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麗堂皇的宮殿內,明明是炎熱的夏日,太子妃寢殿之內的空氣卻如寒冬,凝結成了冰。


    齊恆居高臨下冷冷看向不遠處跪地的女子,薄唇動了動,“你可有什麽要說?”


    秦愫緩緩抬眸,嘲諷地笑了笑,“殿下不是已經將一切都弄得清清楚楚了麽,還需要臣妾說什麽呢?是,一切都是我做的!”


    “為什麽?”


    “為什麽?殿下真的不知道答案麽?”秦愫苦澀地牽了牽唇,“從臣妾入宮以來,殿下可有正眼看過臣妾?可有將臣妾放在心上過?哪怕是一丁點兒都沒有吧。可是,在臣妾的心裏,殿下卻是臣妾的全部。自從見到殿下第一眼起,殿下便住進了臣妾的心裏。臣妾想方設法想要吸引殿下注意,費盡希冀想要自己能成為與殿下比肩的那個人,可到頭來呢,殿下從未在意過臣妾,哪怕是一個正眼,殿下都沒有給過臣妾。在殿下的心裏,至始至終,尹昭才是最重要的那一個,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無時無刻不牽動著你的情緒。臣妾以前從不屑嫉妒一個人,可是對尹昭,卻是不得不嫉妒。她占了你整顆心,甚至不用費一丁點兒力氣。殿下不是把她放在心尖兒上麽?臣妾想,若是被那個人徹底傷到,殿下也就能不再喜歡她了。可是,殿下沒有。哪怕將她扔到那偏僻的院子,沒完夜深人靜的時候,也都會偷偷去那裏看她。殿下是多麽高高在上的一個人呐,可愛她卻愛得如此的卑微。其實啊,殿下與臣妾又有什麽不同呢?都是愛得卑微,愛而不得的可憐人!”


    齊恆默默地聽著,薄唇抿成一條線,心卻被秦愫的話狠狠震動,她說的每次,他和秦愫的確是一樣的人,為了自己想要的,不折手段,變得瘋魔。


    男人深深地睨了眼癱坐在地上的秦愫,繼而收迴眸光,冷然轉身。


    轉身的瞬間,男人眸色微冷,對左右拋下了一句無情的話,“太子妃不幸身染時疫,藥石無醫,薨。”


    秦愫聞言,頓時明白過來齊恆話裏的意思,整個人無力癱倒到地上,口中卻突然溢出笑聲,笑聲越來越大,直至響徹整個寢殿。


    愛上無心之人,終究隻會被無心所傷。


    .......


    秦愫的死訊給楚昭的衝擊很大。


    在秦愫生前,楚昭和秦愫並未打過幾次照麵,不過在她的印象中,秦愫的身體一直是極好的,而且她自己深諳醫理,怎會感染時疫而死?


    況且,不管秦愫是否真實感染時疫而死,她終究還是死去了。


    正如命簿上記載的那樣,在太子妃與太子成婚不久之後,太子妃便死去了。眼下這種情形似乎與命簿上記載的並不相悖。


    淮陽郡主,秦愫,那麽接下來,是不是就要輪到秋葉墨染了。


    楚昭越想越不安,之後幾日,每一夜,她都是噩夢連連,且每一次夢境都是那般的清晰。


    匕首,鮮血,還有秋葉墨染那張蒼白得毫無血色的俊臉,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的清晰,有的時候,她甚至無法分清楚那一切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這一夜,楚昭又從噩夢中驚醒,與此同時被驚醒的還有身邊的秋葉墨染。


    “又做噩夢了?”男人輕輕撫了撫她的後背,沉聲問。


    楚昭愣愣地望著眼前朦朧的輪廓,手臂緩緩抬起,微顫的手指輕輕撫上他的臉頰。


    男人臉上的溫度讓她不安的心稍微平靜了些許,可是心口處,像是像是有一把刀在一刀一刀用力割著,痛意從那裏一層層蔓延開,然後逐漸被放大,直至楚昭再也受不住。


    她緊緊捂住發疼的心口,突然想起,今日似乎是十五,她體內的欲.罪又開始發作了。


    “怎麽了?”秋葉墨染似乎發現楚昭的異常,忙不迭點燃屋內蠟燭,待到看清楚楚昭慘白的臉之事,臉色驟然一變。


    他很快便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麽迴事,隨即大聲對賬外喚道,“來人!”


    不一會兒,營地中醫術最好的軍醫便被請了過來。


    軍醫替楚昭號了脈之後,沉著臉搖了搖頭,“這位姑娘體內的毒已經深入骨髓,卑職才疏學淺,實在是無能為力。”


    秋葉墨染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答案,對一旁親信道,“去請沈公子。”


    “世子,沈公子行蹤不定,怕是很難找到他的蹤跡。”沈如風雖然在最關鍵的時候救了秋葉墨染,但是由於上一輩隔著血海深仇,在替秋葉墨染解毒之後,便離開了。


    “不管用什麽辦法,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我找到!”


