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林一心想殺了也先,哪怕一換一也毫不在乎。


    但是事情卻出乎他所料,就在他的刀要紮進也先身體裏的時候,一個蒙古士兵,居然瞬間撲出來,整個擋在也先身上。


    硬生生的替他挨了這一刀。


    陸林有些不可思議的盯著他,但是來不來做任何反應,下一秒直接被箭射中,整個摔倒在地。


    疼痛蔓延全身,占據了他所有意識,耳邊還是有殺伐聲,但是他已經不太能聽清了。


    隻是聽到有人衝過來扶也先,隨後急匆匆的把他帶離了戰場。


    最終,還是沒能做到啊。


    大概這就是曆史不可逆轉吧。


    不過他盡力了,也沒什麽遺憾了。


    至少,這一戰,大明贏定了。


    他也算是,英勇就義,死得其所。


    他閉上了眼,將世間紛擾,都屏退。


    陸林閉上眼不久,剩下的大明將士,也紛紛倒下。


    戰場上已經沒有任何抵抗,隻剩下溫熱的血液,順著草地,一路往前流。


    陸林走了以後,朱棣就一直在帳篷在等他迴來。


    但是整整一夜過去了,探子沒有任何消息。


    一直到天微微亮的時候,天邊忽然一片赤紅,照亮了整片草原。


    然後在赤紅的天際,又一支煙花,騰空而起,停留在天空,許久不散。


    朱棣見狀,站了起來,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驚喜。


    “他得手了。”


    火燒糧草,陸林做到了。


    大軍看到那壯觀的景象,都亢奮不已,摟著身邊的人,直接歡唿起來。


    楊榮興奮得很。


    “陛下,陸林得手了,咱們贏了。”


    朱棣也很興奮,堅持了這麽久,終於還是盼到了。


    立刻讓樊忠去通知前方的老二老三,放開手腳去打,蒙古人沒了糧草,他們堅持不了多久。


    樊忠令命而去。


    朱棣這邊卻沒有動,他身體已經很疲倦了,沒有辦法在上戰場。


    胡瀅昨夜迴來了,並且帶迴來了他想要的答案。


    如今他隻剩最後一個心願,就是等陸林迴來。


    可是他從早上等到晚上,卻仍舊不見陸林的身影。


    不僅陸林沒有迴來,連他帶出去的三萬先鋒,也無一人迴來。


    入了夜,還是沒有任何消息,於謙坐不住了。


    “都一整天了,還沒有任何消息,我得去找找。”


    但是楊榮卻阻止他:“這個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確實,這個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們隻能安慰自己,陸林肯定是火燒了糧草之後,為了躲避蒙古人的追殺,深入草原內部躲避了。


    為了避開他們,所以才沒有迴來。


    但是此刻樊忠忽然急匆匆的衝進來。


    一進帳篷,就單膝跪在地上,雙手捧著一把匕首。


    “陛下,這是瓦刺也先派人送來的。”


    朱棣跟太孫一眼認出那把狼王匕首,是嘉興送給陸林的,他一直隨身攜帶著。


    於謙瞬間衝上去,握住滿是鮮血的匕首,焦急的問他。


    “我大哥呢?”


    樊忠不敢抬頭,用低位的聲音道。


    “陸侯爺,沒了。”


    “你胡說。”


    於謙暴怒,就要衝出帳篷去找陸林。


    “我不信,我要去找他。”


    樊忠抱住他:“真的沒了,三萬先鋒,無一生還,身體已經被蒙古人就地燒了。”


    話音剛落,帳篷死一般寂靜。


    於謙也不鬧了,拿著那把匕首,哭了起來。


    朱棣倒是沒什麽反應,隻是打發他們出去,他要休息了。


    朱瞻基將於謙拉起來,出了帳篷。


    他早就知道,這次有去無迴。


    他根本沒想迴來。


    騙人的,什麽一定會迴來,都是騙人的。


    朱瞻基的難過不亞於於謙,但是他現在不能垮,他還有好多事情要做。


    陸林臨走前跟他說的那些話,很可能馬上就是發生,所以他必須振作起來。


    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幫他了,他必須自己麵對所有難題。


    果不其然,他們離開後不久,他爺爺就倒了。


    楊榮並沒有第一時間叫軍醫,反而把他叫了過去。


    朱瞻基看到他爺爺奄奄一息,就知道大事不好。


    於是直接吩咐樊忠,讓人去叫軍醫,就說是他不舒服,不讓把爺爺生病的事傳出去。


    大敵當前,主帥病重,可是大忌。


    樊忠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厲害關係,趕緊照辦。


    等樊忠走了,朱瞻基才坐到他爺爺旁邊。


    “爺爺。”


    朱棣睜開眼,眼中早已沒了光彩,暗淡得如同一個將死之人。


    “爺爺不行了。”


    “爺爺。”


    朱棣一開口,朱瞻基瞬間破防,眼淚滾滾落下。


    “日月山河還在,大明江山還在,莫哭。”


    “讓你二叔迴來吧。”


    朱瞻基一聽,整個人震驚的盯著他爺爺。


    不等他說話,朱棣就開口。


    “爺爺不在,你打不過他的。”


    朱瞻基卻搖頭:“爺爺,我想試一下,你就讓我試一下吧?”


    “傻孩子啊,這種事情,試了、輸了,就死了。”


    “爺爺會下一道聖旨,讓你跟你爹搬到南京去,要你二叔發誓,保你們一世平安。”


    朱瞻基還是搖頭。


    “爺爺,二叔不會放過我的,哪怕他不殺我,我也會像一條狗一樣活著,甚至跟爺爺當年一樣,在豬圈裏活著。”


    “我不想這樣爺爺,你就允了我,讓我自己做一迴主吧,爺爺。”


    朱棣看著,良久,才默默的歎息一聲。


    “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爺爺管不了了,你要是真想爭,那就爭一爭吧,輸了,可不要來找爺爺哭。”


    朱瞻基聞言,退下來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個響頭。


    朱棣把臉轉迴去,盯著頭上的帳篷,好似能夠透過帳篷,看到天上的星星。


    “日月山河還在,大明江山還在。”


    言畢,永遠的閉上了眼。


    隨後靈魂似乎飄出了帳篷,離開了軍營,騎在馬上,漫步於大明江山。


    風景秀麗,百姓安居樂業。


    他的帝王之路,就走到這了。


    “爹,走了。”


    他抬頭,前方有個白衣少年,言笑晏晏的朝他招手。


    朱棣笑著跟上去。


    “小子,你在這裏等我啊?”


    “怕你黃泉寂寞,等上你,一塊走。”


    “疼嗎?”


    “不疼,人死的時候,是感覺不到疼的。”


    一老一少,騎著馬,漫步在山間,嘮著家常,一步步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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