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開封城東,新宋門外,蟠龍橋。


    皚皚白雪,冰封皇城,蟠龍橋倒是時有三三兩兩的行人走過,畢竟這開封城雖說是權貴豪紳的天堂,卻也是最下等百姓們的地獄。


    為了滿足那些“上層人”的需求,這些“下層人”不得不起早貪黑,冒著刺骨的寒風,在這冰天雪地裏摸爬滾打。而即便如此。也不一定能讓那些利欲熏心,縱情生色的“上層人”滿意。


    文彥來走上蟠龍橋,他裹著一張麵巾,披著暗黃色披風,踩著上好的獸皮靴子。身後跟著一個矮小的漢子,也裹得嚴嚴實實,是昭來無疑。


    蟠龍橋上,早站著一老一少,正是嶽天蛟與馬端。


    文彥來停住了腳步,摘下了麵巾,長唿了一口氣。唿出的氣遇冷凝霧,足以看得出這天氣刺骨的寒意。


    文彥來說到:“這種天氣,來這橋上吹西北風,閣下倒真是想得出來。”


    嶽天蛟微微一笑,說到:“這天氣再怎麽冷,也有暖起來的一天。西北風在烈,也有退去的一日。隻有這人,死了,便再也迴不來了。”


    文彥來點了點頭,說到:“不錯,人死不能複生,自古如此。閣下貴為龍洞灣二灣主,自然是知道的。我空讀過幾載聖賢書,也明白這個道理。閣下約我來此,不會就是想說這些吧?”


    嶽天蛟一笑,說到:“自然是不會,我約文門主前來,隻是想看一看,害死我三師弟的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文彥來一聽,哈哈一笑,說到:“其貌不揚,可沒叫您失望吧?”


    “失望倒是沒有,已是有些可憐你罷了!”


    “哦?這又是為何,願聞其詳。”


    “你空有一身報複,卻無處施展,你在這江湖,如魚得水,卻不顧道義,成為權貴的走狗,那聖賢書,算是白讀了!”


    文彥來哈哈一笑,說到:“精辟,您繼續!”眼中已經流露出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殺意。


    “你在這開封城,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卻不想著懲惡揚善,卻是助紂為虐,實在是可恥!”


    “我隻想著讓門人們的日子過得好些,不像那些碌碌無為之輩,整日起早貪黑,也隻能苟活於世,何恥之有?”


    “那為了這個目的,就可以殘害他人的性命麽?”


    “他人的性命,與我有何關係?在我看來,都隻是些價碼罷了。”


    “那我三師弟,是怎麽個價碼?”


    文彥來一聽,哈哈大笑起來,說到:“看樣子你不是來尋仇的,倒是像是在與我談買賣!”


    嶽天蛟冷冷地看著文彥來,身後的馬端也按刀怒目而立。


    文彥來繼續說到:“這是我風雲門的秘密,無可奉告。”


    “你與我師弟無冤無仇,斷然不會害他,告訴我,是誰要殺他?”


    文彥來依舊是搖了搖頭,說到:“你若是要報仇,動手便是,隻是我身後就是開封皇城,你想好了嗎?”


    嶽天蛟說到:“我若是要你的性命,你連跪下求饒的機會都沒有,我隻是想知道,誰才是幕後黑手!”


    文彥來一聽,說到:“快些迴去吧,等你們到江南,你們便知道誰是幕後黑手了。”


    嶽天蛟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文彥來說到:“有人想要對付黑風門,你們龍洞灣隻是一顆棋子,而那薛三劍,不過是撬動這顆棋子的一根撬棍罷了。我這麽說,您應該能明白,至於薛三劍嘛,的確是我風雲門殺的,你若是要尋仇,便約個時間,我倒是很想見識見識閣下的大悲咒。”


    “你也知道大悲咒?”


    “歐誌強是開封城數一數二的高手,他與你的事情,我自然是知道,隻是不知道你的武功比他如何。”


    “好,明年夏至,我們就在此處東南四十裏地的江陵渡口一戰,你可敢?”


    “夏至,風和日麗,就算是死於閣下之手,有那江陵渡口的美景相伴,也不枉此生了,我應了便是。還有一事,你可得活到明年夏至。”


    嶽天蛟冷冷一笑,說到:“這就不勞閣下費心了。”


    文彥來點了點頭,裹起了麵巾,轉身便走了,那寒風,吹得他的披風上下飄擺。


    見二人遠去,嶽天蛟說到:“端兒,我們也迴荊州吧。”


    馬端問道:“師傅,這殺害三師傅的仇人就在麵前,我們就這樣迴去嗎?”


    嶽天蛟點了點頭,說到:“迴去,這是開封府,在這裏,隻有皇權,沒有江湖。”


    馬端點了點頭,說到:“再有兩日,這月便完了,到時候與王大人同行,如何?”


    嶽天蛟搖了搖頭,說到:“他畢竟是官家人,我們這些江湖人,離他還是遠些為好,誰都方便,這裏魚龍混雜,耳目遍布,可別連累了他。”


    馬端點點頭,說到:“明白了,我差人送個口信去,明日我們便迴荊州。”


    新宋門下,白雪皚皚。


    文彥來走在前,昭來在後。


    “門主,那嶽天蛟的武功可是深不可測呀,您明年與他那戰,可有信心麽?”


    文彥來一聽,停住了腳步,昭來也停了下來。


    “明年夏至,那可是明年的事情,他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那也難說得很。”


    昭來一聽,點了點頭,說到:“荊州的口信迴來了。”


    文彥來點點頭,說到:“人都死了吧?”


    昭來點點頭。


    文彥來冷笑一聲,說到:“怪不得這嶽天蛟找來了開封府,原來如此。”


    “黑風門比我們想象中的要複雜許多,那鄭元昌,不簡單。”


    文彥來繼續邁開了步子,踩得腳下的白雪沙沙作響,說到:“那人我了解過,是個人物,單憑他與楊文廣的關係,便沒幾人能動的了他。龍洞灣不過是個幌子罷了,看樣子這鄭元昌早就看穿了。”


    “那我們的後手,什麽時候出?”


    “不急,先讓龍洞灣的胡金浠陪他玩一玩,我們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這宮裏,可已經是劍拔弩張了。”


    昭來點了點頭,說了聲明白。


    這個冬天,冰封的開封城之下,暗流湧動,一場政治奪權之變,正在悄然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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