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偏偏想信,隻因他是沈鈺,是他無所不能,無所不會的師尊,隻因這話是他對自己說的。哪怕知道結局,他也願意相信。


    “這樣啊”,寒峰若有所思的頷了頷首,接著又笑了起來,帶著些玩味,笑道:“確實像是他能說出來的話,不過我倒是認為他真的有這個逆天改命的能力,你覺得呢?”


    寒川懶得跟他說笑,離了火堆後的氣溫愈發涼薄,他擔心沈鈺著涼,留下一句“睡了”,之後就帶著人迴到了自己的帳篷。


    次日一早,沈鈺鼻尖抽動,他似乎聞見了烹香的飯香味,隨後他便習慣性的伸了個四仰八叉的懶腰,想開啟今日晨起的美好時光,可結果他正好踢到了一個硬物,阻止了他。這使得他不自覺的蹙起了眉頭,更加用力的想把他踹開,可這個硬物居然雷打不動。


    早起決定一日心情的開端,就得看懶腰伸得舒不舒展,這個硬物的存在無疑讓他非常惱火,他忍無可忍的轉過了身,睜眼一看,正好就對上了一雙冷清幽幽的鳳眸。


    沈鈺驀地睜大了雙眸,瞳仁驟縮,直接彈了起來,震驚道:“寒……寒川!?”


    “嗯”,寒川應了他一聲,隨後緩緩坐了起來,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淡聲道:“怎麽了?”


    “我”,沈鈺這才發現自己在帳篷裏,他眸光止不住的顫抖,低頭一看,發覺自己的外衣已經被脫了,自己跟他如今都隻穿著潔白的中衣,他滿臉驚恐的看著寒川,唇瓣翕動,喃喃道:“你,你……我……我怎麽會在這裏?”


    “你睡著了”,寒川拉起放在一旁的外衣,反手披在身上,淡聲解釋道:“我就把你帶迴來了。”


    “我……”,沈鈺的後背當即沁出一層冷汗,他不自覺的蹙起眉頭,喃喃道:“我弟知道嗎?”


    一想起上次那句“你昨夜是跟寒二睡的”,他就渾身發毛。他一激動起來就不管不顧,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看待自己跟寒川的。


    但沈鈺其實不太在乎,甚至可以說是不要臉。但寒川不行,他不能因為自己而破壞了人家的名聲,所以他不敢讓沈駿知道他們昨晚又待在一塊了。


    “不知”,寒川猜測他應該不知道,不過這主要得看寒峰有沒有告訴他,他利索係好腰封後,又主動幫沈鈺把外衣拿了起來,遞到他麵前,說道:“穿上。”


    “多,多謝”,見這架勢,沈鈺還以為他還要幫自己穿,嚇得他趕忙接了過來,立馬就將外衣披上,喃喃道:“我,我自己來就好。”


    見他著急忙慌的樣子,寒川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悄悄勾了勾嘴角,眼看著抖手抖腳的他怎麽都係不好腰封,寒川垂下眼簾,湊了過去,淡聲道:“我幫你。”


    “不,不用,我……”眼看著寒川湊了過來,大掌落在了自己的腰間上,骨節分明,修長潔白的手拾起了自己的腰封,他耐心的幫自己拉上,隨後認認真真的幫自己係好,最後又退迴了原位,拉著沈鈺的手腕,不鹹不淡的說道:“好了,走吧。”


    “等等”,沈鈺趕忙用了些力拉住他。


    寒川緩緩迴過頭,淡聲道:“怎麽了?”


    “你,你先出去”,沈鈺心如擂鼓,掌心盜汗,他眸光微微閃爍,有些心虛的顫聲道:“我,我過一會兒再出去吧……”


    “嗯……”寒川微微蹙了蹙眉,倒也沒有特別的反應,以為他是不好意思,於是便頷了頷首,應道:“好。”


    畢竟知曉此事的人不多,再加上他認為之前那場婚禮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順,所以低調點也不是什麽壞事。


    隨後寒川就掀開簾子,自行走了出去。正好要去溪邊洗漱的寒檀從外路過,見寒川出來,他立馬微微頷首,禮貌的說道:“早上好,少主。”


    寒川掀起眼簾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做聲,隨後便徑直走向溪邊洗漱。


    見人遠走,寒檀才默默跟上,結果走到一半才發現忘拿東西了,他蹙了蹙眉,有些不悅的掉頭迴去,結果路過寒川的帳篷時,又看到簾子被掀了起來。


    沈鈺正好鬼鬼祟祟的從裏走了出來,寒檀又習慣性的頷了頷首,說道:“早上好,少……沈,沈公子!?”


