,其中諦聽神象直接損壞,而這金龍的龍魂也在破損的袈裟中待不住了,幹脆入潛到法海的皮膚上。


    得到了這條龍魂加持,法海一身如沸的法力並未有多少的增益,反而是肉身的力量達到了一種登峰造極的境界。


    法力無邊,海裂山崩!


    法海身形在空中一晃,居然後發先至的追上了被抽飛的絕仙劍,這種恐怖的速度就連法海自己都說不清楚是法力還是肉身氣力所致,隻覺心念所至無有不應,這柄通體由玄鐵精打造的擎天禪杖,此刻在法海的手中就像是一個劣質的塑料玩具,在空中彎曲成了一個誇張的弧度,叫一旁觀戰的小安都擔心會不會在少爺的神力下折斷。


    轟隆隆!


    轟隆隆!


    轟隆隆!


    大地震蕩,巨響雷鳴不絕,絕仙劍此時再無半點威風,受劍陣所加持的劍氣神意此刻被法海蠻不講理的掄砸,打的氣虛神乏,連連哀鳴不止。


    就這樣戰鬥了不知多久,法海渾身上下精力依舊充沛,絕仙劍終於也在法海這光頭的強製鎮壓下漸漸沒了起初的囂張跋扈。


    做為封神時代的神劍,絕仙的威力應該不止於此,但是因為無人操持,僅靠方才王墓中的劍陣加持,一兩劍或許還能神完氣足,經過這麽久的持久戰,絕仙劍的神意氣機早已不複初時強橫,最後被法海強自收服。


    因為神劍有靈,小安的法力尚且不足以鎮壓住這柄神劍,所以法海一直都拿在手中不敢鬆開。


    本來按照法海先前的想法,是借用龍象袈裟的法力將它封印起來,可是如今袈裟已經損毀化成飛灰,這個設想明顯是不可能了。


    “少爺,你這樣看起來怪嚇人的,要不要用塊布把你跟劍都包一下?”


    小安神色怪異的看著幾乎身無寸縷的法海,可是後者卻並沒有理會小安的建議,反而握著絕仙走到已經成為一片澤國的張家村邊緣。


    此時因為地下地宮的坍塌,地麵上的土石下陷還在持續,不時有塌陷的大地轟轟隆隆的消失化為水域,法海禦出禪杖,筆直的杖身化為一道白光沒入到這片澤國的正中位置。


    法海嘴中念念有詞,手中加持在禪杖上的法力不斷的加深加大,本就不太平靜的水麵上就此而出現了一個漩渦龍卷。


    “那是什麽?”


    能忍眼尖的看到龍卷最中心處,隱約有四個龐大的陰影隱現其中,法海站在水邊神情專注,眼中隱隱有興奮之色。


    這是地宮中的那一套誅仙劍陣。


    鎮江王為了守護住自己的墓穴,將這套上古封神時代的絕殺大陣刻印在四尊佛門的金剛天王像之上,以絕仙劍為核心,其餘不知名的三把當世名劍為輔,鑄就了這麽一座劍驚鬼神的絕世殺陣。


    法海這次從地宮衝出來,那根擎天禪杖旋轉而出的水龍卷中,所帶出東西可不光光一柄絕仙劍而已。


    還有這做兇名昭著的誅仙劍陣!


    法海膝蓋微微彎曲,忽然整個人用力的往上一蹬,隨著他的身體一道飛起的還有水中那四座金剛天王像!


    砰!砰!砰!砰


    天王像落地,四尊形容猙獰可怖的天王像姿態各異,持國,廣目,增長,多聞四位石像手中空空如也,在法海靠近這座被破掉的誅仙劍陣之時,手中一直安靜的絕仙忽然有了異動,似乎是要掙脫開法海的束縛,奔向這座大陣。


    絕仙劍靈性孤傲難馴,法海這個時候自然是不可能放它自由離開的,他麵色不變的走到近前來打量著這四尊石像,握劍的手掌微微有咯吱咯吱的響聲傳來,絕仙劍的異動這才完全消除。


    “法海師傅,這是佛門的四大護法天王嗎?”