    “是,世子。”


    沒有解藥,也沒有能壓製住楚昭體內毒性的藥物,軍醫隻能用最笨的辦法,先對楚昭施針,看能不能稍微緩解楚昭的痛楚。


    隻是,當楚昭身上的衣衫被解除,露出整塊後背和手臂的時候,軍醫倒抽了一口涼氣。


    在楚昭的背部和手臂上,幾乎沒有一處好肉。其中背上的疤痕,是陳年舊傷留下的,而手臂上的則是最近新留下的,那上麵布滿了一道道割痕,且痕跡規則,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那傷應該是楚昭自己弄上去的。


    軍醫行醫幾十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而秋葉墨染,看到那傷口,卻幾乎已經可以猜到這一切究竟是為何了。


    欲.罪之毒,每逢月圓之夜,便會發作一次,且一次比一次厲害,一次比一次痛。從南楚皇宮逃到西北軍營,其間少說也要一月,那這一月中,當欲罪發作的時候,她究竟是如何挺過來的,答案不言而喻。


    秋葉墨染更不敢想,在南楚皇宮內,每次楚昭發作,又是怎麽熬過來的。


    想到過去種種,秋葉墨染心口像是被利刃狠狠捅了進去,痛得他難以唿吸。


    “世子,那麽卑職現在施針了?”


    秋葉墨染深深地吸了口氣,才不至於讓自己失控,繼而點了點頭。


    這一夜,在無窮無盡的折磨中,楚昭終於熬了過去。


    隻是,經曆過這幾次非人般的折磨,楚昭已經開始不確定,自己究竟能不能熬到最後了。


    眼見楚昭一日一日變得消瘦,秋葉墨染臉上愁雲慘淡,憂心忡忡。


    “別老是苦著一張臉嘛,你這樣怪難看的。”楚昭捏了捏秋葉墨染的臉頰,笑道,“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沒事兒,我真的沒事兒。”


    秋葉墨染深凝了她半晌,努力良久,唇角終究還是扯開了一抹笑容來,“你會沒事的,我的人已經飛鴿傳書,說找到了治好你的辦法。”


    楚昭見秋葉墨染笑得勉強,便知道這件事怕是隻有三分真,不過她無所謂了,盡管自己時日無多,能在最後的這幾個月裏留在自己愛的人身邊,她這一世也沒有什麽遺憾的了。


    就這樣,又過了幾日。


    楚昭的身體以可見的速度在惡化。


    這日,楚昭為秋葉墨染繡了一個荷包,正打算拿給他,誰知剛踏出帳篷,就咳出一口血來,她抹了抹唇角的血跡,想要將其擦幹淨,誰知剛擦幹淨,又吐了一口血,血越流越兇,她怎麽擦也擦不幹淨了。


    楚昭無力扶住一旁的帳篷,想要讓自己歇一口氣,頭頂卻是一陣天旋地轉,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眼前的視線卻越來越模糊,直至變成一片無邊的黑暗。


    意識模糊中,她似乎聽到秋葉墨染失控的嘶吼聲,她努力想要睜開眼皮,卻怎麽也睜不開。


    “沈如風人呢?你們不是說已經找到辦法了嗎?可沈如風人呢?”


    “世子,我們尋遍了整個西北,都沒能找到沈公子的蹤跡。”


    “沒有找到人,你們為何要迴來?”


    “卑職......找到了另外一個人。他說,他有辦法救尹姑娘。”


    事實上,手下人並未騙秋葉墨染,他們的確找到了一個人,那人聲稱能夠救楚昭。


    隻是,當秋葉墨染看清楚那人,臉色頓時變得陰沉了下來。


    “讓你們找人,你們就給我找了這麽一個人?”他需要的是能給楚昭解毒的大夫,而不是一個江湖術士。


    “世子,老夫的確能救這位姑娘。”


    “你能救她?你打算怎麽救?”秋葉墨染眸光冷冽,眸底浸滿了殺意。


    眼前這位江湖術士,還在這裏妖言惑眾,分明是找上門來送死。


    那位道士明明注意到了秋葉墨染眼底的殺意,卻並不怎麽在意,淡淡地笑了笑,”這位姑娘能不能得救,要全看世子。“


    秋葉墨染眯了眯眸,冷笑道,”此話怎講?“


    ”世子難道忘了,其實老朽與世子和這位姑娘曾經有過一麵之緣。“


    見秋葉墨染似乎並沒有什麽印象,那道士緩緩道,”在朱雀大街。“


    秋葉墨染聞言,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精光,塵封的記憶隨之被揭開。他的視線從那老道士臉上寸寸刮過,沉聲開口,”是你?“


    ”看來世子是想起來了。“老道士頓了頓又道,“不知世子是否還記得老朽曾經對您和這位姑娘所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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