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她養的那隻猞猁在這,一定可以叫這聒噪蠢鳥立馬閉嘴——要知道那隻經過特殊訓練的猞猁可是尤其善於捕捉飛禽。


    但轉念便想到,這是個不可能成立的假設,因現在是元康元年,她那猞猁還是隻窩在親娘肚皮下吃奶的幼獸,怎能奈何這個頭超大的渡鴉?


    衛戧緊張的掃了一眼王瑄牛車方向,沒發現異動,索性大幅度擺手,並刻意壓低聲線:“去,你認錯人了——去去,閃一邊玩去!”


    結果它也更大聲:“啞,主君,阿引的同類變聲了——啞,難聽的都快趕上桅治了!”


    氣得她額角都開始爆青筋,直恨不能一把掐死它,抬眼再看,果然瞥見一條白影從王瑄車後躥出,朝她這個方向極速奔來。


    稍作權衡:隻要珠璣能拿下王瑄就好,至於具體細節,不看也罷!


    思及此,衛戧順著樹幹滑下來,迴頭看了一眼仍蹲在原處,歪著腦袋盯著她的渡引,耳聽來人的腳步聲已經近在咫尺,她來不及多說,咬咬牙,拔腿就跑。


    “啞,又變成兔子了!”


    衛戧暗罵:欠收拾的賤嘴鴉!腳下加速,很快就隻剩她一人的腳步聲。


    與此同時,身著寬鬆絲袍,眼覆厚實錦帶,慵懶的半躺在車裏的王瑄嘴角勾起一點弧度reads();。


    片刻後,“主君!”一身白衣的白甲迴來複命。


    “知道方向了?”


    “是。”


    “去吧。”


    渡引從樹上俯衝下來,立在車旁的緑卿伸手打起帷簾,放渡引進去。


    已在旁邊跪了半天的珠璣抬眼透過佯裝拭淚的巾帕看過去,卻隻窺見帷簾內輕紗後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心中揣測著莫不是因為突發狀況吸引去王瑄的注意力,所以把她給忘了,深吸一口氣,提聲啜泣,但那隻黑色大鳥的嗓門蓋過她——“啞,主君偏心!”珠璣咬咬嘴唇,更用心的哭起來,引得為她打的頭破血流的王家二位少年郎忘記自身處境,全都憂心忡忡的看著她。


    而車內的王瑄卻是置若罔聞,且還悠哉的屈起食指,以食指第二節的指背輕捋渡引脖頸處蓬鬆的羽毛。


    珠璣見王瑄還沒反應,又狠咬了一下嬌豔欲滴的下唇,接著快要斷氣似的抽噎兩聲,捏著巾帕的手按住太陽穴,另一隻手捂上胸口,身體明顯晃了兩晃,綿軟無力的緩緩倒下去……姿態甚優美,十分容易觸動旁觀者的一顆惻隱之心——無論男女。


    站在珠璣身側的王三郎眼疾手快彎腰扶住她,這個出自王氏旁支的少年,在家裏也是被寵上天的嫡子,嬌慣出一身唯我獨尊的毛病,出來之後,卻處處受人製約,此刻更是在比自己還年幼的王瑄麵前做小伏低,本就倍感窩火,就在這關頭,突然給他接住心上人的香軟嬌軀,頓覺全身熱血直衝腦際,他再也沉不住氣,憤然道:“王十一,從前我便聽人說過,你是個藏頭縮尾不敢見人的懦夫,今日一見,原來還恁地鐵石心腸,就憑這德行,怎堪擔當我王氏族長的大任?”


    聽到王三郎這樣說,倒在他臂彎的珠璣掙紮的跪直身體,又抽搭兩聲,才虛弱道:“三郎哥哥切莫這樣說,十一郎不出現自有其必然的道理,今日之事畢竟是我等有錯在先,豈可在此惡人先告狀?”


    厚重的帷簾後傳出一聲撩人心顫的笑聲,引得珠璣半遮在巾帕後的眼睛一亮,隨即又聽到車內傳出溫柔款款的輕喚:“荀氏。”


    珠璣立馬應道:“妾在。”


    “你說的不錯。”


    珠璣不明所以:“什麽?”


