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艾爾斯特抖動著沒什麽血色的雙唇用無比虛弱的聲音說道。


    “你說什麽?”


    “為…什麽…要…救…我……”這次的聲音清晰了一點。


    妮雅公主轉著可愛的腦袋一臉疑惑的說:“幫助有困難的人不是應該的嗎?”


    毫無虛偽的純真話語闡述著一個最為簡單的道理。正是這份真摯的話語喚醒了艾爾斯特那早已遺忘的初心。


    曾幾何時,他也是因為向往著騎士那守護弱小的騎士精神才會想成為一名騎士。但現在的他卻向著應該守護的對象伸出獠牙。


    連這麽簡單的事情都忘記了,真是太遜了我……


    不知不覺間,艾爾斯特的臉上已經掛滿了淚水。如果是以前的他必然會為自己這番行為感到羞愧。因為在他看來,真正的騎士隻流血不流淚。但現在的他卻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


    “你怎麽哭了,是哪裏痛嗎?”看到艾爾斯特流淚的妮雅公主一臉關切的說著。那純潔的眼眸深處滿是真摯的關切之心。


    “不……沒什麽,我隻是有些高興而已。”艾爾斯特硬咽道。


    我會保護你的。


    在這一刻,少年艾爾斯特許下了他這一生最為重要的誓言。


    清晨的鳥鳴讓艾爾斯特從深沉的睡眠中清醒。他伸手擋了擋那有些過於刺眼的眼光,然後緩緩的坐起身來。


    是因為計劃馬上就要開始的緣故嗎,他竟然做了一個很懷念的夢。


    雖然距離那一天已經過了十年,但艾爾斯特沒有一刻忘記過那時候的事情。當然也沒有忘記過自己曾經發過的誓言。他現在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實現當初的誓言。為此,他哪怕是被對方憎恨也在所不惜。


    揉了揉有些發麻的肩膀,艾爾斯特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的公文上麵。


    隨著計劃的進行,需要處理的文件也變得越老越多。所以艾爾斯特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選擇定居在辦公室沒有迴過家了。這種每天多達十六小時以上的工作強度即使是以精力旺盛著稱的艾爾斯特也感到有些吃不消。


    不過雖然身體十分疲憊,但艾爾斯特的精神頭卻有些好的出乎意料。因為他長久以來一直期待的願望馬上就要實現之故。


    咚咚咚。


    三聲很有節奏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進來。”艾爾斯特很有威嚴的說了一句。


    “失禮了。”


    伴隨著開門聲,一名充滿著英氣的女軍官走了進來。


    女軍官名為貝琳娜,是艾爾斯特過去在平民窟所救下的一名貧民。現在則成為了艾爾斯特最為得力,同時也是最為忠心的助手。


    “閣下,一切已經準備就緒,隨時都可以行動。”貝琳娜十分恭敬的行了一個軍禮後說道。


    “教會和魔法師協會那邊有什麽動靜嗎?”艾爾問。


    “教會和魔法師協會不是保持絕對中立的嗎,他們不可能會參與到這次政變吧?”貝琳娜有些不解的說道。魔法師協會的人基本隻對研究魔法感興趣,誰當權都不會對他們有影響。因此不可能參與到這種政變當中。


    而教會也因為奧斯頓主教已經迴教會的緣故也不可能會參與到這次事件當中。所以貝琳娜才會沒將這兩股勢力考慮進去。


    不過艾爾斯特卻搖了搖,說:“沒有什麽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隻要有足夠的利益,沒有什麽規矩是不可以觸犯的。”


