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鈺帶著他來到了無盡門的比武場,這裏熱鬧非凡歡唿不斷。姑娘們都在不遠處的樹底下乘涼觀賽,而少年們則在邊上圍成一片。


    “好!”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台下立馬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有人說:“這一劍舞得真瀟灑。”


    另一個人表示讚同:“是啊,有自己的專武就是好,看來我迴去得好好修煉,爭取明年也能拿到屬於自己的專武。”


    那人迴應他:“那我也得好好修煉,爭取明年與你結伴同行!”


    兩日前剛下過一場雨,今日太陽格外的烈。沈鈺在茫茫人海中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於是便帶著沈駿上前拍了拍兩人的肩膀。


    當兩人迴過頭來看到鼻青臉腫的沈鈺時一開始還沒認出來是誰,直到看到了他身後的沈駿。


    吳齊立馬手掌抵著拳頭,興奮道:“沈兄!”


    莫凡趕忙跟上:“沈兄!”


    沈鈺也做了個同樣的姿勢,迴應道:“吳兄莫兄!”


    輪到沈駿這裏兩人就立馬改變了手勢行了個同輩之間問好的標準禮,齊聲道:“沈小公子。”


    沈駿趕緊迴了一禮,說道:“見過兩位公子,二位不必如此客氣。”


    “就是”,沈鈺搭上沈駿的肩膀,笑嘻嘻道:“不必客氣。”


    沈駿:“………”


    “呃,沈兄”,吳齊看著他的臉,欲言又止:“你這臉……”


    沈駿一聲冷哼,隨即緩緩道來:“他……”


    沈鈺當即掃了一記眼刀過去,陰陽怪氣道:“陌路人?”


    沈駿吃了癟,聳了聳肩側過頭去。


    沈鈺笑道:“摔的,摔的。”


    吳齊尷尬的笑了笑,問道:“哦……嗬嗬,沈兄也是來參加比試的?”


    沈鈺用下巴指了指台上問道:“不是普通的切磋嗎?”


    “非也”,莫凡解釋道:“沈兄來得晚有所不知,周宗主適才拿出了一塊萬年靈石說要給我們助助興。所以武藝切磋就演變成了一場比武大賽,點到為止,勝者可得。”


    萬年靈石?那屬實罕見,不愧是天下第一宗,出手就是闊綽。


    沈鈺雙眸微微睜大,問道:“已經開始了?”


    莫凡擺擺手,說道:“沒呢,現下還是報名階段,沈兄可有興趣?”


    “我看行”,吳齊拍了拍沈鈺的肩膀說道:“沈兄身手不凡,正好今日寒二不在,沈兄此番定能獨占鼇頭!”


    “我看未必”,莫凡不太認同,他仰頭用下巴指了指台上,說道:“你沒看剛才晏濤在上麵舞劍嗎?他用的可是專武。”


    沈鈺驀地瞪大了雙眼,吃驚道:“專武!?”


    晏字跟寒氏一樣屬於罕見姓氏,仙門百家中隻有十二嶼是姓晏的。十二嶼以“正義的審判”,無極聖殿而出名,他們培養出了一種能使人說實話的蠱蟲名叫“淨言”。而無極聖殿就跟普通百姓的衙門一樣,隻不過它是專門為修真者打造的。屬於是修真界的衙門,且僅此一家。仙門百家裏犯了事的一般都會在無極聖殿審訊。


    淨言跟普通刑罰不同,普通刑罰若是碰上嘴硬的也拿他無可奈何。尤其是那種寧死不屈的,但淨言會強迫犯人開口說實話,聽體驗過的人說,那種感覺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普天之下目前還沒有人能在淨言手中不吐出實話就死掉的。


    “對”,莫凡說:“據我所知,同輩中他應該算是第一個拿到自己專武的。”


    吳齊略感惋惜地說:“如此看來,若上一屆比武晏濤要是在的話可就沒寒二什麽事了。”


    “是嗎?”沈鈺聞言挑了挑眉,轉頭看向比武場上正擦拭著手中專武的晏濤,意味深長的說:“那我倒想看看專武是不是真有這麽厲害。”


    “你要上?”沈駿感到有些難以置信。


    “對”,沈鈺迴過頭,對他說:“你也上。”


    “有病”,沈駿罵他:“要上你自己上,我才不去丟這個人。”


    沈駿並不是畏懼晏濤,而是覺得沒必要在這種場合上冒頭。說是比武切磋點到為止,可若真的點到了,難免會被一些心胸狹隘之人記住。他秉承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心態,覺得平平淡淡的就挺好。


    罵完沈駿轉身就想走,沈鈺又一次摁住了他的肩膀,強行扳著他轉了個方向看向不遠處的樹蔭底下。


    “你看那是誰”,沈鈺抬手指向高處。


    順著方向看去,他一眼就認出了人群中的江惜。


    “咚!”


