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蕭琴睡得一晚好覺,半夜時分卻聽見有人敲打蕭琴的窗戶。最近夜裏就不曾安生過,猜想估計又是季光濟那個混蛋閑著睡不著過來找蕭琴磕牙,蕭琴蒙住被子,翻了個身,不想理會。可那人毅力和耐性都超出蕭琴的想象,依然堅持不懈地猛敲,聲音有越來越大的趨勢。蕭琴抱著被子滾了三圈,再也忍受不了一氣之下跳下了床,一把拉開了門。門外那人順著門一下子栽了進來,蕭琴一腳踹到那人身上,自己也被帶了個跟頭。


    “褚公子,請問您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我這兒敲個屁啊!”蕭琴壓低聲音在他耳邊吼道。


    褚映城拍拍身上的土,從容地站起來,很委屈地說道:“琴兒怎麽現在變得這麽兇?”


    “來褚公子,讓我抽上你幾個耳光可好?”


    蕭琴坐在床上翹著腿,活像個痞子。褚映城神采奕奕,毫不畏懼地走了過來。瞅著他那模樣就不正常,褚映城雖然不定時抽風,但絕不會大晚上不睡覺跑蕭琴家門口就為了折騰蕭琴,他折騰蕭琴的法兒有的是。


    褚映城及其看重自己那張不是很漂亮但是還能看的臉,生怕有一點的損壞,一天到晚牛奶敷麵保養的很好,早睡早起杜絕黑眼圈,皮膚好的比小姑娘都滑嫩。如果沒有大事,他怎麽會冒著膚色變暗的危險過來見蕭琴。


    “說吧,找我什麽事?”


    褚映城微微一笑從身後拿出兩壇酒,在蕭琴麵前搖了搖:“上好的醉仙釀,從我家老頭子那裏偷來的。”


    蕭琴拍案而起:“你小子大晚上不睡覺把老娘鼓搗起來就是為了喝你家那幾口破酒,你當老娘稀罕那些玩意?”


    話雖這麽說,蕭琴的眼卻不由自主的貼到那兩壇酒上。平素便知道褚丞相喜好飲酒,更喜歡收藏些美酒名酒,如此這兩壇子看來便價值不菲。蕭琴不是嗜酒之人,但卻愛酒如命,這幾日在家裏連沾口酒都是奢望,麵對著兩壇珍品自然是不能罷手。


    “既然你對我這麽好,辛辛苦苦把酒給我帶來,我自然不能辜負了你的美意。”蕭琴上前奪下那兩個壇子,衝褚映城擺擺手道:“如此一來你便可安心迴去了吧。”


    褚映城笑眯眯地望著蕭琴:“琴兒真是好沒良心,我帶著好酒與你分享,你倒好一直把我往門外趕。”


    “誰讓你把我吵醒的!”蕭琴瞪著眼,打開蓋子,一股酒香如清泉一般頓時氤氳在整個屋子裏。


    “好酒。”


    蕭琴微微歎道,這麽好的酒蕭琴一人獨飲未免無趣。


    “跟我出來。”


    蕭琴披上一件袍子,走到園內,腳下輕點,一個縱身躍上了房頂。褚映城不會武功,左瞅右瞅望著蕭琴苦笑,蕭琴抱著壇子,指了指房角邊的木梯子。


    望著他笨拙而又遲緩的動作,蕭琴不由得撲哧一下笑出來,褚映城一臉怨毒地從蕭琴懷裏搶走一壇。


    仰著頭大口喝起來,他酒量一向不好,記得以前去天香如意樓的時候,每次喝酒都會醉的一塌糊塗,他喝醉了不僅不困,精神還出奇的好,那時蕭言文忙著跟曳蓉在一起,他便癱在蕭琴身側興致勃勃地說話。


    最後還是要言文把他背迴去,那時走在京城的大街上,蕭琴在他們身後手裏提著隨便買的小吃,褚映城穩穩地趴在言文的背上,嘴裏還哼著不知名的調子。言文一般罵罵咧咧,但卻從未鬆開過扶持著他的雙手,這也算是京城裏一道獨特的風景。


    褚映城兩口酒下肚,臉上便泛起潮紅。他單手撐著地,不讓身子倒下。


    “琴兒,我覺得一切都變了。言文不再找我來玩了,我的那些朋友都做了官娶妻生子,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褚映城的聲音總是有一種別樣的感染力,能將你拉進到他的生活裏。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蕭琴放下壇子,勾起一抹苦笑。


    褚映城悠悠道:“爹爹年事已高,身子明顯大不如前,進來皇上貴體欠安,姐姐和爹爹好像還有了矛盾。爹爹意在讓我進宮為官,你知道我的性子,若要我進宮,還不如讓我勒根繩子上吊。”


    蕭琴略有不解:“屏麗娘娘怎和丞相有矛盾?”


    “褚家家大業大,早年皇上登基是我爹爹一手扶持的,如今看似朝堂平靜無波,其實都早有部署。”褚映城的眼角已然帶上一抹滄桑,他靜靜地說著:“皇上有先疾,身子一直都不好,卻始終未立太子。褚家如今已不受朝廷控製,幾位皇子也都明爭暗鬥,姐姐自然希望祺安將來登基即位,極力擁護六皇子。可褚家卻並未打算支持祺安,轉而扶持平庸無能的大皇子。不過他們這些爭鬥和計謀恐怕到了皇上那裏皆是不入流的小計倆。你可知道這些天守在皇上榻前的是誰麽?”


