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身邊的悅怡坐不住了,從位子上起來,用手指著蕭琴,大聲說道:“誰讓你起來了!”


    蕭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輕哼了一聲。


    “悅怡,你什麽時候也跟外麵的那些粗野孩子一般不懂規矩了。”大夫人抬起頭,淡淡的說道。


    悅怡一聽,忙笑著坐了下來。蕭琴揉了揉耳朵,這話怎麽聽著如此不順耳。


    “早些看你病剛好,我倒說讓你先休養休養。至於咱們將軍府中的規矩遲些再教你,可如今聽說你都去了教場訓練,看來身子是好的差不多了。”


    大夫人雙眼微抬,帶著輕視的看著蕭琴,“咱們將軍府,雖然不比侯門位高權重,但別忘了,這上官氏的天下可是咱們蕭家拚上了多少心血給打下來的。蕭家世世代代在朝中做大將軍到你父親這一輩已是第三代,依舊是戰功累累。


    在這京城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即便是當朝皇上見到咱家將軍都要給上幾分薄麵。所以我不允許有一點玷汙我們家名譽的事發生。”


    大夫人緩緩的說道,言語中有一股不可言喻的氣勢,“你既然是我們蕭家的種,我自然要管你,不能讓你像你那不懂規矩的娘一樣,隻能給我們蕭家敗壞名聲。”


    蕭琴的拳頭不由的握緊,猛的抬頭望向那高高在上的女人。蕭琴犯了錯,願意如何說蕭琴,說便是了。蕭琴聽不得別人這麽說蕭琴娘。


    “大夫人,我敬你為尊,可如今也隻能說些得罪的話。”蕭琴上前一步道:“我知道你找我來是為了什麽,上次比武無意傷到悅怡姐姐,是我的過失,您要打要罰,我都無怨言。隻是我娘她整日都不出掩月居一步,您說她敗壞蕭家名聲是不是有些不公。”


    那蕭夫人猛的從位子上下來,走到蕭琴麵前,細細打量著蕭琴,先前的端莊賢淑都不複存在。她勾著蕭琴的下巴道:“真是張厲害的嘴,你倒知道的清楚。”


    蕭琴毫無畏懼的看著她,那女人鬆開了鉗製蕭琴的手。


    “來人!”她朝門外喊道,兩個小廝急急忙忙的跑了來。“給我綁起來,打!”她指著蕭琴說道。


    蕭琴不知她為什麽這麽生氣,似是蕭琴剛才的話觸動了她的神經。她對蕭琴母親的恨達到了什麽樣的程度,從她瘋狂地態度上就可以看到,蕭琴真不敢想象,母親究竟是在一種什麽樣的境況下生存著。


    縱使有父親的寵愛,可麵對真正意義上的生活,勾心鬥角,還是舉步維艱,困難重重。


    為了避免爭端,所以母親才寸步不離掩月居嗎?她有蕭言文和蕭琴兩個孩子,可這十年裏,蕭琴被幽禁,言文又搬離了掩月居,況且言文是男孩,也不能時時照料在身邊。若是等到爹爹外出征戰,娘親的日子可如何過?


    突然,猛的一記重擊,將蕭琴從思緒中拉了迴來。蕭琴已被摁在了凳子上,那兩個小廝,一棒棒打的蕭琴生疼。蕭琴從未受過這罪,平日裏在武術學院裏受的苦也不少,可被人摁在這裏打可真是頭一迴。


    蕭琴前世的身子皮糙肉厚承受二十棒絕不是問題,可這蕭琴身子骨本來就弱,細皮嫩肉,看著就嬌貴,如此打可非要打壞了不可。蕭琴可不想先傻後殘。


    額頭滲出了汗珠,蕭琴死死地咬著牙關,身後就像是被千萬隻螞蟻蝕咬,輕輕一扯就要撕裂一般。


    那夫人真是聰明,隻打了蕭琴十下,這樣皮不會破,隻會紅腫,平日裏看著跟沒事一樣。那要是一坐下,便是蝕骨之痛。


    “這隻是個教訓,你要知道這府裏誰才是真正的主子。”大夫人笑著說道,“你這個樣子,隻會害了你娘。”


    蕭琴咬著牙,微微頷首道:“多謝大夫人教誨,琴兒這就告退了。”


    走在路上,天已擦黑,伶俐的下人們已經點上了燈火。


    從飄雪居到掩月居至少要走上四分之一個時辰,而蕭琴現在每走一步,屁股便一抽一抽的疼。走到湖邊亭中,實在是支撐不住,頭上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淌下來。


    蕭琴也不敢坐隻得站著。望著這入夜的將軍府,空空曠曠,湖中搖曳著幾盞燭火,一陣風來幾抹橙紅起起伏伏,有時忽的一下,一盞就這麽滅了。


    蕭琴苦歎一聲,蕭琴的命就同這湖中沒有遮擋的細小火苗,一陣風來,就可能熄滅。


    可蕭琴還是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麽過了一輩子,像個普通的待字閨中的女孩,等到到了年紀,父親會給蕭琴指一門親事,然後風風光光的嫁了過去,生子,相夫教子,然後默默死去。


