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哥!”如詩哼了一聲,生氣的奔上前去,把蕭挺的書一把奪了過來,說道:“就偏愛弟弟!”


    尤應沂看著這番情景,嘴角浮現出一抹不蕭覺察的冷笑。閔夫人開始與幾個丫鬟一塊兒看西域的珠寶。然後突然鹿鳴閣外又傳來了腳步聲,閔夫人立即抬起頭來,一見到是蕭明達,便高興得站了起來。


    “大人!”


    蕭明達看上去興致不錯,也滿麵是笑的走過來。尤應沂也迴過身去,喚了聲:“舅舅!”蕭明達的目光便落到了尤應沂的身上來。


    “應沂,恭喜你。”


    尤應沂疑惑的望著他,蕭明達接著笑道:“闞大人已經應了你的親事,你舅舅我剛才便是從闞府迴來的。算上前幾日納采送的那隻雁,現在已經送了兩隻雁啦!”


    按當時風俗,納采時女方表示有意之後,要送一隻雁。之後便是“問名”,在女方表示可以考慮婚事後,男方向女方正式表示的求婚,於是又要再送一隻雁。並向女方詢問姓名與生辰八字,即所謂“庚貼”。如女方把庚貼交給男方,就表示同意。


    曾經尤應沂和闞夏青就訂過親,合婚是早就合過了,於是這一環節可以省去。聽到已經送了兩隻雁,尤應沂微微一震,輕垂下眼掩飾複雜的情緒,然後再抬起眼來問:“那庚貼……交了嗎?”


    蕭琴抬起頭,看到蕭明達從一側青棗的手中將庚貼拿了過來。看著這大紅色的庚貼表麵,蕭琴也感覺到腦中有微微的暈眩。


    蕭明達臉上的笑意漸漸斂起,拍了拍身邊的位子,然後喚了一聲:“應沂,到這邊來。”


    尤應沂慢慢地走上前去,然後蕭明達便開始說規勸和安慰的話。無非是那些忠孝禮義的陳詞濫調。然而聽上去卻也是那麽在理。不論是尤應沂、蕭文虹還是蕭琴,都沒有反駁的理由。這是道義,這是必須……哪怕曾經,這份必須被暫時的打破過。


    “明天再去打隻雁吧!讓你舅母為你準備些納吉的小禮,然後準備納徵、請期!你闞伯父也希望看到你們早日成親。”


    尤應沂輕輕地點了點頭,蕭文虹卻插了一句:“這麽快?”


    蕭明達不悅的哼了一聲,道:“快什麽快?”然後再望向尤應沂:“他們定親到現在,都多少年了?相處也相處了這麽些日子了。現在成親,沒什麽不對的。……倒是你!”蕭明達望著蕭文虹的眼睛一瞪,道:“聖上的旨都賜了,吉也納了,怎麽還不納徵請期?!你要和江姑娘拖到什麽時候?”


    蕭文虹嗤笑了一聲,端起一旁的酒杯來,喝了一口:“您還當人家姑娘急著想嫁我呢?好意思嘛?她有本事就先跟我提出請期!”反正依他看,這婚也是她自作主張訂下的。也算他沒用,著了她的道。


    “……不成體統!”蕭明達冷瞪了他一眼:“明天我就跟童大人商量這件事去!”


    蕭文虹笑意一收,便要反駁,閔夫人立刻插口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韻你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蕭文虹冷冷地望了她一眼,但是一想到這門親事,心裏卻還是止不住又煩又亂。迴頭望了一眼蕭琴,她麵無表情,想著自己讓她考慮的事,心裏也是不安和惶惑。接著聽蕭明達繼續道:


    “就這麽定了!江姑娘如果能和闞姑娘一起出嫁更好!省得左辦一迴喜事右辦一迴喜事!成家後你也就是個真正的大人了!忠孝禮義,不得再拿來開玩笑,我也不會再像現在這樣縱容著你!”


    蕭文虹深吸了一口氣,將目光轉移到別處去。蕭明達放低了聲音,繼續說:“那江姑娘看上去很聰明,出身也不大好。不管怎麽樣,你……都要多注意注意她!”


    室中旖旎的燈影襯托出蕭明達的聲音輕緩神秘。蕭文虹不悅的冷哼了一聲,然後迴應說:“我知道!”


    而另一側,蕭琴終於站起身出了鹿鳴閣去,實在忍受不了……


    深秋即至,月光也多了淒冷的味道。蕭琴一人踏過殘花往清泠橋緩步而去,殘花奢靡腐敗的香氣在秋風中冷冷的擴散開來,何其淒豔。她低頭看了看足下的殘花,依稀也看到了自己的未來,以及過去的時光,凋零了、腐爛了……亦如此花。


    那些連睡夢時都會覺得芳馥的日子,不知不覺間,也就如這秋一樣,流逝了……


    她站到清泠橋上,雙手攀往冰冷的橋石。橋下流水,在皓月下流光瀉銀,衝破黑色的石影子,閃爍著,晶瑩而潔淨,傳來嘩嘩的聲音。


    她望著秋月下的美景,神思微微恍惚,連輕微腳步的碎響都未聽到,就感覺到了肩頭一暖。卻是蕭文虹在身後用他溫和的聲音問:“怎麽了?一個人到這裏,不吃飯了?”