    弟子能忍好奇的伸手摸了一下冰冷潮濕的石像,儼然把這些東西都當成了師傅降妖除魔後的戰利品。


    天王像渾身以不知名的黑石雕成,在地宮法海剛見這石像的時候,它們還跟剛剛雕好似的,好像地宮中的幾百年歲月都靜止了一般,而此時法海將它們從地下帶出,隨處可見的裂紋遍布其上,好像隨時都會破碎成一堆碎石。


    渴望得到誅仙劍陣在法海自然不敢再動這些看似脆弱的石像,與其冒著碎裂的風險,長途跋涉的帶迴金山寺,倒不如留下來自行參悟。


    “少爺,有什麽吩咐?”


    小安跟隨法海多年,看出他似乎不打算走了,於是上前問道。


    法海得了絕仙劍,又將這座大陣帶了出來,雖然損壞了許多法器,外表也非常的狼狽,但是此刻他心情正好,笑著道:


    “你進城買一塊年份久的槐木原木過來,不惜代價,時間越久的越好,能忍,我們大概要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了,找個能住的地方安頓下來吧。”


    法海身上的衣服連同銀錢之類的東西,連同衣服在內,全都在潭底被那個怪異的水草給咬爛了,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大筆揮霍錢財購置東西,你見過哪家少爺是自己帶著錢的?


    小安與能忍齊齊應了一聲,各自開始忙碌法海吩咐下來的事情,而後者則站在石像周圍,細細的查看其中誅仙劍陣的奧義。


    誅仙和陷仙兩道劍經,法海之前早就學會,所以參悟起來也算是熟路輕車,張家村四下無人,常年寂靜,小安和能忍相繼離開之後更是安靜的沒有一點人聲,隻有那地宮塌陷而上湧的隱約流水聲,正適合法海參悟。


    誅仙劍陣乃是當年通天教主,持之以對抗其餘幾位聖人的不世大陣,就連號稱是不死不滅的聖人都能斬落,威力堪稱恐怖。


    但是在地宮之中,法海遇到的劍陣雖然也非常的強大,但是與傳聞中那般毀天滅地的威力有些不太相符,法海在這之前還有些疑惑,此時參悟了石像上的劍經方才知道,原來這誅仙劍陣隻是鎮江王根據上古典籍描述,而仿製出來的一個大陣,根本就不是原版。


    法海雖然有點失望,但也無可厚非,畢竟如果是真的原版劍陣的話,自己此時屍體都涼了,他一身法力在人間或許算得上是通天徹地,可是要換了封神時期那種大神輩出的環境,能不能活過兩集都不好說。


    水聲陣陣中,法海坐在四座石像的中間,一直到大日西斜沉下,星羅掛滿天空方才歇了口氣。


    晚間的時候小安已經迴來了,他帶了衣服和一長條據說有萬年的槐木塊。


    法海聽到小安眉飛色舞的吹噓著這塊什麽萬年的槐木時,臉色就忍不住一沉,他倒不是心疼錢,而是這種萬年以上的槐木就算在仙俠世界也不太可能,目前神州已知的樹種裏或許是有能夠存活萬年以上的,但是那絕對不會是槐木。


    所以法海覺得小安是被人騙了,但是等到他真的拿出來的時候卻精神微微一震。


    眼前的這塊槐木色澤金黃剔透,法海一手撫在上麵便能感覺到一絲絲的涼意從指尖湧現,而且這種涼意還不是那種單純身體上的,似乎就連心神都清涼了許多。


    就算不是萬年的,恐怕也有千年以上了。


    有了這跟槐木,法海就能夠將這柄絕仙劍收束起來,慢慢的用法力鎮壓調教了。


    “幹得不錯!”