    王瑄繼續用那如涓涓清泉般溫柔的嗓音說道:“我王氏幾百年基業,子孫後代枝繁葉茂,難免出些莽撞無腦之徒,但今日之事確然由你引發,且不論他二人應受何懲處,但,該由你擔當的,旁人也替代不了。”


    一聽這話,王三郎又跳出來:“王瑄,你個心胸狹隘的,有什麽怨氣衝我來,欺負個孤苦無依的弱女子算什麽本事……”


    王三郎擱那嘰裏呱啦吐沫橫飛,可王瑄隻輕飄飄的喚了聲:“青奴。”眨眼工夫,一條青色人影便躥到王三郎身前,猛地出手,拇指探入他口中扣住他下牙,食指卡住他下巴,看似毫不費力的向下一壓,便將他下頜骨拽脫臼了,接著那青色人影繞到他身後,反剪他雙手後又踹向他後膝蓋——撲通一聲,口不能言的王三郎跪倒在地,因為痛苦,整個人弓成了一個大蝦米,頭拱著地皮,十分狼狽。


    “荀氏,你雖有錯,但我素來與司馬潤交好,你既持著他府內出具的拜帖前來投靠,且念在你是初犯,我便暫時給你留個麵子,但若是再來招惹我王氏子弟,休怪我翻臉無情reads();。”


    見王瑄如此狠心,將珠璣說的搖搖欲墜,王五本想“英雄”一迴,可開口之前下意識的瞄了一眼扭曲得不成人形的王三郎,嚇得他把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咽迴肚腹中。


    珠璣硬下心腸將朱唇咬得血跡斑斑,看著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惶恐無助的看了一眼緊盯著她的王五,這才幽幽道:“妾不該讓個人私事影響大局,妾知錯,多謝十一郎寬宏。”說罷又瞄了王五一眼。


    被寄予厚望的王五到底忍不住替珠璣出頭:“十一郎,追根究底,是我行事魯莽,錯怪了三郎,珠璣是無辜的,她隻是因為丟失父母遺物獨自傷神,這是人之常情,何錯之有?”身為庶子的王五早已習慣不分男女老少,隻要是上位者,他就必須做到謹言慎行的恭謹態度,所以開口便是自我檢討,以期達成為珠璣開脫的目的。


    王瑄輕歎一聲:“罷了。”不等珠璣和王五展露欣喜神色,他又補充道:“這一路上恐怕還要蹉跎些許時日,正好譙王司馬隨就在前方不遠處,也要去探望琅琊王,未免耽誤你的正事,我遣人護送你過去,讓他順道捎你一程。”


    這下珠璣可是真的花容失色,聲音顫抖:“可是,譙王他……”


    王五也是失聲驚叫:“十一郎,司馬隨是個什麽人品你又不是不知道,把珠璣送過去,無異於送羊入狼口啊!”


    被摁倒在地的王三也開始劇烈掙紮,但他哪裏是青奴對手,瞧著就像稚子在小打小鬧。


    王瑄適時出聲:“便是賈後見到王將軍也要禮讓三分,荀氏既是他義女,譙王自然會善待她的。”


    珠璣癱倒在地,先前她亮出王駿義女的身份,目的不過是震懾一下王瑄,讓他不至於怠慢了她,事實上,她也的確是王駿義女,但王駿門下像她這種身份的義女,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就算她珠璣是個中佼佼者,可也隻有在她成功接近目標人物,並製掣其肘,從而成為王駿不可或缺的助力後,才能從真正意義上享用“王駿義女”的名號——假如她給昏聵無能,早被王駿視為廢物的司馬隨收用了去,那她就是任務失敗,一顆派不上用處的棋子,是死是活,王駿當然不會管,而與王駿合作的,她原來的主人,更不會理會她……


    不過珠璣畢竟是受過嚴苛訓練的,很快便鎮定下來,表麵仍維持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一手支在地上撐著瑟瑟發抖的身體,一手捏著巾帕擦拭簌簌滾落的淚珠:“多謝十一郎細心安排,不過譙王此刻應該和我們還有一段距離,想要和他匯合,勢必經過那段有匪患出沒的險路,十一郎不也認為這些日子車隊中鬧得沸沸揚揚的傳聞是有人刻意為之,如此一來,大隊人馬經過恐怕都很困難,何況寥寥數人,當然,我一個無知愚婦,死不足惜,萬一帶累十一郎的心腹好兒郎,珠璣怕要死不瞑目。”


    王瑄輕淡道:“無妨,你帶上此物,萬一遭人攔截,便將此物交給領路人,令其交給他們頭人,隨後定當暢通無阻。”說罷從帷簾後遞出一塊木牌,守在一旁的緑卿順手接過,轉交到珠璣手上。


    珠璣低頭看向手中木牌:“十一郎,這是?”


    緑卿伸手攬住想要接機湊近馬車的珠璣:“該說的我家主君都已經說過了,荀大家還是早點迴去準備上路吧!”


    珠璣諾諾稱是,卻趁緑卿不注意,拚盡全力闖過去,一把揪住王瑄的車帷簾——王瑄應該出來看她一眼,隻看一眼便足夠,她有信心,能讓這個年僅十六歲的少年郎對她一見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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