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弟常常犯錯,被病人嚇得哭哭啼啼,粗手粗腳打翻藥罐……無形之中添了不少樂趣。如今他獨當一麵,成為“妙手寧”,今日再見,已然陌路。


    他的目光離開了寧大夫,盯著天邊的烏雲,等待外出的旅人。


    喻康適醒了,不停地聊天,整個房間氣氛活躍不少,當聽到他的咳嗽聲,所有人都知趣的離開。


    呂喜不變的禮貌,麵對看起來疲累的莊意致,喻康適一一迴以笑容,又看到高韶誠的樣子,心底猜了十有八九,幹脆謝過梨花,早早歇下了。


    中午,隗芳一醒,梨花將事情細細說明,她隻是粗略觀察了房間布局,什麽都沒說,留下字條便與梨花離開了。


    寧大夫來時一陣子熱鬧,隨後,整個樓層陷入沉睡,補覺的補覺,休養的休養。


    黑雲保護著什麽,大雨隨時將它撕裂而下,空氣悶得人心煩。蕭琴坐在草地上,心情沒有變好,不打算迴去。


    山中鳥獸異常活躍,時不時將林木變得吵鬧,無不傳遞著大雨將至的信號。蕭琴嘴裏含著糖果,看著天邊烏雲堆積得越來越厚。


    自己的莽撞害了石頭,從此,再不會草率行醫。蕭琴心裏暗暗發誓,耳邊隱隱傳來絲絲的聲音,由遠及近。


    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撞擊著樹葉,很快將蕭琴打濕,她一動不動,直到嘩啦啦的聲音衝著自己奔來。


    雨簾遮擋天幕,裝飾的珠串在蕭琴瞳孔之中放大,它們靈活地穿過雨簾,在低空飛行。


    準確的說,鼠蝠們像是射出的箭,紅心正是蕭琴。蕭琴旋即伏地趴下,看著身後來不及拐彎的鼠蝠,衝向林子裏。


    本想借著樹木掩護一番,血蝠卻總能輕鬆避過,不斷拉進與蕭琴的距離。蕭琴從小包裏掏出一個小黑球,轉身立定扔出,身後的黑團炸出火花,瞬間小了一半。


    蕭琴抽出身後軟劍,從小包裏拿了個藥瓶,將藥丸隨手倒了,並將小包緊緊裹在左手上,還不忘把腿上的甲衣扔下。看著重新集結好的鼠蝠,牙關咬緊。


    既然如此,不妨將不夠的血補上。蕭琴雖然如此打氣,不免懊悔,跑林子裏作甚。不脫甲衣跑不快,脫了甲衣鼠蝠咬一口就危險了。


    蕭琴速度大變,揮舞手中的劍,珠簾一顆顆斷開,要麽隨劍流入瓶中,要麽在地上碎裂,擴散成一大片玫瑰,隨雨水暈開。


    在不斷的攻勢下,一部分鼠蝠報團離開,眼前不足十隻已然發狂,眼裏布滿紅絲。蕭琴沒曾想,鼠蝠竟然如此團結,這次要是躲過一劫,一定去獻禮。


    眼看藥瓶就滿了,其他鼠蝠好像明白了蕭琴用意,分散進攻。它們同樣利用雨水幹擾蕭琴,掩護兩隻落單的鼠蝠。


    蕭琴後頸處一涼,她揮手反劈,一隻鼠蝠斷成兩節落在地上。不過一分神,腳腕處一緊,又是被偷襲。其他鼠蝠見狀,一擁而上,蕭琴迅速對付。


    眼前的鼠蝠越來越靈活,蕭琴漸漸看不清位置,加上手腳也不聽使喚,她心底隻有一個念頭,趕緊跑。


    她向著城裏的方向跑去,衣服被爪子牙齒鉤破,她的反擊已經不具備殺傷力。再過一會兒,她就會躺在草地上,任由皮肉破裂,血液盡失徒留一具白骨。悲觀的念頭僅僅一閃而過,她不停地跑。


    傷口逐漸增加,她累了,腿腳不聽使喚,看見鼠蝠朝著臉衝來,連遮擋的力氣都沒有。她不滿地啐了一口,跪倒在地。黑影籠罩的時刻遲遲沒有來臨,眼前恍惚出現了紅衣。


    “西南,流水,緣生龍草。”用盡最後力氣說罷,蕭琴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意識逐漸混亂,僅有的一絲清醒在提醒她,項準救了你。


    眼前隻剩下大雨,雨水拍在身上,項準立在一旁,看著蕭琴全身衣服破爛,卻隻有腿部、手腳腕和脖頸以上受到攻擊,血水星星點點,或是早已隨著雨水散開,分不清出處。


    項準定睛仔細看,破爛的衣服下,露出灰色的甲衣,發出嘩嘩的聲音。蕭琴手裏還有個藥瓶,現在已經歪斜,淌出鮮血。


    原來她在集鼠蝠血,項準俯身,將蕭琴胳膊上的衣物扯爛,看到甲衣的設計,他緊咬嘴角,青筋暴起。她一定的的是她的女兒。


    雨水還在變大,視野變得更加狹小,沒人在這種天氣下出門,更不會看到有人在雨中淋著。


    項準靜靜地坐著,想到過去,心裏的怒火被雨水一點點澆滅。看著地上的人與她幾乎一樣,他伸手探聽其他秘密,結果毫無所獲。


    他腦袋出現一個想法,立馬盯住蕭琴的脖子,在血肉模糊中,他看到了繩子,顫抖地提起繩子,露出了紫晶。


    他身體僵硬,思緒止不住發散。當年隨師傅遊曆,發現這紫晶,他親自打磨,送給了小雨。


    他曾經去找小雨,可她已經忘掉了他,還懷了別人的孩子。於是他致力尋找解藥,他不信她會忘了他。解藥找到了,卻再覓不得他們蹤跡。


    聽聞她在上黨,可他去時,隻剩狼藉。為此,井翦付出了代價。他在等待,等待一位明君能人,結束亂世,那時,她再不會有借口離開自己。


    不知是眼淚還是雨水模糊了雙眼,項準合眼,眼睛清明。他收拾好藥瓶,塞迴蕭琴的包裏,抱起她,消失在雨中。


    三人還未離開碼頭,蕭琴看到小五返迴碼頭,立刻戒備。


    小五麵無表情,毫無敵意,禮貌鞠躬道,“隗芳主子有請各位赴宴賠罪。”蕭琴和喻康適心頭一快,還沒找她算賬,不打自招,不去多不劃算。


    不管高韶誠的想法,二人立馬應承,即刻大步趕去,高韶誠隻好跟上。


    看見手中儼然打磨過的灰石頭,有棱有角,頗為大氣,喻康適晃了晃手,“你這也不給我根繩子,多難拿。”


    蕭琴一噘嘴,“一時忘了,等迴去我給你把牛皮筋拿藥水泡個半月,頂尖耐用。”隨後,她坐下,喻康適收好石頭,“對了,今天是呂喜托我來的,不知今晚約你做什麽,千萬小心。”


    兩個手掌一冷一熱,高韶誠迅速抽手,“看來你沒落下,今天晚上有這裏的大節日,二七節,好久沒有散心,今晚一起……”


    蕭琴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胳膊號脈,心裏仿佛吹進一陣涼風,“你發病之後怎麽好的?說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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