    望著他狡黠而無奈的眼神,蕭琴的腦海裏忽然響起了那日皇上對蕭琴說的話,皇上對公孫頃是嗬護備至,他們之間的兄弟之情極深,蕭琴想說出那個名字,可開口卻艱澀至極,好像很久沒有再完完整整叫過。


    蕭琴不在勉強自己,最終開口道:“可是襄王爺?”


    褚映城皺著秀氣的眉點了點頭:“沒錯。襄王爺同皇上是親兄弟,王爺自小生活在宮中,可以說是跟在皇上身邊長大的,關係自然要比兄弟還要親上一些。可這次皇上病重,竟單獨招了王爺進宮,甚至不要屏麗娘娘在旁服侍。”


    褚映城的神色又暗了一分,他的發融入了黑夜,像是絲緞般光滑。


    “襄王爺在我眼裏一直都是個不諳世事的人,也不愛出門,也不與同僚們走動,在宮裏並不任職。所以那日你與他一齊來到我們麵前,我很是吃驚。”


    蕭琴輕笑道:“不光你,我們迴去以後,我哥還盤問了蕭琴不少。”


    “看的出來,你很喜歡他。”


    蕭琴聽了並不驚訝,褚映城是何等聰明的人,他若是看不出來蕭琴都不信。蕭琴點了點頭,又覺得自己很是白癡,索性就不說話了。


    “近兩年,王爺不僅在宮中走動的頻率增高,還經常四處去大臣府裏拜會。”褚映城眯起眼問道:“你一定知道他與哪家走得近吧?”


    蕭琴雖然不打探這些朝政之事,但自從蔚婉離京之後,這京城中的三股勢力慢慢從地底浮上了明麵。


    “是蕭家吧。”


    蕭琴垂下頭,思想有些混沌。這些都是皇上安排好的,先是將自己的幾個兄弟斬盡殺絕,免除後患,後又征戰定安國,與定安國結下盟約,許了公孫頃與慕容撫月的婚事。慕容橋與蔚婉的故事應該並未在計算之內,但卻正好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公孫頃北有定安國十萬鐵騎支持,在內有蕭家四萬大軍。等到皇上歸位,這龍椅真是唾手可得。


    不過公孫頃何時有了這般急功近利之心。


    “屏麗娘娘和趙家聯合,論勢力褚家是最單薄的,但是褚家門生極多,大部分在朝廷裏身擔要職,若是想動還是不容易。襄王爺是隱藏的最深,直到他與撫月公主結婚後,蕭琴家老頭子才著了急,本來與趙家的親事都已經定了下來,現在又反了悔,非讓我和陳家的女兒成親。你見過的,就是上次去明鏡寺時請我們吃飯的宛姑娘。她原是江南人士,家裏主要是經營鹽和米糧生意,行軍軍餉也是朝廷從她家購進。”


    蕭琴舉著酒壇子的手頓了一頓,腦子一愣神,口中溢出的酒順著領口流了一身。


    “你要成親了?”


    褚映城瞥了蕭琴一眼道:“看來是這樣。”


    “你也終於成親了。”


    蕭琴低喃了一句,繼續捧著酒壇子喝起來。


    “所以我打算離京了。”


    蕭琴一口酒嗆出來,將壇子扔到一邊,有些不可置信道:“你打算去哪?”


    “我不知道,先離開京城再說。”


    他臉上的潮紅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退去,唯一留下的便是成年後的剛毅很冷峻,蕭琴還記得他十五歲那年闖入掩月居時的天真可愛,一身豔麗的寶藍色袍子,如玉的麵龐,拽上天的口氣,現在想想竟有些傷心。


    蕭琴問道:“你真的要走?”


    他點點頭:“我早就想離開了,還記得四年前我問你的話麽?”


    怎麽會不記得?那時蕭琴坐在床上,褚映城在一旁一反常態的扣住蕭琴的手,鄭重和嚴肅的問蕭琴:“我且問你,若我要離開京城,從此四海為家,天涯海角,你可願與我相隨?”


    那時蕭琴雖然笑罵了他,可這句話卻深深記在了心裏,從未忘卻。


    他再一次執起蕭琴的手,眼神柔和而又充滿著蕭琴無法滿足的期許:“你現在可以給我一個迴答了嗎?”


    蕭琴終究無法迴答他,隻是靜靜地望著他,直到他放開蕭琴的手。


    “我今晚是來跟你告別的。”


    褚映城舉起壇子,蕭琴也拿起來,然後重重的碰了一下。蕭琴將壇中酒一飲而盡,眼淚卻不受控製的流下來。最終忍不住,哽咽出聲,蕭琴不敢大哭,隻是緊緊地憋著,喉嚨似是灌了鉛,心裏有一種情緒奔湧而出。


    蕭琴覺得自己從未如此難受過,哪怕是公孫頃和撫月成親。那時蕭琴隻是覺得悲哀和無能為力,而此時卻是真切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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