    四目相交的那一瞬間,兩人都驀地睜大了雙眸,震驚無比,沈鈺趕忙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了聲線道:“噓!!!”


    “你,你怎麽會在二少主的帳篷裏出來?”雖然上次在金川,兩人也是一同出現,但如今的狀況明顯跟上次不一樣,為此他感到震驚無比,瞳孔地震,吃驚道:“你昨夜,你們,你跟少主!?”


    “我……”,本就心虛的沈鈺更慌了,他不知所措的看著寒檀,思考了半天居然不知該怎麽解釋好,支支吾吾半天硬是什麽都沒說出來:“我……不是,他……我……”


    就在這時,寒川冷清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怎麽?”


    “少,少主”,寒檀立馬轉過身,低下了頭,如今他的大腦一片空白,雖說自家少主跟沈鈺的關係如今很好,但他怎麽也想不到他們居然會好到這種程度,居然,居然還可以同睡一個帳篷嗎?


    要知道自家少主從來都是看破紅塵,斷情絕愛,甚至還有嚴重的潔癖,他自己的住所,靜雪閣可從來都不許任何人進入,包括他的兩位兄弟,若是要進去都得提前打招唿。


    可如今沈鈺這樣算什麽?


    他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的?為什麽變化會如此之大?


    可他對自己,包括其他人的態度都一如既往,為什麽隻有沈鈺,為什麽偏偏隻有沈鈺會不一樣?


    一個又一個的問號在腦海中浮現,沒有答案也沒法解釋,所有的問題交織在了一起,把寒檀徹底搞懵了。


    “哦對了”,沈鈺終於找到借口了,他對寒檀解釋道:“我,我弟呃……有腳氣,嗯……還打唿嚕,特別吵,吵的我沒法睡,昨夜是你家少主勉為其難的收留了我,所以,嗯……對,就是這樣。”


    “哦,哦,好”,寒檀迴過頭來,眸光閃爍,不管他們到底是怎麽迴事,也不管他這個理由是真還是假,畢竟這個問題寒川不可能跟他解釋,所以他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已經不重要了,所以他隻能連連頷首,隨後趕緊轉身離開這可怕的氛圍之間。


    “打好水了”,寒川來到他麵前,微微低頭,淡聲道:“走吧。”


    “哦,好”,沈鈺默默的低下了頭,跟著寒川朝溪邊走了過去。


    溪邊擺放了一個木盆,一旁還整整齊齊的擱置了兩套洗漱用具,沈鈺先是捧了一把水洗臉,結果發現水居然是溫的,想來應該是寒川特意加熱的。


    沈鈺用著,心裏感到一陣百味雜陳,畢竟像這種事從前都是自己會為他做的,但如今全反了。有一種像是修成正果,付出了終於得到迴報的感覺,他發覺寒川真的好好,特別特別好。畢竟像他這種獨來獨往,淡漠涼薄的性子,能得到他的照顧,想來都是特別重要的人。


    “怎麽了?”洗漱完的寒川正用帕巾正擦拭著臉上的水,見沈鈺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於是便側首看向他,問道:“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沈鈺迴正了頭,思考半天後還是忍不住說道:“就是發覺,你……真好。”


    明明寒川小的時候自己也經常誇他,像是什麽有你真好啊,有你這個徒兒是為師的驕傲之類的。可如今不過也是順口誇了一嘴,沈鈺的臉頰就又不自覺的開始發燙。


    “真好?”寒川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似乎有些不太能理解,他隨即又反問了一句:“你可還喜歡?”


