孌姝聽她說得殷切,便不得不放在心上,將她拉到身邊好聲問道:“聽你這話,似是內有文章,你與我說明白一些,那蓮枝怎的就是想害我?”


    眉馨倒是實誠,歎道:“我本是個修行不高的畫眉精,活著不過是為了服侍公主罷了。但先前是寒梅陛下府內端茶倒水的小丫頭,因能聽得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其實那玄紫刀,在小金山寺大火中被燒灼了九百九十九天,再被尋得之時已似是活了……”


    “什麽意思?一把刀罷了,怎麽就是活了?”孌姝不解道。


    “哎,我卻也不能明白,隻那蓮枝非說是因其被當年的魔王隱霧的血浸染過,故而活了。這刀原本就不是死物,果真是絕世利刃,原本就有著一些靈性,一旦嗜血過多便就能活了。才剛那東堞聖國的皇子冒犯陛下,我都在外麵看見了,許不是他想害陛下,而是那把玄紫刀的意思。”


    眉馨說得神乎其神,孌姝也半信半疑,但到底不再敢對蓮枝掉以輕心,猶猶豫豫不知該如何麵對她。


    門外傳信的丫鬟見久無動靜,便又大著膽子喊了一聲:“陛下,是否起駕去那鑄劍屋?”


    也不知是否因心中起了芥蒂,孌姝總覺得這說話的小丫鬟便已沒安好心,她欲將她殺了,又怕惹惱了蓮枝自己不能對付,因此躊躇不決。


    “眉馨,你看此事該如何是好?”


    眉馨思忖片刻,緩緩道:“她若是真想害陛下,不去終歸也躲不開,更何況也不知她到底是不是起了不軌之心,不如……如此這般,試探一番。”說罷她附在她的耳邊,小聲幾句,孌姝聽罷漸展眉頭,點頭稱好。


    孌姝將那傳信的小丫鬟喚了進來,與她囑咐了兩句,隻見那小丫鬟惶恐不安,又不敢反駁什麽又極不情願。


    那孌姝見罷笑道:“你怕什麽,我哪裏就想害你不成?不過是看你向來忠孝,便欲賞你些什麽,你怎麽不扣頭謝恩,反倒戰戰栗栗了起來?”


    小丫鬟張了張嘴,欲說些什麽,但終還是作罷了。


    孌姝見罷,心知她內心有鬼,便與眉馨使了個眼色。眉馨心領神會,遣那小丫鬟走在前頭,讓孌姝跟著,自己化作原型飛在天上跟著。


    還不曾靠近鑄劍屋,孌姝便隻見黑煙嫋嫋,似迷了冤氣,料知這蓮枝該是已將寶劍煉成了,如今尋了由頭將自己騙來,定不曾安什麽好心。因此越發小心,讓那小丫鬟走遠了些,而自己則低了頭遠遠跟著。


    不曾走多遠,便見前麵陰風陣陣,有朱紅輕紗遠遠飄來,孌姝一見便知,是那蓮枝來了。她便悄然停了腳步,任由那小丫鬟前頭獨自走著,而自己卻躲在一顆樹後麵靜靜看著。


    隻見那朱紅輕紗,忽然便停在那小丫鬟頭頂,待她不曾反應過來,便層層疊疊將她裹住,遠遠看去,仿佛一個將欲破繭的蟬。那小丫鬟手腳俱被覆住,連臉也被包裹了幾層,根本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不多時,便見蓮枝提著劍緩緩走來,冷著臉舉起劍向著這蠕動不停妄想逃跑的小丫鬟狠狠刺了幾下。頓時從內滲出的獻血,將那層層疊疊的朱紅輕紗染成了黑色,小丫鬟劇烈扭動了幾下,終歸於平靜。


    蓮枝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勝者的笑容,她不急不慢地將輕紗層層剝開,仿佛是一個正欲想用自己獵物的野獸一般。


    孌姝躲在樹後,將這一切俱看在眼裏,按自己慶幸自己聽了那眉馨之言,方才躲過了這一劫,但內心自是心驚又氣惱,終忍不住走出來道:“蓮枝,你果然起了不軌之心!”


    蓮枝見罷眼前人,頓然吃驚,慌忙低頭一看,自己劍下的那個身著黃袍之人,竟是自己才剛遣去的小丫鬟。再看眼前的說話人,一身下人裝扮,正瞪著眼睛看著自己,方知自己的計謀敗露,如今是百口莫辯了。


    欲要逃跑,又轉念一想,這孌姝此刻站在自己麵前,孤單一人,又手無寸鐵,自己果真要對付她,她如何能反抗得了?不如趁此機會,用她的血來醒一醒這才剛出爐的寶劍,一來了了這礙人的小女王,二來又得了能抵抗玄紫刀的絕世寶劍,豈不是一舉兩得?


    這般想來,她更握緊了手中的劍,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孌姝,便不由分說舉起那劍便向著孌姝刺去。


    孌姝豈料得這蓮枝有這樣大的膽子,一時驚怔在原地,連逃跑也不知。


    正當那劍欲刺入孌姝脖頸之內時,蓮枝忽感背後一陣刺痛,一時不曾忍住,哎喲一聲。孌姝趁著這個檔口,急忙讓開,扭住蓮枝的手腕欲把寶劍奪來。奈何這蓮枝力大無窮,孌姝身單力薄,沒有絲毫勝算。


    蓮枝這裏與這小女王對抗著,仍有機會迴頭一看。見罷身後傷了自己的人,見居然是自己從不曾放在眼裏的小畫眉眉馨。想著自己快要成的事,竟被這個不起眼的小丫頭擾了,一時怒由心起,將那小女王狠狠推倒在地,舉起劍對著眉馨道:“原來是你這不起眼的小丫頭,我真真是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偏在陰溝裏翻了船!早先見你跟著那纖雲,唿風喚雨,無所不能,眼裏哪有我?如今可好,你那看不起天看不起地的主子沒了,也沒人護著你了,我早想將你了結了,也省得我看著鬧心!”


    那眉馨也不過是個小畫眉罷了,雖脾氣是傲了一點,可到底沒什麽本事。此番若不是看著孌姝命懸一線,她斷不敢挑釁這魔女蓮枝。


    見這蓮枝眼裏滿是殺氣,她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她心知自己鬥不過她,便欲化作原型飛走,可又怕自己走了那孌姝又將被害,豈不是終誤了大事?


    眉馨這般左右猶豫,卻忘了那蓮枝是下了恨心的,根本不曾有一絲停留,便將那把能與玄紫刀抗衡的絕世寶劍,刺進了她的心口。


    詩雲:


    醉拍春衫惜舊香。天將離恨惱疏狂。


    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樓中到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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