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琴用杯蓋輕輕撫了撫表層的茶葉,淡笑道:“我看未必。”


    豐之康微訝,抬頭看向蕭琴,卻見對方隻是一心凝視茶水。


    “這碧螺春味美醇香,是上好的質地。”蕭琴說著,抬起頭來,“我卻喝過比這更好的。”


    “二小姐自然是見多識廣。”


    蕭琴搖頭:“那茶葉並非什麽絕品,茶水也並非什麽天仙玉露,然而精貴的,卻是那份茶道之心——以茶為詩,以茶為禮,故味有盡,而意未絕。能通此道者,必是心地純淨之人,純淨之人當以純淨之心待之,鳳熾兄癡情如斯,是質樸之處,我以為正是天作之合。”


    蕭琴這番話看似突兀,實際上當然是話裏有話。


    她這是暗示豐之康:其一,她受了九姑娘的茶,自然就不會為難九姑娘;其二,待人之道一如擇木,良禽擇良木而棲,她等三蕭豐府已經表明了誠意,豐之康若真有心,也該迴以誠心;第三,以誠相待,方是“天作之合”。


    府門前暈黃的燈光散發出溫暖的光芒,蕭如詩站在門前,看著夜色中緩緩駛來的車輛。


    這一次蕭琴迴來是乘牛車迴來的。裝飾得精巧富麗的牛車駛到府邸門前,車夫拉動韁繩,車子緩緩停下,車簾由丫鬟掀起,蕭文虹抱著蕭琴從車廂裏走下。穿著靛青色衣裙的女孩似在昏迷,嘴裏有著喃喃的囈語,額頭俯靠著蕭文虹的肩。


    蕭如詩望著這一切,冷哼了一聲。


    蕭文虹從車上下來,才一轉身,就看到了蛾髻高聳的蕭如詩,板著一張冷若冰霜的臉。


    燈光淡淡地灑下來,照在她豔麗的輪廓上。蕭文虹也沒多說什麽,直接就懷抱著蕭琴踏上台階去,然後聽到她略帶諷刺的話語,在他正要和她錯身而過的瞬間。


    “她還真好意思再迴來啊?”


    蕭文虹停下了腳步。


    如詩迴過頭來,冷睨了蕭文虹一眼,瞥了瞥正昏睡著的蕭琴,說:“明明是個冒牌貨,不知是哪個破地方冒出來的,還敢稱自己姓蕭。離開這府邸簡直是罪有應得,還好意思迴來……我真不知道二哥哥你是哪裏犯了糊塗。她有這資格進這府門嗎?”


    蕭文虹望著如詩也冷笑了一下:“她是不姓蕭,不過她有資格進這府邸。”


    如詩把臉轉過去道:“是因為二哥哥你對她的一番癡心麽?她有什麽好的?還不就是貪圖蕭府的榮華富貴……”


    “蕭琴不是這種人。”


    她望著闞夏青幽幽地道:“她死後,一定希望與應沂長相伴,哪怕她不是他的妻子……”她收迴了看著闞夏青的目光:“就打是為了應沂贖罪也好……”


    她有些語無倫次:“闞大人就答應他吧!夏青和應沂在一起,她會開心的。”這不再是夫妻的名分,隻是相互之間的愛,就如他們生前那樣,知心而深刻的愛……


    裝有闞夏青和九兒屍體的棺材放在一輛車子上,由尤應沂駕著車,往龍骨山的方向慢慢地駛去。


    這一路分外漫長。在石浦城門前,因為他是蕭文虹的舊友,無人敢攔他,他也就很順利地出了石浦城去。


    夜色籠罩著墨黑的車影,城外的氣氛十分寧靜。尤應沂駕著車,慢慢地行駛著,麵無表情。


    簡秋不敢在此時跟他說話,獨自坐在車廂內,望著兩具棺木,不覺想:闞夏青就躺在裏麵嗎?


    那樣一個年輕的生命,前幾日她還幫她把行童放上駛往龍骨山的車上,她溫暖的笑顏還很清晰地留在記憶裏,然而現在……她就已經躺在這架棺木裏了。


    蕭琴詫異地望著他帶著笑容的臉,心裏漸漸生出一陣惡寒,有些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


    “你一直派人跟著我?”


    “沒錯,我本來是想將那幫奴才統統殺了,結果還未動手你便從懸崖上跳下去了。不過這樣也好,雖然你吃了些苦頭,但是總算是沒有讓父皇發覺。”祺安收迴了附在蕭琴臉上的目光,淺淺地說道。


    一旁的四位丫鬟都看癡了。


    “小姐好美……”


    “如此絕色的人兒,恐怕也隻有成王殿下才能相配了!”


    “噠噠噠。”


    來人是丞相府的仆人,看到蕭琴之後愣的眼都不眨。


    “二小姐……”


    蕭琴看到仆人癡癡的望著自己,嘴角勾起一抹淺笑,視線落在了那個仆人身上。


    仆人猛的一震,感到一股涼意,立馬迴過神來,慌忙低頭“二小姐,成王殿下已經來了。”


    “嗯。”蕭琴帶著四個小丫鬟施施然朝門口走去。


    剛到門口,一眼便看到了高玉成。


    今天他一改往日的黑色錦服,身著的是深蘭色,衣擺處修著幾點銀白色的翔雲,一根紫色腰帶豎起精瘦的腰身,一頭墨發用一根淡紫色絲帶微微束著,俊美的臉龐帶著淡淡的冰冷。


    蕭琴看到高玉成後一愣,在緩緩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四個小丫鬟也是一愣,隨即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蕭琴有些不安的搖了搖頭,不禁想起那片窩在刺客手中的玉牌,蕭琴隻單單瞥了一眼,那玉牌雕刻分外細致,一雙靈動的魚圍繞著中間的祥雲。魚本是池中之物,怎能翱翔於祥雲之間?這一點讓蕭琴印象深刻。


    “我想皇上可能已經知道了。”蕭琴有些擔心地說道:“周滿江是你的人吧。我的一舉一動你是不是都看在眼裏,所以我能那麽輕易的就能走出皇家圍場,遇上皇上也並不是湊巧對不對?”


    祺安沒有答話,本來勾起的嘴角抿了起來,雙眼微斂,目光也不再逼人。蕭琴死死地盯著他,連一絲一毫的小動作都不放過,足足有一盞茶的功夫,祺安終於開了口。


    “父皇是個講理的人,他不會無緣無故的置人於死地,讓你遇上他並且能夠從刺客手裏救過他,你至少能保住一條命。”


    不覺撫上那烏黑的棺木麵,在掌心中有平滑的觸感。


    死了……


    如詩自然已經知道了她叫做蕭琴,聽著這名字隻覺得諷刺,繼續冷笑道:“知人知麵不知心,你又何以如此篤定?”


    蕭琴本是就事論事,卻又在話裏藏出這麽一大串的暗示,豐之康不由微微沉下臉色。


    蕭琴卻低頭繼續“賞”茶:“一知半解,妄自談論,鳳熾兄見笑了。”


    豐之康搖頭道:“二小姐高見,是鳳熾愚昧,未能早日頓悟。不如今日二小姐就在我府上暫住,給鳳熾一個款待貴客的機會。”


    蕭琴淡笑道:“哪裏好意思這樣麻煩鳳熾兄。”


    “二小姐這是見外。”


    蕭琴想了想,索性點頭道:“那恭敬不如從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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