    寒川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畢竟自己隻不過是熱了盆水罷了,比起沈鈺對自己的那些付出,這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他不認為自己的行為能稱得上“真好”二字。


    而且這都是從前沈鈺天天會做的事,他並不認為有什麽特別的,所以當沈鈺突然說他真好時,這使得他感到非常的莫名其妙。他甚至會覺得這句話有點陰陽怪氣,反諷之意,不過比起這些,他更在意的是沈鈺對自己的看法,所以他幹脆就這樣問了。


    “我……”,沈鈺愣住了,僵硬的迴過頭來,完全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問出這個問題,他甚至不能理解,他說的這個喜歡,是指他做的事,還是他這個人,但無論是哪一種,沈鈺的結果都隻能是:“喜,喜歡。”


    聞言寒川神色淡淡的,沒有太大反應,完全看不出喜怒。


    後來的路上,寒川就一直跟在沈鈺身邊,他的身邊從沈駿變成了寒川。都知道這倆人是師徒關係,無師之巔這邊倒是沒人說什麽,無塵之境山河月影的倒是嘀咕了一陣,畢竟當初沈鈺是怎麽被打出來的大家至今還沒忘記。


    他可是唯一一個敢勇闖靜雪閣的人,後來這幾天每到太陽落山之際,幾乎都能找到客棧,就是他們人太多,一間房子得好幾個人擠在一塊住。


    就連寒川都被迫和寒河擠在一個房間,不過他的條件已經算是很好的了,隻跟了一個寒河,反觀沈鈺這邊,一間房得睡四個人。


    寒川其實有問過他要不要跟自己還有寒河一起住,但他思來想去,覺得平日白天兩人可以說是如膠似漆,形影不離了,如今都是各派之間擠在一起,他一個無師之巔的也不好意思睡覺都跑去無塵之境那邊待著,所以就給拒絕了。


    期間他們路上遇到邪祟傀儡,都會幫著清理一番,兩人幾乎沒有合作過,可偏偏合作起來卻天衣無縫,非常默契。沈鈺覺得這個人非常神奇,尤其是跟自己相處,兩人無論是共同生活,還是一起行事都讓他感覺到無比的舒適。


    這種感覺甚至一度超越了沈駿,要不是兩人沒有血緣關係,沈鈺都要以為他才跟自己是親兄弟了。他們來的時間比原先預估的多出來一兩日,大概是因為他們走的路也有其他門派走過,所以傀儡邪祟已經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所以他們刻意路過了一下桃都,把帶來的東西送了過去,本來還想著在桃都留宿一夜等第二日跟著其他門派一同去川烏。但如今空青司已經人滿為患,根本擠不出任何空位了。所以他們就隻好拜訪了一下餘新康,之後就直接動身出發前去川烏了。本來沈鈺記得在川烏的邊際,那裏有一間可以泡湯泉的客棧,他們跟寒川他們都住過。


    沈鈺來這一路還跟寒川說如今這狀況,那間客棧可能已經開不下去了,結果真當路過之時,他們所意外的發現那間客棧裏居然還亮著燈。


    見狀眾人不由得驚唿,今夜居然可以不用在野外過夜了,興奮的沈鈺立馬就翻身下了馬,隨後便衝進了客棧。


    還好這間客棧隻是生意慘淡,並未關門,跟掌櫃的商量了一下後他們便解決了今晚的住宿問題。


    無盡門附近的空青司跟雲中觀過來不需要太多的時間,所以許多門派都選擇在那邊等候,也好幫著處理狼藉。


    所以沈鈺他們算是最早來到川烏的,沈鈺還跟掌櫃的說笑呢,怎麽就你家還開著,沒受侵擾?


    “那怎麽可能?”一提及這個,掌櫃的立馬就苦笑起來,無奈的說道:“剛出事那會兒,每日每夜都能聽到外麵那些駭人的慘叫,尖叫,隔著窗口,甚至都能看到那些傀儡源源不斷的往川烏走。我這裏原本有十個夥計,如今就隻剩下兩個了。”


    “既如此”,沈駿忍不住問道:“那您怎麽還敢待在這裏?就不怕邪祟闖入?”


    “那當然怕啊”,掌櫃的歎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緩緩道來:“可這是我的家,我的畢生心血,我的家人早就不在人世了,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財產如今就隻剩下這間客棧了。我也實在是想不到我還能逃去哪,總之能活一天是一天吧,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這不等來了你們這些仙君嘛,你們是來解決川烏之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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