    “我明白了,我立刻就去安排。”貝琳娜恭敬的行了一個禮後便退了出來。


    看著貝琳娜離開的背影,艾爾斯特心裏升起了一絲愧疚。


    她,以及那些跟隨著他的部下們都是因為相信他是為了王國的未來才毅然發動這次政變,所以才會這樣毫無保留的一直支持著他。但艾爾斯特卻知道他不是……或者說不全是。


    守護王國未來的想法他確實有,但那並不是主要的原因。他這麽做的真正理由是想要守護當初的那一個誓言。


    不過這份愧疚並沒有維持多久,便被更堅定的決心所替代。


    從那一天獲得救贖之後,艾爾斯特就已經決定要用自己的餘生去守護那位大人。


    隻要是為了守護那份笑容,就算化身魔鬼也在所不惜。


    **********************************


    大陸曆一千一百十二年,五月十三日。晴。


    從傍晚開始,王都的街道上便可以看到一個個鎧甲鮮亮,全副武裝士兵在那裏巡邏戒備。特別是魔法師協會和教會附近,更是安排了大量士兵進行巡邏。


    每個人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好像馬上就要進行一場生死存亡的大戰一般。這樣的情況雖然讓王都的人們感到有些詫異,但也並沒有哪個人會往‘政變’方向聯想。


    到了晚上的時候,皇城附近開始陸續出現幾隊士兵朝著皇城走去。這些士兵在早已安排好的內應的接應下,在沒有任何人發現的情況下進入到皇宮當中——這是一場精心安排的政變,事先幾乎沒有任何人察覺到異樣。當然就算有所察覺也多半不會放在心上,因為策劃這次政變的是艾爾斯特,這個堪稱騎士楷模,同時也是王國最為忠心的軍人。


    等到察覺到異樣的時候,皇宮內已經湧入了超過一千名士兵了。


    這一千名士兵都是精銳中的精銳,每一名都有著劍士以上的實力。而守護皇宮的禁衛軍雖然也算是精銳,都有心算無心,再加上部分內應的幫助下,這一眾士兵沒有費多少力氣便鎮壓了整個皇宮。


    不過艾爾斯特想要的顯然不是一場流血的政變,所以這一幹精銳並沒有對禁衛軍下死手,讓相當一部分禁衛軍保住了性命。


    拜這所賜,等到了快結束的時候,國王陛下身邊還有超過三百名禁衛軍士兵以及身為禁衛軍統領的克勞斯,和宮廷魔法師西林在。


    看著緩緩朝自己走來的艾爾斯特,老國王的身子晃了一晃,眼睛裏閃過了一絲深深的哀傷:“宰相之前一直提醒我說你最近的行動十分可疑,可能有造反的嫌疑。但我完全沒有相信……告訴我,這是為什麽!”


    最後一句席拉陛下幾乎是用吼的方式說出來,可見他內心的震驚和憤怒。


    艾爾斯特緩緩走上來,向著席拉陛下行了一個十分恭敬的禮節:“希望您不要誤會,我們畢竟隻是一群憂國憂民的軍人罷了。我可以在此對您發誓,我並非是為了自身的利益才發動這次政變。”


    艾爾斯特的語氣十分真誠,這並非是為了博取支持而作的演技,而是完全發自真心的想法。這一點,老國王陛下和他身後的眾人也都清楚。也正因為如此,老國王對艾爾斯特的背叛感受到更多的是悲傷而非憤怒。


    作為王國最為優秀的一名將領,艾爾斯特在整個索菲恩王國都擁有極高的聲望。這除了他平民英雄的身份以外,更重要的是他那一心一意為民為國的奉獻精神和清廉高尚的正麵形象。


    也正因為相信艾爾斯特那一心為國的真心,所以在以忠誠著稱的禁衛軍中才會出現背叛者,這次政變才能以這樣微小的犧牲宣告結束。


    “那麽你的意思是說我對於這個國家是一個危害,所以你才想要發動政變讓我下台?”席拉陛下的眼神裏帶著深深的傷痛,他雖然不認為自己是什麽英明神武的皇帝,但也想過自己會昏庸到要被人趕下台的地步。


    “請恕我失禮,陛下您雖然是一個好人,但卻並非是一個合格的統治者。您的寬容和忍讓很多時候反而會讓這個國家陷入危機。”艾爾斯特依然是一副十分恭敬的姿態。完全沒有勝利者的那種高傲和自滿。


    “那你在讓我退位後打算做什麽?自己坐上這個位置嗎?”如果謀反的是其他人的話還會因為血統問題而無法坐穩皇位。但艾爾斯特不同,他在王國的聲望實在太高了,高到就算他真的想改朝換代也並非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最多就是要多費很多手腳罷了。


