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這股勁頭,新安快運又招了一批人。


    朱昊原說起來都想笑,啐他:“整的我這邊倒成了訓練場一樣,天天給你送人。”


    “哎喲,都是好兄弟嘛。”崔二哥倆好地搭著他的肩,站沒站相:“你給我送司機,我給你送妹嘰,你要高的矮的瘦的胖的?哥哥都給你弄來。”


    這話,朱昊原沒法接了。


    他臉一紅,把他搡開:“崔二哥……遲早得有人治你的。”


    眾人哈哈大笑。


    “有人治我?”崔二叉著腰,昂首挺胸:“能治我的,怕是隻有大夫了哈哈哈哈!”


    “就不能是你那小媳婦兒?”


    媳婦?崔二呸迴去:“老子倒是想有個小媳婦!”


    很可惜,他沒得。


    這風裏來雨裏去飄忽不定的,也別耽誤人家了。


    他這邊沒消息,倒是龔皓先定下來了。


    發了請柬,是他一貫的低調沉穩。


    陸懷安拿著這請柬翻來覆去的看了又看,咂咂舌:“這,訂婚都不走,直接結婚啊。”


    “訂過了,昨天訂的。”龔皓難得的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一聲:“她家裏邊催的緊,我也想著盡快,就……抓緊了。”


    馬上就是年底,一到年底,他事情就多。


    其實按照鄉裏的習俗,像這種大事,一般都是留到春節前後來辦的。


    但龔皓不一樣,他年底是真的忙。


    現在新安集團離不開他,到年底的時候,他怕是在不在南坪都不一定。


    到時跑各地查賬清賬,結婚?


    新郎官都不在,新娘子跟誰結?


    因此,女方家裏可上心了,龔皓他們可都是見過的,再沒比這更好的,結婚流程嘛,快進就快進唄!


    “叫……春妮?”


    “嗯。”龔皓說起這個名字,也忍不住笑了:“就是當初錢叔救的她。”


    說來也是緣份,春妮後來遇著錢叔,說是要報恩,跑過來想到廠裏邊做事,卻跟龔皓看對了眼。


    陸懷安嗯了一聲,也笑起來:“這就是千裏姻緣一線牽了。”


    “是,錢叔就是我們的大媒人。”


    要不是錢叔,當年春妮直接就淹死了,哪來的他媳婦。


    大喜的日子裏,龔皓一圈酒敬下來,雖然隻是做做樣子,每次抿一口,但也有些上臉。


    錢叔幫著喝了一肚子的酒,尤其他又算是媒人,大家夥那漂亮話不要錢地往外撒,一個勁地勸酒。


    被龔蘭扶下來的時候,錢叔腳都有些打飄。


    原本真有些醉意,結果坐下的時候,看到龔蘭眼尾有點紅。


    他震了一下,腦袋嗡的一聲,感覺酒勁都一下就退了。


    “你……哭什麽,我沒事兒!”他手一揮,笨手笨腳地去給她擦眼角:“真的,我就喝了一點點。”


    龔蘭扶他進了房間,搖搖頭:“沒有,我沒哭,我隻是,太高興了。”


    當初她好生氣呀。


    那時候,蔡芹明明和她是最好的朋友的。


    就是因為知道了她的打算,知道她會耽誤她哥,龔蘭才跟她鬧翻的。


    自那之後,她再不敢在龔皓麵前提起這人,生怕他又迴頭。


    幸好,他沒有。


    隻是他也沒有找過別人,一直清心寡欲,滿腦子隻有賬本,她都怕他會就這麽繼續耽誤下去。


    幸好春妮是個厲害的,到底是把這石頭給拿下了。


    想到這裏,龔蘭又歡喜起來:“你先躺一會,我得去看看嫂子去。”


    噫,那小姑娘比她還小呢,她卻得叫嫂子,她哥可真是……


    “老牛吃嫩草。”


    眾人哈哈大笑,笑得龔皓都難得的暈紅了臉。


    等到眾人終於放過他,已經是晚上了。


    春妮坐在床前,身上還穿著那身紅豔豔的衣裳。


    這是龔蘭安排了好幾個女工,特地給她重工製作的嫁衣。


    描金畫鳳,刺繡精致。


    穿著這麽身衣裳,平日裏嘰嘰喳喳沒個消停的小姑娘,此時都沉靜了許多,捏著衣角麵頰飛紅。


    她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卻又被龔皓眼底的豔色驚得垂下頭去。


    龔皓被她這眉中秋水淡淡一蕩,心裏像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你,你不關燈嗎……”小姑娘有點害羞。


    他喉結微動,啞著嗓子道:“我想看著你。”


    往日裏,那些個人總愛說葷話,他總是聽聽便罷。


    此時燈下觀美人,腦海裏卻是將這些個話全給想了起來。


    什麽搖碧波,什麽吹彈可破,什麽白……


    算了,不想了。


    龔皓頭一迴,失了穩重,直將小媳婦摁下去,吃幹抹淨,一夜暢快。


    接下來,他三天沒來上班。


    幸好他向來做事周到,早早將一些急事趕事都安排妥當了,倒也沒出什麽岔子。


    隻是他來上班的時候,到底是被眾人起哄笑了。


    陸懷安都笑吟吟地看著他:“要不要再休幾天?”