    法海拍了拍小安的肩膀勉勵誇獎了幾句,他參悟石像大半天,此時月夜當空肚子也已空空,於是問小安要幹糧,後者憨笑著迴道:


    “沒錢了。”


    “???”


    法海愣了一下,隨後失聲道:“你花了多少錢?!”


    自從法海正式出家之後,名義上與林家就沒有了關係,但是林清和畢竟隻有這麽一個兒子,就算不能傳宗接代了尤其會置之不理?小安表麵上是過來出家的,其實就是換了個地方和身份接著當法海身邊的書童,照顧他的起居,錢財方麵自然也是經由他手轉交到法海的手上,隻不過法海不喜歡管這些瑣事,又非常信任這小子,所以錢都由小安全權掌控處理。


    “八千九百九十九兩,他要一萬來著.....”


    小安說著話的時候還帶著點微微的得意,好像砍下來將盡一千多兩是給法海掙下來多少錢一樣。


    “....那我們吃什麽?”


    法海發出了靈魂一問,小安其實在來的路上也想到了這個問題,隻見他看著法海的光頭和新買的月白僧袍,靦腆的笑了笑:


    “要不少爺你去街上要點?哦不,是化緣,化緣!”


    .....


    .......


    最後三人坐在火堆邊,老老實實烤著法海從下麵抓來的大魚充饑。


    小安猶自揉著自己發痛的後腦勺,邊翻轉著手中的烤魚便問法海:


    “少爺,你花那麽多錢買塊木頭幹什麽啊?”


    “自然是收服這把仙劍!”


    法海端坐在火堆前,跳動的焰火在黑夜中映照的他的臉也一陣的陰晴不定,而他自己則在專心致誌的鐫刻著手中的槐木塊。


    這個收服絕仙劍的方法其實是來自燕赤霞,這位斬妖除魔的人間武夫,就是用一個刻滿了道家符篆的木盒子來收鎮那柄陷仙劍的,所以法海也用類似的方法來收束絕仙。


    得到了慧能禪師的修為灌頂加持,法海對於各種佛門典籍精義簡直就是如數家珍,用來製作收束仙劍的盒子自然是手到擒來。


    拿到槐木僅僅片刻的功夫,法海已經將原木製作成了一個長方形的劍盒,此時正在上麵專心的用指尖細如針芒的氣機,刻繪大悲胎藏界的精義符文。


    “師傅,咱們要在這裏待多久啊?”


    能忍年紀太小,又是正經的入了師門的佛門弟子,烤魚什麽的是吃不成了,隻有包裏剩了不知多少天的幹糧,勉強烤烤將就著吃,就是比石頭還硬,味道自然好不到哪裏去。


    本來法海還想給他找點野菜熬湯喝,可是他們三個人每一個認得野菜長什麽樣子,隻好做罷。


    “也就三五天吧。”


    法海抖了抖身上的木屑,然後開始吃魚,旁邊的能忍看的可憐巴巴的。


    “師傅,能不能.....”


    “不能,滾!”


    法海不等能忍說完就斷然迴絕,不給他吃魚可不是什麽故意虐待,金山寺中也就渡真和法海兩人能夠葷素不忌的喝酒吃肉,因為修行夠高,不怕被物欲所迷惑,但是如果吃肉喝酒的換成能忍這種剛入山門的小和尚,那在佛門的理念中,無疑是將他引入了歧途。


    “為什麽啊?你和渡真師祖都能吃!”


    能忍憤憤不平的揮舞著手上比石頭還硬的幹糧。


    法海慢條斯理的吐出一根魚刺,淡淡道:


    “世人隻知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殊不知還有後半句世人若學我,無疑入魔道。真要能做到佛祖心中留境界的又能有幾個?你渡真師祖近百年的精湛修為,我有六祖慧能禪師的佛法加持,你有什麽本事吃肉?”


    能忍委屈的啃了一下幹糧,不過很快又開始對法海白天表現出來的神通法力產生了興趣,小心翼翼的問法海應該如何修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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