    沈駿的心髒用力的跳了一下。


    江惜似乎在跟她的姐妹們說話,有說有笑的。她的一舉一動是那麽的楚楚動人,般般入畫。


    “你難道不想一舉奪魁再親手將萬年靈石送給江惜姑娘嗎?”可能覺得口氣太狂,於是沈鈺換了個說法:“亦或是在比試上大顯身手一番,讓江惜姑娘看到你驚才風逸,英俊瀟灑的身姿。”


    沈鈺越往下說沈駿的心跳就越快,他逐漸變得亢奮,“可是我……”


    我怕我不行,我怕我失敗,我怕我在她麵前再也抬不起頭來。


    “別怕”,沈鈺抬起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有我在,我們一起!”


    沈駿轉頭看向鼻青臉腫的沈鈺,明明他這個模樣十分滑稽。可沈駿卻一點都笑不出來,他眸光閃爍,唇瓣翕動:“我們……一起?”


    “對”,沈鈺的眼神發狠,與他對視,“我們一起,我會拚盡所有來助你奪得魁首!”


    沈駿喃喃道:“奪得魁首……”


    “不”,沈鈺篤定的說:“你就是魁首!”


    “我是魁首……”


    莫凡看著這對堂兄弟臉都快貼在一起了,稍稍偏頭對吳齊小聲說:“這哥倆是不是不太正常?”


    吳齊也歪了歪脖子,兩人的頭碰在一起,小聲道:“習慣就好,又不是第一日與沈兄相識。”


    沈駿鏗鏘有力的說:“好!”


    “走”,沈鈺甩了甩頭對他說:“哥帶你去報名。”


    “嗯!”這一刻,沈駿像是看到了光。


    兄弟倆轉過身來,莫凡與吳齊立馬恢複了正常的站姿。


    “莫兄吳兄”,沈鈺的眸中燃起熊熊烈火,“可要隨我們一起?”


    “誒不用不用”,莫凡嚇得冷汗直冒,忙說:“我們這三腳貓功夫還是不要上去丟臉了,你們去就行。”


    吳齊也趕緊應和道:“是啊,我與莫兄會在底下為你們呐喊助威的!”


    “我與吳兄再此預祝你們兄弟”,莫凡給吳齊使了個眼色,二人立馬手掌抵著拳頭,對著兄弟齊聲說道:“一戰成名,奪得魁首!”


    有了這兩人的鼓勵兄弟倆當即沸騰了起來,他們相互搭著肩膀朝著報名處邁出了沉重的步伐。他們此刻所向披靡無人能及,他們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就連走路都帶著風。


    身邊的人紛紛朝他們投去異樣的眼光,報名登記時是沈駿親手簽的名。他落筆很重,走勢張狂,行雲流水。最後一筆時他拖了長長的一條尾。


    人家簽名都隻用了一行,而他沈澗渂三個字足足就占了三行。


    寫完名字後他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到底幹了什麽,他像個泄了氣的氣球一樣看著沈澗渂這三個大字感到一片迷茫。他無助的迴頭試圖還想從沈鈺身上找到適才熱血沸騰的快感。


    可沈鈺就跟魔怔了似的盯著晏無雙的名字發呆,沈駿正準備開口叫他時,隻見他提起筆在晏無雙的名字底下寫下了三個字。


    沈月塵。


    ——


    “咚——”


    戰鼓被人敲響,裁判坐上了公正台的寶座上,他清了清嗓子,沉聲道:“無盡門比武,正式開始——”


    話音剛落,立馬就響起了整齊劃一,鼓動人心的戰鼓聲。無盡門的弟子們迅速把射箭用的道具抬上了比武台,靶子弓箭被放得整整齊齊。隨著鼓聲的結束,報了名的公子們都已準備就緒。


    寒峰跟寒河趕到的時候正好才剛剛開始,高挑的寒峰一眼就看到了上次婚宴上與寒河同坐一桌的莫凡與吳齊。


    “初澤”,寒峰示意他看過去,說道:“那兩位公子是不是你的好友?”


    寒河順著看過去發現正是莫凡與吳齊,他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嗯。”


    寒峰笑眯眯的說:“可要過去同他們打聲招唿?”