    “咳,可以啊。”龔皓大大方方的,做勢欲走:“那我過幾天再來?”


    “哈哈,別別別,開玩笑的。”


    陸懷安連忙拉住他,讓他坐下:“陳翊之這邊,時間快到了,如果等得他來找我,那就沒意思了,我是想著,我提前擬個方子,主動去找他談談。”


    雖然這三年以來,相處得非常愉快。


    但天下沒有不散之筵席,終歸還是到了離別之時。


    他自然是很舍不得陳翊之的,畢竟這人當真是要能力有能力,要才華有才華。


    可是答應過他的,就得說到做到。


    強扭的瓜不甜。


    說起這個事,龔皓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下來。


    想起現在的冰箱廠和零件廠,他歎了口氣:“可惜了。”


    是可惜,但也沒辦法。


    陸懷安與他細細商量了一上午,吃過飯後,才總算把全部內容都擬定出來。


    他不僅不會強留,而且想給陳翊之一筆豐厚的獎金。


    算是全了他們這一段緣份。


    這三年來,陳翊之幾乎中止了自己的前程,全身心地投入在廠裏。


    他付出了多少,陸懷安他們都是有目共睹的。


    給他三十萬,等於一年十萬,也勉強算是對得住陳翊之這號人才。


    此外,原先給他配的那台車子,就不收迴了,讓他衣錦還鄉。


    如此優待,陳翊之就算以後不在這邊做了,總歸還是留下了點善緣,往後有機會再迴來,他應當不會拒絕才是。


    “那肯定不會。”龔皓想著,以陳翊之原先的職位,怕是不知道得多少年,才能攢夠這三十萬。


    陸懷安嗯了一聲,終是點了頭:“那就這樣吧。”


    找了個天氣晴朗的日子,陸懷安請了陳翊之來家吃飯。


    陳翊之如約而至,神色如常。


    跟陸懷安匯報的時候,一字未提及三年之約。


    事實上,他的朋友已經來問過他了,問他是怎麽想的。


    陳翊之這陣子,一直都在想。


    學校那邊,他也有去了解過。


    他有了一個想法,但沒給任何人說,隻說倘若陸懷安強留的話,他自己有辦法應對。


    隻是……


    陳翊之看著坐在桌前,言笑晏晏請他喝茶的陸懷安,心中忍不住歎息:希望陸懷安不要這樣做,他不想跟他走到圖窮匕現。


    隻是這陣子,陸懷安一直沒找他……


    靜靜地喝了半盞茶,陳翊之越喝心裏就越沒底。


    正在琢磨陸懷安是怎麽個意思,忽然聽得陸懷安歎了口氣:“這個事情,其實我是真不願意提及。”


    陳翊之心一凜,杯沿沾唇,微微抬眸看過去。


    “好像不說,就能當作這個事不存在,一直把你留在新安一樣。”陸懷安神色自若,唇角卻帶了絲笑意,輕輕吹了吹茶:“隻是,再怎麽舍不得,終究還是要說的。”


    他手在桌麵的一個信封上點了點,一指推過去。


    ?


    陳翊之放下茶杯,陸懷安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打開。


    信封沒有封蠟,陳翊之纖長的手指輕輕一推便看到了。


    抽出一截薄薄的紙,隻掃了一眼,陳翊之便把它塞了迴去。


    重新推迴陸懷安麵前,陳翊之心跳有些快:“什麽意思?”


    陸懷安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就是你看到的這個意思,三年到了,我雖然很想留你,但是我看你一直沒有來找我……為免鬧出不愉快,我覺得,還是好聚好散。”


    順帶著,把原先商量好的條件也一條條列出來。


    越聽,陳翊之的眉頭就皺得越緊。


    末了,他撩起眼皮:“說完了?”


    “說完了。”陸懷安喝了口茶,沒什麽要補充的了。


    陳翊之定定地看了他兩眼,長出一口氣:“我來之前,原以為你是不打算放我走的。”


    他自己的能耐,自己心裏有數。


    新安冰箱廠和零件廠,在他的帶領下,都升過一級了,零件廠這邊更是已經進軍稍微複雜一些的產品。


    站在陸懷安的角度,留下他,原該比放他走利益更高一些才是。


    “我很意外。”陳翊之唇角慢慢上揚,眼底也蕩漾著笑意:“但我更多的,是高興。”


    果然是高興啊……


    陸懷安有些遺憾,卻也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以後準備去哪?”


    當初他提名教授了,應該是會迴學校吧?


    在廠裏三年,這可全是實操,迴去後,應該升得更快。


    恐怕不久之後,他就是陳教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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