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行人眾多,禦劍輕功什麽的都不合適。寒川走得飛快,再加上有兩條大長腿的加持。寒儒基本是小跑著才勉強能追上他。


    寒川邊走邊問他:“為何你在信中沒有與為師提及此事?”


    寒儒喘著氣,有些委屈道:“師尊也沒問啊。”


    寒川:“………”


    寒儒很少見到自己師尊情緒波動這麽大,嘴閑不住,一路上喋喋不休:“師尊這是怎麽了?”


    寒川根本沒空搭理他,他又接著問:“這白公子可是有何不妥?”


    寒川:“………”


    “師尊你等等我”,寒儒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又問:“師尊可尋著故友了?”


    提到這個寒川就來氣,他忽然就停下了腳步。


    “我!”寒儒一個急刹,就差這麽一點點就撞上寒川了。


    他穩住身形後還心有餘悸的摸了摸胸口,抱怨道:“真是嚇弟子一跳。”


    寒川淡聲迴答:“尋著了。”


    “真噠”,寒儒雙眸一亮,又繼續追問:“是男是女,也同師尊一般修為高強嗎?”


    自寒儒跟了寒川後,就從未見他與除了自家門派以外的人有過接觸。他性格古怪而又孤僻,一直都是我行我素,獨來獨往,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


    那時寒川忽然告訴他要去尋故友,寒儒驚訝了好一陣。能讓寒川稱為故友的,絕非俗人,無論如何他都想與其見一麵。


    寒儒問他:“那弟子有機會能與師尊的故友見上一麵嗎?”


    寒川瞥了他一眼,迴答道:“讓你放跑了。”


    寒儒下意識的“啊?”了一聲,一時間也沒明白寒川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什……什麽?”寒儒不禁蹙起眉頭,開始整理思路,喃喃道:“師尊的故友是白公子?”


    寒川不想理他了,扭頭就走。


    “欸!師尊等等我。”


    ——


    “尋狗?”沈鈺微微睜大了雙眸,有些難以置信。


    “是啊”,家主摩挲著拇指上的一個玉扳指,迴答道:“正是尋狗。”


    沈鈺:“………”


    難怪沒有仙門世家會接手,這不是鬧著玩麽?


    可這家出的酬金高達三百,還是尋狗這麽簡單的事居然沒人接,這不正常。


    “在下有一事不明”,沈鈺問他:“尋狗如此簡單之事,為何這麽長時間過去了都沒人能尋到?”


    家主笑了笑,壓低了聲線道:“那一片不太平。”


    沈鈺抬手摩挲著下巴,沒有說話。


    家主做了個請的手勢,領著沈鈺走進了自家會客殿。


    這有錢人家就是不一樣,光是庭院就比整個陳府都要大。越過正殿的門檻,撲麵而來就是一股冷冽清心的沉香。內置的家具都上用了上好的紅木,主座後的屏風上繪製的雙龍戲珠更是用金絲銀線所繡。遠遠看上去一片金光一片,奪目耀眼。


    家主引著沈鈺坐下,自己則坐在了他一旁。抬手一揮,丫鬟們微微弓著身子端著茶水魚貫湧入。


    丫鬟給他們沏好了茶,又端上來一盤晶瑩剔透的葡萄。


    家主再一擺手,她們又弓著身子退了出去。


    沈鈺毫不客氣的揪下一顆葡萄就往裏嘴裏塞,葡萄的汁水立馬在口中爆開。舌頭在接觸到葡萄的甜味時沈鈺怔住了,他感到一陣茫然,這種味道對他來說太陌生了。他像是從來都沒有吃過這種東西也不知道葡萄可以這麽清甜,這麽好吃。


    原來葡萄是這種味道,他早就不記得了。


    見他發愣,家主試探性的問道:“公子?”


    “哦”,沈鈺迴過神來時發現眼眶已經有些發酸,他吸了吸鼻子,故作鎮定的說:“您說,我在聽。”


    家主笑了笑,說道:“這葡萄可是五百裏加急了送來的,新鮮的很公子不用客氣。”


    沈鈺自然不會客氣,於是他又揪下一顆往嘴裏塞。


    “實不相瞞,那地接近陽城,說白了這已經越過無義城了。那陽城是什麽地方”,家主攤開手掌雙手交疊,一上一下“啪啪啪”的拍了好幾下,說道:“那是無師之巔的管轄地,他們自然不會為了我這區區一隻畜生而大動幹戈。那山河月影也不會,這就導致我這委派沒人接手啊。”


    他暗戳戳的白了家主一眼,腹誹道:若不是因為囊中羞澀,我都懶得理你。


    簡直了,居然會想到在榜上掛上尋狗這種委派。


    沈鈺連著吃了好幾顆,覺得有些膩了。於是又抄起麵前的茶盞飲了一口,微澀的茶水瞬間緩解了甜膩,“那這不太平又是怎麽迴事?”