    可如今蕭琴有了想保護的人,蕭琴娘,她需要蕭琴留在身邊,蕭琴要讓她過得好。前一世蕭琴沒有家人,什麽都沒有,可今生蕭琴有了蕭琴娘,這就是蕭琴唯一牽掛的地方。


    到了掩月居時,娘親守著一桌子的飯菜,還未動筷子,見蕭琴來了便忙吩咐去熱。


    “今兒個怎麽訓的這樣晚?”烏雅雋笑著問蕭琴,蕭琴小心翼翼的坐下,扯出個笑:“琴兒愚笨,讓師傅費了不少心思。”


    “哥哥還未迴來?”蕭言文按時迴家的時候很少,今日如往常。


    “他就是那副性子,不得安生。”她歎了口氣,接著伸手摸摸蕭琴的臉,皺起眉道:“臉色怎麽這麽白,身子可有不舒服?”


    蕭琴握住娘親的手道:“無妨,可能是訓練的有些累,一會兒歇一下變好了。”


    娘親漂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層霧氣,望著她憂鬱的表情,蕭琴有些無措。


    她帶著悲戚和感慨說道:“總覺得琴兒病好了像個大人,娘親倒顯得有些孩子氣了。”


    蕭琴尷尬的笑笑,忙又跟娘親撒了會兒嬌。蕭琴本來就是大人,二十三歲的新青年。如今扮個十歲的小姑娘還真有些不適應。


    吃罷了飯蕭琴便迴了房間,春花見蕭琴臉色不對,忙服侍蕭琴休息。蕭琴趴在床上,屁股上跟著了火一樣,春花想幫蕭琴換下衣服蕭琴擺擺手,讓她退了下去。


    本想直接睡了明個一早起來肯定便沒事了,自己傷成什麽樣也沒去看。可直到半夜,疼痛不減反升,感受著身上滾燙的溫度,蕭琴抹了一把額頭,竟滿手是汗。看來真是發燒了,在現代,這不過是小痛小癢,可在這時代說不準直接送了小命。蕭琴心裏有些怨氣,真不知這閻羅王是不是故意要整蕭琴,第一個月來就過得如此辛苦,之後的日子該怎麽過。


    “春花。”蕭琴張嘴喊了幾聲,嗓子沙啞的發不出聲來,頭上又開始冒汗。正著急的時候,蕭琴看見床頭的櫃子上放著一套精致的茶壺,費力的伸出手,將那茶具盡數掃到地上,望著地上的瓷片有些心疼。春花聞聲趕了來。見蕭琴如此模樣嚇得不知如何是好,蕭琴示意她坐到蕭琴身邊。


    “去給我找些膏藥過來。”蕭琴頓了頓又說道:“別驚動夫人。”春花點點頭便匆匆出了門。過了好一會兒,蕭琴幾次疼得都要昏過去,聽到門口終於傳來腳步聲,才放了心。


    可當蕭琴看見進門的是蕭言文後,恨不得直接暈死過去。


    蕭琴顧不上教訓春花,言文疾步走到蕭琴床前,伸手探蕭琴的額頭。他的手冰涼的很,摸在頭上很舒服。


    “怎麽,你是醫生不成?”蕭琴喃喃道。


    “什麽是醫生?”他沒好氣的問。


    蕭琴細想了想道:“就是大夫。”


    他淩厲的眼掃過蕭琴的臉,“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工夫說這個!”


    蕭琴微微縮了縮身子,有些畏懼的望著他,不再說話。


    “這是誰打的?!”他撩開蕭琴外衣,頓時一陣涼風吹進。


    蕭琴頓時滿臉通紅,雖說這蕭琴和蕭言文是親兄妹,雖說這兩人一個十歲一個十四都是半大的娃娃,可畢竟男女有別。


    這蕭言文的膽子也太大了些。


    “不用你來。春花,拉少爺出去!”蕭琴帶著怒氣說道,春花緩緩走過去拉言文的袖子。言文眉頭死死地皺著,並未理會春花的拉扯,春花尷尬的站在一邊,不知如何是好。


    “說,誰打的?”


    “還能是誰。”蕭琴歎了口氣,感受到他沾著藥膏的手指拂過蕭琴的傷處,涼意頓時侵入肌膚,果然好了許多。


    “這是我那裏的藥膏,平時跌打損傷是常有的事,這藥膏好用的很。”言文淡淡的說道,聲音已經恢複了平靜,“明日不用去教場了,我會跟師傅說。母親那兒你也不用操心,隻管睡你的便好。”


    蕭琴仰起頭,以蕭琴的角度隻能看到言文的下巴,言文定是在睡夢中被春花叫醒,連件衣服都未來得及披上。一件裏衣鬆鬆誇誇的穿在身上。


    “言文,你太美了。”蕭琴喃喃出聲,感受到身後的動作突然停了,接著便是一陣火辣辣的疼,那該死的小子在蕭琴傷處狠狠地擰了一把。


    第二日蕭琴醒來時已是中午,春花伏在蕭琴身側正睡著,聽見蕭琴的動靜便也醒了。


    “言文呢?”蕭琴的身子好了許多,不似昨日那般沉了。


    “少爺守了您一夜,先下也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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