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推開大門毫不費力,但白思遠在小心翼翼攀上塔頂的路途中就已經耗盡了精氣神,所以一出門就徑直倒在了地上。


    當時守在塔下的便是兩名懸空寺僧人,其中一人立即下山傳遞消息,另一人則趕忙上前查看白思遠的情況。


    洞開的大門就在慌亂中悄然關閉,門上那五把大鎖也紋絲未動,宛如先前打開的隻是一個幻象。


    白思遠這番經曆充滿離奇而又不失佐證,連龍仙人這樣經曆過無數風風雨雨的老前輩也不由得連連感歎,難怪他自詡永生難忘。


    在其他人就描述中的些許細節展開激烈討論時,謝鐵棒卻雙眼放空,心思早已跑到了另一件事上麵。


    似乎隻有她一個人注意到,在白思遠的經曆中,除了白思遠自己,還有一個人也扮演著重要角色。


    這個人不是被關押在塔中兩百年的愚公,而是將白思遠送入通天塔的白坤。


    通過先前七星尊者的話,謝鐵棒知道白坤表麵上隻是個元嬰初期的中立散修,並且已經因為力竭死在了混沌島的地下迷宮中。


    中立散修毫無疑問隻是托辭,白坤真正的身份應該是五神眾中一員。


    按照他對混沌島的熟悉,理應隸屬於混沌麾下的金之眾。


    可齊紳身為金之眾在修真界的代言人,卻完全不認識白坤。


    謝鐵棒原本猜測白坤和全權一樣,是聽從京城金彪的指揮,企圖來破界仙宮渾水摸魚的。


    她如此猜測,最大的依據就是當初與全權一同行動的仇明飛。


    仇明飛在臨死前的表現,明顯是將希望寄托到了全權身上,說明他們倆並不像表麵那麽陌生。


    他手中握著金彪的金牌,至死都不願放開,證明這塊金牌對他來說極為重要。


    有關金彪也就是金先生的事情,謝鐵棒則從齊紳的話中得到證實,對方並非金之眾的一員,“先生”這個稱唿也不像嚴先生那般有著特別的意義。


    但金彪的言行給了她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混亂感,又正巧與兇獸混沌的本質符合,要說兩者之間毫無關聯,謝鐵棒當然是不信的。


    最大的可能性還是出自嚴先生之口,當時他形容管天縱“人不人傀儡不傀儡”、“隻有一成血”,卻明顯對管天縱稍稍有些忌憚。


    不是源於實力,而是發自骨髓,將對方視為了與自己同等的存在。


    這種忌憚,謝鐵棒隻見嚴先生表現出過兩次,第二次便是對化身窮奇的公輸辰。


    因此,謝鐵棒有足夠的理由猜測,管天縱極有可能已經被齊紳或者說金之眾改造成了混沌重生的容器,隻是必要的組件還缺失太多,所以遠遠不如嚴先生那麽有壓迫力。


    至於混沌化身缺失的“血”,三成被謝鐵棒順走,其他部分則在齊紳偷襲殺死七星尊者後迴到了金之眾手中。


    隻有“魂”的存在,打一開始就沒人提起過,似乎連齊紳和金之眾都不清楚其所在之處。


    然而謝鐵棒卻認為,混沌之魂極有可能就藏在京城,而金彪乃至整個金家正是受到它的混沌氣息影響,才無緣無故拋下金刀門這片巨大的產業,自顧自隱居起來。


    同為上古兇獸的一部分,“魂”和“血”自然會相互吸引,即便隔著成千上萬裏之遠也無法阻擋。


    恐怕金彪便是感受到這股吸引力,才花費重金安排了仇明飛等人前來。


    不過謝鐵棒對白坤和全權也屬於金家勢力的猜測,卻在聽完白思遠的經曆後發生了改變。


    因為這兩人從言行上來看,並不像金彪那般瘋瘋癲癲;而且他們為達目的毫不吝惜自己的性命,也不像是為財而戰的雇傭兵。


    考慮到愚公的存在,還有齊紳無意中說出那“塔中食人怪物需要祭品”的謠言,謝鐵棒忽然感覺,白坤一行會不會是當年殘留下來的土之眾呢?


    土之眾原本是愚公麾下搬山門修士,被迫與五神眾同流合汙,想必絕非他們所願。


    四兇獸伏誅,隻有愚公活了下來,本來是他們迴歸修真界的大好機會。


    隻是土之眾向來勢弱,戰後又遭到其他四眾聯手侵蝕,早已失去了蹤跡。


    謝鐵棒不用想也知道,如果有土之眾僥幸存活下來,一定會盡全力營救愚公,隻要他這座大靠山一日不倒,土之眾就仍有希望存在。


    至於白坤和全權為何能夠使用金屬性功法、甚至化身小金人,她也有足夠的理由解釋。


    五行之中土生金,兩者本來就極為接近,功法法寶之間也有不少相通之處。


    何況火奴和小金人這種神通,原本就是依靠類似火焰冠冕這樣的法寶實現的,土之眾想要使出來並不算太難。


    若是將白坤設想為土之眾的幸存者,他的所作所為就能得到完美的解釋了。


    首先是為何隱藏身份混入七星派,先前已經說過,土與金在屬性上頗為相容,如果土之眾找不到土屬性的天才地寶,最好的替代品自然是金屬性的。


    聽七星尊者所說,白坤向他保證時曾表示他什麽法寶都不要,隻需混沌傳承即可。


    混沌傳承是混沌血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如果落入土之眾手中,不但可以大大增強自身,同時也能抑製混沌重生。


    將白思遠騙進通天塔,則是他們一直以來對營救愚公的嚐試。


    齊紳說的活人祭品的確存在,不過願意卻不是送給愚公吃的,而是一些具有土屬性力量的修士,被土之眾找到後或坑或騙送入塔中,以期待愚公能利用他們逃出生天。


    為了救出愚公,他們已經不惜使出害人害己的手段。


    隻可惜這些人被送入塔中後,幾乎全都迷失在了對麵世界的幻境中,隻有白思遠一個人來到了愚公麵前。


    而愚公因為修為和心態的原因,沒有跟徒子徒孫一樣變得不擇手段,反倒跟白思遠這個“祭品”相處得頗為融洽,後來更是想到唯一的辦法、將他送了出來。


    謝鐵棒對自己的猜測擁有九成把握,卻無法向聯盟眾人全盤托出。


    因為這裏麵涉及到不少有關殷彩霞的秘密,她隻能一個人默默梳理,以備今後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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