    肩頭的披風有厚重的觸感,沉沉的、暖暖的。不知他是何時拿了披風來的。蕭琴低頭看了看,是絳紅的顏色,然後便微微迴頭問:“你怎麽到這兒來了?”


    蕭文虹走至蕭琴的身邊,語氣中還是帶著幾分笑意的,麵對著她微微迴頭問:“我要你考慮的問題考慮得怎麽樣了?”


    蕭琴的心微微一酸,麵對此刻的情景,他的問題也讓她不禁覺得可笑。收起笑容盡量讓自己顯得嚴肅,她仍然毫不動搖的說:“我不答應。”


    身側有一瞬間的靜寂。然後她聽到蕭文虹問:


    “為什麽?”


    蕭琴仍然維持著原來的神情,不語。夜風帶著寒冰的味道,從身側輕輕地繚繞而過,然後她聽到他問:“是因為……我和江姑娘的事嗎?”


    蕭琴低了低頭,仍然用毫無溫度的聲音說:“我本來就不打算答應,江姑娘和你的事,隻能更加堅定我的決心。”感覺到身邊少年的沉默,她低頭道:“反正就是這樣了……我不答應。”


    聖賜姻緣,扣在頭頂是榮譽,但是有時也是沉重的帽子。她靜靜地望著水麵,然後聽到少年輕笑了一下:“江雅秀是童府的小姐,但不是公主。我想如果我辭官拒婚的話,陛下也不能把我怎麽樣。況且……”他輕笑了一下,迴過頭去:“如果是江雅秀願意和我們一起走的話,我們也可以帶上她啊。雖然麻煩了一點,但權益之計,也隻能如此。我料想她也無法興風作浪吧。”


    蕭琴不讚同的瞬了瞬目,然後聽到蕭文虹歎息了一聲:“隻是她的存在,隻會讓我更擔心你……”


    她的臉微微燙了一燙,知道他的意思是什麽,然後輕笑道:“我不管那麽多!反正我不會答應的。”


    蕭文虹的笑容終於無法維持的慢慢斂起,隨之心也是微微一沉,然後迴過頭去。


    雖然仍然溫和,然而眼中也傳出了一絲飄忽的氣息:“為什麽?”他望著她的側麵問:“你知道……這很可能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莫非……你真的想選妃嗎?隻要你想……”


    蕭琴微微一怔,腦中有似是抽絲一樣的滯澀感:“沒有……”她低了低頭說:“隻是這樣對你不好。不過……”她朝著他迴過頭去,眸中是突然晃動出的期盼的視線,秋風吹過幾縷零碎的發絲,她望著他問:“你……能讓我走嗎?”


    他的眸子瞬間一顫。


    “你既然可以帶我一起走,想必我也是能走的,對不對?”她原本冷靜的神情終於顫抖了起來:“這蕭氏的輝煌本就與我無關!而你不一樣!你是蕭家的長子,你身上有蕭家光輝的使命,以及愛你的親人!哪怕父親有待你不好的地方……然而……你仍然是應該與他們同甘共苦的……我……我也不值得……”


    瞬間迷漫上眼眶的水霧,她抬起頭來,忍著淚水淒然一笑,看到他的臉上也是複雜的神情,但是顯然,也是不想順從她的。


    “你一個人怎麽過?”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啊……”


    “你有什麽辦法?!”他蹙著眉頭道:“你打算獨自生活一輩子嗎?”


    蕭琴望著他撅了撅嘴:“我沒有說我要一個人過一輩子啊,如果遇到喜歡的人的話……”說著她轉了轉視線:“我知道有些地方不大安全,但是你這麽了解大濟,也知道什麽地方比較安全吧?或者……我就是住在石浦也行……”她想了想,又搖頭:“不……石浦不行……”


    蕭文虹默默地望著她,然後看到她又抬起頭來,道:“反正,總是會有辦法的嘛!”她能夠看得出,他的神情雖然不悅,然而對她的要求,是沒有不可行的意思了。雖然她不曉得他究竟有什麽辦法。接著她繼續說:“你光顧著我,難道你不知道,我也希望看到你能過得幸福嗎?”


    蕭文虹悶悶地問:“那你知道我的幸福是什麽嗎?”


    蕭琴深吸了一口氣,眸中的惆悵也被強力抑製的悲傷所替代,然後她再次張開了口,幾乎是懇求的望向他,上前,抓住他冰涼的手。


    他望著她月色中清冷秀麗的臉,那渴望的氣息,張開口,終於說出了那句話:


    “讓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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