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默契地停止對話,凝神靜聽周圍空氣中的動靜。無論有什麽理由,這個時候顯然都不是將話題繼續下去的好時機。


    突然,一道銀光閃過,褚茹雪迅速地抽出腰間折扇以扇骨穩穩地將暗器攔截在半空,同時一個迴身迅速點了蕭琴的穴道。誰知另一個方向卻立刻又有暗器連發而來,那是蕭琴所在的位置,褚茹雪迴身救援,卻已來不及。


    黑暗中,隻聽蕭琴一聲悶哼。


    小菱是丫鬟中的領頭,丫鬟們都得聽她的話,也許因為她伶俐又溫柔和藹的關係,小廝們也有很多人聽她的話,人際關係是很不錯的,內部事務也多由她管。


    小菱對丫鬟們管理有方,並不因內務而辛苦,還時常有閑暇陪蕭琴閑話。幾經接觸,蕭琴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確十分體貼,溫柔敦厚,有母親的感覺。蕭琴記得蕭文虹的母親早逝的事情,於是也不難理解,蕭文虹如此倚重小菱是因為什麽。於是也隨之浮現出一線心酸,從心頭蔓延至鼻尖。


    她要迴昔長。她要迴昔長……


    蕭琴毫無畏懼的看著她,那女人鬆開了鉗製蕭琴的手。


    “來人!”她朝門外喊道,兩個小廝急急忙忙的跑了來。“給我綁起來,打!”她指著蕭琴說道。


    蕭琴不知她為什麽這麽生氣,似是蕭琴剛才的話觸動了她的神經。她對蕭琴母親的恨達到了什麽樣的程度,從她瘋狂地態度上就可以看到,蕭琴真不敢想象,母親究竟是在一種什麽樣的境況下生存著。


    縱使有父親的寵愛,可麵對真正意義上的生活,勾心鬥角,還是舉步維艱,困難重重。


    為了避免爭端,所以母親才寸步不離掩月居嗎?她有蕭言文和蕭琴兩個孩子,可這十年裏,蕭琴被幽禁,言文又搬離了掩月居,況且言文是男孩,也不能時時照料在身邊。若是等到爹爹外出征戰,娘親的日子可如何過?


    “去給我找些膏藥過來。”蕭琴頓了頓又說道:“別驚動夫人。”春花點點頭便匆匆出了門。過了好一會兒,蕭琴幾次疼得都要昏過去,聽到門口終於傳來腳步聲,才放了心。


    可當蕭琴看見進門的是蕭言文後,恨不得直接暈死過去。


    蕭琴顧不上教訓春花,言文疾步走到蕭琴床前,伸手探蕭琴的額頭。他的手冰涼的很,摸在頭上很舒服。


    “怎麽,你是醫生不成?”蕭琴喃喃道。


    “什麽是醫生?”他沒好氣的問。


    蕭琴細想了想道:“就是大夫。”


    他淩厲的眼掃過蕭琴的臉,“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工夫說這個!”


    蕭琴微微縮了縮身子,有些畏懼的望著他,不再說話。


    “這是誰打的?!”他撩開蕭琴外衣,頓時一陣涼風吹進。


    忽然一陣悠揚的笛聲響起,在這安靜寥落的蕭中格外的清晰。纖細的手指靈巧地挪動在玉質的笛身上,流瀉出來美麗而又動人的音符。


    幽深的月色灑在公孫頃淺藍色的袍子上,他整個人都沐浴在一種清冷的氣氛中,宛如謫仙。


    一曲終了,他笑著朝蕭琴走過來道:“怎麽出來了,累了?”


    蕭琴直起身子,搖搖頭道:“隻是覺得有些憋悶,出來透透氣。”


    “不高興?”


    “怎麽會不高興呢。”蕭琴咬牙切齒的說道:“倒是你,怎麽不陪著宛姑娘?”


    他淡淡的說道:“她有些累先迴客棧了。”


    蕭琴手中的竹棍“啪”的一聲斷了,這個人真是太沒良心了。


    “哦。”蕭琴轉身坐下,不再看他。


    蕭琴頓時滿臉通紅,雖說這蕭琴和蕭言文是親兄妹,雖說這兩人一個十歲一個十四都是半大的娃娃,可畢竟男女有別。


    這蕭言文的膽子也太大了些。


    “不用你來。春花,拉少爺出去!”蕭琴帶著怒氣說道,春花緩緩走過去拉言文的袖子。言文眉頭死死地皺著,並未理會春花的拉扯,春花尷尬的站在一邊,不知如何是好。


    “說,誰打的?”


    “還能是誰。”蕭琴歎了口氣,感受到他沾著藥膏的手指拂過蕭琴的傷處,涼意頓時侵入肌膚,果然好了許多。


    突然,猛的一記重擊,將蕭琴從思緒中拉了迴來。蕭琴已被摁在了凳子上,那兩個小廝,一棒棒打的蕭琴生疼。蕭琴從未受過這罪,平日裏在武術學院裏受的苦也不少,可被人摁在這裏打可真是頭一迴。


    蕭琴前世的身子皮糙肉厚承受二十棒絕不是問題,可這蕭琴身子骨本來就弱,細皮嫩肉,看著就嬌貴,如此打可非要打壞了不可。蕭琴可不想先傻後殘。


    額頭滲出了汗珠,蕭琴死死地咬著牙關,身後就像是被千萬隻螞蟻蝕咬,輕輕一扯就要撕裂一般。


    那夫人真是聰明,隻打了蕭琴十下,這樣皮不會破,隻會紅腫,平日裏看著跟沒事一樣。那要是一坐下,便是蝕骨之痛。


    然而在徹底離開石浦之前,她還想再去看看那一塊地方。


    她的馬在清晨的白霧中穿行而去,不覺到來的秋天,霧中已有了一些清冷的氣息。繞過阜武陂,往那兒飛奔,然而才繞過阜武陂的最後一程,還沒有奔到那兒,就遠遠的看到了白茫茫延伸到天際的蘆花。


    慘淡的清晨,雲際射出了第一道淡金色的日光,絢美而朦朧。那蘆花如雪一般朝天開放,她策著馬跑過去,在清晨涼爽的風中,衝進花叢裏。


    初開的蘆花花穗搖曳,隱隱灑下一片金紅。她勒住馬匹,看著那少數的幾絲落下的蘆花,伸手接住那落下的花絮。花絮落入手中,猶如白雪。


    突然覺得感歎。


    這日,蕭琴坐在竹林中一個人照著從琴譜堆裏翻來的《離騷》琴譜撫琴,時不時的斟酌著尤應沂說過的‘韻’。曾經尤應沂說他最喜歡的曲子便是這首《離騷》,想來他彈得也很好了。如今她找琴譜來練,琴曲卻總是疙疙瘩瘩彈不流暢,不禁也有些鬱悶。


    這首曲子,還真難彈……


    怔忪間,突然一把折扇敲在了她的左肩,她一驚迴頭,卻是蕭文虹俊逸的身影,笑吟吟的望著她。


    “蕭琴!”


    黑暗中,窗內之人突然拉住他。


    褚茹雪反應過來,就勢躍起,屋內之人借力運功,腳下一輕也跟著飛出窗外。


    “蕭琴?”


    “我沒事!”蕭琴手中沒有兵器,隻能聽聲盡量躲避,不能格擋。


    “去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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