    “我……”寒河欲言又止,之前都是因為沈鈺他才能跟他們說上話。此刻沈鈺不在,他便失了那份勇氣,又變成那個膽怯懦弱的寒河。


    寒峰問道:“初澤可是有所顧忌?”


    寒河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


    寒峰抬手摸了摸他的頭,溫言軟語道:“不帶哥哥認識一下你的朋友麽?”


    寒河鬆了口氣,笑著迴應道:“好。”


    寒河跟著寒峰穿過人群,來到了二人身邊。二人原本正手舞足蹈唾沫橫飛,激動無比的討論著本次比武的勝者究竟會是誰。可當他們見到寒氏兩兄弟後瞬間就變成了斯文人。


    兩人一拂袖子,行了個標準的禮,齊聲道:“見過寒大公子。”


    “兩位公子好”,寒峰的態度十分隨和,“我家弟弟性格比較靦腆,日後承蒙二位多多照顧。”


    兩人不動聲色的瞧了瞧寒峰身後,確定寒川不在後才稍稍鬆了口氣。


    “大公子太客氣了”,莫凡說:“我們與初澤兄一見如故,相見恨晚。還都是同輩,實在用不上照顧二字。”


    這是第一次有人在寒河身上用到這些詞,他的耳根當即就紅了起來,默默低下了頭。


    寒峰笑吟吟的問道:“今日比武,二位不去小試身手嗎?”


    吳齊說:“我與莫兄自知技不如人,所以還是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突然有人說:“那是誰家公子呀,怎麽臉成這樣了?”


    又有人說:“笑死人了,怎麽這副模樣還好意思上台參賽。”


    幾人聞聲朝比武台看去,隻見一位身著深藍色輕袍的公子正拿著手中的弓箭做比劃。


    他身材精實,寬肩窄腰,兩條筆直修長的腿十分搶眼。可比大長腿更加奪目的是他鼻青臉腫的臉。


    “噗”,吳齊沒忍住,笑出了聲:“沈兄可真是,身殘誌堅啊。”


    莫凡側首看向寒峰,說道:“大公子可知,沈兄這傷……”


    “我知道”,寒峰笑意深深,解釋道:“雪盡打的。”


    莫凡:???


    吳齊:“原來……如此。”


    “嗖——”


    隻聽一聲破空嘯響掠過,緊接著台下就爆發出一陣聲勢浩大的歡唿聲。


    “好!”


    “晏公子這一箭真帥啊!”


    “正中靶心!”


    寒峰幾人也跟著大家鼓起了掌。


    台上的晏濤一箭結束後又往後退了十步,接著把弓架上。隨後從身後的箭囊裏取出一支箭雙指拉弓,對準靶心,手一鬆。“嗖”的一聲又一箭射出。


    再次正中紅心。


    台下的人歡唿不斷,隻有莫凡幾人注意到在比武台邊緣候賽中的沈鈺。


    他倚靠在放弓的架子上雙手環抱在胸前,半眯著眼看著正在後退的晏濤,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還不斷的哈欠連天。


    想揉揉眼清醒清醒可卻不小心觸碰到眼尾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


    “噗”,寒河唇角泄出來一縷笑。


    寒峰評價他:“月塵看上去似乎一點都不緊張呢。”


    隨著第三箭射中靶心,莫凡與吳齊又在小聲討論著賽況。


    莫凡說:“我覺得沈兄肯定輸定了。”


    吳齊點點頭,說道:“晏濤如此實力不凡,更別說沈兄之後的陳岸了,鳳吟閣可是天下第一弓。”


    他們側首看向寒河,詢問道:“初澤兄以為呢?”


    “我……”,寒河看了看沈鈺,然後默默低下頭小聲道:“我不知道……”


    寒峰注意到候賽的選手裏還有沈駿,便問道:“澗渂也參賽了?”


    莫凡點點頭,為他解釋道:“是啊,原先聊得好好的,他們兄弟倆不知怎麽的。突然就熱血沸騰起來,然後頭也不迴的跑過去報了名。”


    “哦?”寒峰來了興趣,追問道:“你們都聊了些什麽?”


    提到這個吳齊就很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解釋道:“就是說趁寒二公子今天不在,可以讓沈兄上去試一試……”


    寒峰笑眯眯:“然後呢?”


    莫凡擺擺手,不認同他的說法:“主要就是說上次比武晏濤不在,不然他可能會得第一,然後沈兄就激動起來了。”


    寒峰喃喃道:“上一次比武是……”


    寒河提醒他:“是二哥得了第一。”


    “原來如此”,寒峰看著台上的沈鈺,笑意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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