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到最後,就隻有他,亦或是隻有他和墳墓裏睡著的人才聽得到。


    王闖也不知道自己最後說了什麽,他沒辦法說話了,隻剩下啜泣。


    由啜泣變成了哭泣,最後嚎啕大哭。


    他如同一個沒有人要的孩子,在給不存在的人講述著委屈。


    整個世界的孤獨,似乎都聚集在了他身邊。


    一夜過去,王闖抹幹淨了眼淚,臉上還帶著淚漬,他咧開嘴笑道:“爹娘,我以後再也不出去了,我要在城裏開一間店,結婚生子。”


    “這是我答應張大哥的,我想你們應該也會高興我這樣的決定。”


    王闖說著嘴角不自覺地往下彎曲。


    他趕緊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臉,擦掉眼角又溢出來的淚水。


    “好啦,以後我都在城裏,以後我會經常來看你們的。”


    王闖迴到家中,將桌子上已經涼了的吃食吞入腹中,在家中的牆角挖出了一個包裹,包裹裏是王一傑為他和妻子留的錢財。


    王闖去城裏找了一間鋪子。


    他沒有什麽手藝,唯有娘親教的做包子,所以開了一間包子鋪。


    三個月之後,王闖的生意越來越好,雖說幾乎每日都沒有太多休息的時間,但王闖能忘卻曾經的一切。


    他樂在其中。


    “老板,給我來三個包子。”


    “好。”


    聽著清脆的聲音,王闖裝好了包子,轉頭望過去,就見到一個女子亭亭玉立在麵前。


    王闖愣了一下,而女子也是如此。


    她突然露出笑容,歪著頭甜甜說道:“早上好呀,王大俠。”


    “小鞠,你迴來了?”


    小鞠轉頭望著站在身後的父親,然後雀躍地說:“嗯,我迴來啦,你什麽時候打烊,你請我吃飯。”


    “好。”


    夜晚,小鞠從外麵迴來,王闖就住在旁邊,隻不過一個是府邸,一個隻是院子加幾間平房。


    小鞠踮著腳尖,靜悄悄地往自己的閨房走去。


    但她的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小鞠。”


    小鞠縮了縮脖子,轉頭望著自己的父親:“爹。”


    父女倆坐在大廳中,掌櫃的手指在桌子上敲著,臉色並不好。


    他望著低頭看鞋尖的小鞠說道:“我和你說過,王闖和你是不可能的,他如今無父無母,還隻是經營著一間包子店而已,你覺得他能有什麽出息?”


    小鞠不服氣地說:“他怎麽就沒出息了?我覺得他做的包子好吃。”


    “包子做得好吃有什麽用?他根本養不活你,你自己算一算自己一日要花多少錢?他給不起。”


    “我可以不花那麽多錢。”


    “那你就受委屈了。”


    小鞠倔強道:“跟著王闖,我不覺得委屈。”


    “我已經安排好了,城中的銀家是不錯的選擇,他家做絲綢生意的,家中正好有一個公子,將來是要繼承銀家所有產業的繼承人。”


    男人將自己的決定說出來,他覺得他給自己的女兒找到了一個最好的歸宿。


    “我不要。”小鞠立刻反駁。


    “不要也不行,過段時間我會安排你和他見麵,兒女婚嫁,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可由不得你!”男人強硬地說。


    小鞠哭著離開了大廳。


    半個月之後。


    銀家大公子銀建曾在宏宇樓擺下了百桌,邀請本家和小鞠一大家族的人。


    小鞠在母親的強硬要求下,抹了淡妝,穿上了極為莊重的百褶羅裙。


    兩家人實在開心,銀建曾目光不斷在小鞠身上流轉,臉上露出開心笑容。


    對於小鞠,他是非常滿意的,因為對方身上的氣質,和其他家族的女眷並不一樣,多了一股英氣和活潑。


    他非常喜歡這種獨特的感覺。


    “來來來,銀公子,咱敬你一杯,往後咱們成了一家人,可要多多走動為好。”小鞠父親舉起了酒杯。


    “叔父說的是,小輩必然會盡力照顧好小鞠。”銀建曾大笑著站起來說道。


    場麵越發喜慶,場麵話越發好聽。


    唯有小鞠如同木偶。


    包子店。


    王闖將最後的包子賣完了,收拾好東西之後,準備關門。


    今日關門地有些早了。


    他又不知道要做什麽,隻能拉了張凳子坐在門口,然後去隔壁酒樓買了一壺酒。


    他喝了一口,露出苦澀笑容:“應該要開心的,今日是小鞠訂婚的日子,她找到了一個好人家。”


    他說著,一口氣將壇中的酒喝完。


    他抬頭望著蔚藍天空,神色多了一些木訥,但很快又迴神。


    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將椅子拿迴去,他關上最後一扇木門,緊了緊自己身上的衣服。


    “好悶啊,今日怕是要下雨。”


    他說著,一步步往家中走去。


    突然,一個人擋住了他的路,他抬頭望去,突然愣住了。


    張懸努努嘴:“走,我請你吃飯。”


    “張大哥~你怎麽來了?是路過嗎?”王闖搓了搓手,很快就意識到張懸的話,慌忙說道:“不不不,還是我來請你吃飯!”


    張懸笑道:“怎麽?這麽久沒見,性格倒是變得越來越圓滑了,曾經的那股子江湖氣倒是消失不見了。”


    “這……我這不是答應你不入江湖了嘛。”


    “不入江湖,和身上有沒有江湖氣又不衝突,走吧,別婆婆媽媽的。”


    王闖勉強收起自己有些複雜的心思,跟上張懸的腳步。


    兩個人一路走著,最終張懸來到了酒樓前,王闖抬頭望過去,就見到“宏宇樓”三個大字。


    他神色一愣。


    這不是小鞠與銀家大公子見麵的地方嗎?怎麽張大哥會來這裏?


    不會是想破壞這一次的訂婚宴吧?


    他趕緊拉住張懸。


    “張大哥,我們還是換一個地方吧。”


    張懸卻並不在意,一步步往裏走,很快就被小二攔住了去路。


    “不好意思,這位客官,今日咱宏宇樓被銀家包下了,請客官另日再來。”


    張懸指了指裏麵:“我知道,我們就是來吃席的。”


    小二一聽,不解地問:“不知道二位是銀家的家屬還是馮家的家屬?”


    張懸拉過王闖過來,指著王闖說道:“他是馮家家屬。”


    小二更加疑惑,翻了翻手中的冊子。


    今日馮家的家屬不是已經全部到齊了嗎?怎麽還多出來一個,他不敢怠慢,詢問道:“您二位的名字是?我進去問問再請二位進去可好?”


    王闖臉上多了許多不解。


    張懸指著王闖:“他你都不認識啊?他可是小鞠……對了,小鞠叫啥來著?”


    小二聽著下意識說道:“馮盼盼。”


    “對,他是馮盼盼未來的夫君。”


    說完,也不等小二反應,張懸就拉著王闖走入酒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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