    家主緩緩道來:“那地邪乎……沈狗你知道吧?”


    “咳”,冷不丁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沈鈺嗆了一下,連忙把茶盞放下。抬手擦了擦嘴角,又故作鎮定的擠出來一個微笑,說:“略有耳聞。”


    家主繼續說:“自沈狗被在無極聖殿被裁決之後,他手底下的那些心腹緊跟著就全都被一窩端了。”


    沈鈺雙眸微微睜大,心頭掀起驚濤駭浪。聲音忽然就有些發啞:“一……一窩端?”


    見他這個反應,家主也睜大了雙眸。額頭生生擠出來三條成一個“三”字的皺紋,說道:“你居然不知道?你是從哪來的啊,怎的消息如此閉塞?”


    我就是你口中的沈狗,我他媽從棺材裏蹦出來的!


    沈鈺沒說出來,他追問道:“一窩端是怎麽一迴事?”


    家主見他是真的不知,無奈的搖了搖頭,解釋道:“好像就是有個仙門世家在外執行委派時在一片亂葬崗裏發現了沈狗八餘孽,此消息一出,立馬就集結了各大門派前去進行圍剿。在此之前應該是動靜太大,不小心走漏了風聲,結果導致那些屍群逃出來不少。其中一隻好像就是逃到了我所說的那個地方。”


    沈鈺的臉色已經慘白,雙眸空洞而又無神。整個人僵住了,心沉入了穀底如墜冰窟。


    他隻覺得好冷,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能感受到森森寒意。透過衣襟,透過袖口,鑽入心底,想將他身上僅存的餘溫全部吞噬殆盡。


    那些心腹都是與他定契的厲鬼,這種鬼是死後怨念頗深所化。因其心願未了而不願進入輪迴,遺留在這世間漫無目的的遊蕩。他們與沈鈺訂下契約,甘願一生跟隨他出生入死。


    沈鈺從來沒把他們當做是自己的工具或是仆人,他們都是自己的朋友。


    他死之前曾遣散過他們,也想幫他們施法超度讓他們進入輪迴,可仍有不少人不願離去。超度這種事若是被超度者不情願的話施展起來也沒任何用處。


    無奈之下他隻好尋了一處荒無人煙之地把他們都安置在了那裏。那地設了結界封印,隱蔽至極,怎麽會………


    “你可知是誰發現的那些……”沈鈺眸光閃爍,唇瓣翕動:“餘孽……”


    餘孽這兩個字從他口中說出就猶如拿了把匕首,朝著自己的胸口狠狠捅了進去。


    疼的他有些窒息。


    “好像是……無師之巔吧,具體我也不清楚”,家主就心心念念他那隻狗,不打算繼續跟他扯這些陳年往事了,便說:“狗其實沒那麽重要,重要的是它脖子上帶了一枚玉佩,是犬子貪玩時弄上去的。結果沒看住門,讓它給跑了。那枚玉佩於我有特殊的意義,若是仙君能幫我尋迴,再加一百金都不成問題。”


    ……


    這已經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了,昔日的沈鈺主修魔道靈力高強。放眼整個修真界幾乎無人能與他抗衡,他下的結界,落的封印,除非是宗師級別的人物,且起碼要三個以上聯手才能攻破。


    且那地方隱蔽至極,他在破開無間地獄的封印前已將他們全部藏在了那裏。除非他本人的命令,不然他們不可能離開那個地方,更不可能會出現在什麽亂葬崗。


    除非是迫不得已。


    出現什麽樣的情況才會迫不得已?


    沈鈺想到這裏後背已經濕了一輪。


    他們雖然都是沈鈺的好友,可隻有沈鈺會把他們當人看。他們被稱作“人間八大害”,“沈狗八餘孽”,論修真界有多恨沈鈺,那就有多恨他們。


    人們恨不得讓他們這些已死之人再死一次,挫骨揚灰。這八人裏個個都是臭名遠揚,元惡大憝。


    任何一名暴露在眾人的視野裏都能瞬間引起一片殺聲,更何況是八名。


    他們……還在嗎?


    他不在的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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