    艾爾斯特緩緩搖了搖頭,說:“您誤會我了,我從沒想過要取您而代之的想法……您退位後,我會讓杜林公爵坐上皇位。而您,我也可以保證在允許範圍內給您最大的自由。”


    “杜林?他隻是一個小孩子,根本沒有什麽決策能力。他當了國王還不是會成為你的傀儡?這跟你自己直接當皇帝有什麽區別。”


    “這隻是暫時的。我會在之後的時間裏好好培養輔佐杜林公爵,讓他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國王。”


    老國王沉默了。如果這句話換成其他人說他肯定是會嗤之以鼻,但從艾爾斯特口中說出的話,確是完全有可能實現的。


    “……那這之後呢?你打算怎麽治理這個國家。”老國王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我會將索菲恩王國打造成一個強大的軍事國家來保護王國的利益不受侵害。”


    老國王大驚:“軍事強國?你難道想跟卡奧奇王國進行戰爭?”


    “如果有這個必要的話。”


    “這太瘋狂了!你知道這樣做會令人民受到多大的傷害嗎!”老國王咆哮道。


    “但這總比這樣慢慢比卡奧奇王國蠶食來的好。我相信王國的人民會理解我的。”艾爾斯特依然堅持己見。


    “教會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請恕我直言,正是因為陛下您將王國的希望放在了態度曖昧的教會身上,才會導致這一串的事情發生。”艾爾斯特微微提高了聲音,連恭敬的語氣都低了幾分:“教會不可能一直保護我們。我們的未來的隻能靠自己守護!”


    老國王深深看了艾爾斯特一樣,搖搖頭:“我承認你說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是無論怎樣,我也不認為這種作法是正確的。”


    “我並沒有期待您的理解。我會用事實證明我所做的都是正確的。”艾爾斯特的語氣有些落寞。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想走到今天這步。但他很清楚,國王不可能同意他的軍事強化意見,而這也意味著他們會一直被卡奧奇王國欺壓。那麽妮雅公主的犧牲也必然是不可避免的。


    這就是一個死結。除了直接暴力方式徹底破壞以外便沒有任何方法可以解決。


    “繼續爭執下去也沒有意義,到最後還是隻能手底下見真章。”在老國王身手一直沉默著的克勞斯統領突然在這時候插嘴說道。然後整個人忽然往前邁了一步,就這麽一步,他整個人的氣勢就陡然發生了變化。一股足以令人窒息的氣勢鋪天蓋地的狂湧而出。跟著艾爾斯特身後的眾人甚至因為無法承受這股氣勢而紛紛後退。


    以他的實力,要對付這一千多名精銳戰士自然是不可能的了。但隻是護著老國王從這裏逃出卻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麵對這位王國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劍士,艾爾斯特輕輕地歎了口氣:“克勞斯大人,您果然還是選擇要與我為敵嗎。”


    “我無意與任何人無敵。我隻是在做我應該做的事情。”克勞斯一臉淡然的迴答道。即使在這種箭弩拔張的時刻,他的表情和語氣依然是那樣的平靜自然,沒有任何的緊張和害怕。


    “……也是,像您這樣的人確實不會特意去跟誰為敵。”艾爾斯特點點頭,好似也讚同了對方的說法。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您應該並不想當這個禁衛軍統領的吧。您真正想要做的應該是在大陸各地周遊,磨煉自己的劍道,成就至高才是。那麽為什麽您沒有這麽做呢?”艾爾斯特饒有興趣的問道。


    “這跟你沒關係。”克勞斯冷冷迴答。平靜的表情中第一次出現了感情的波動。


    “確實……不過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我隻是一名憂國憂民的軍人罷了,過多的流血並非我所願。所以……”艾爾斯特緩緩抽出了腰間的長劍:“我想以一名武人的身份像大人您提出決鬥。如果您贏了的話我將立刻投降。如果您輸了,我希望您能從這件事上抽手。”


    話音一落,克勞斯身後的禁衛軍將士們立刻亂成一團,各種質疑聲紛紛響起:


    “什麽!”


    “這怎麽可能!”


    “不要相信他,這一定是圈套!”


    禁衛軍將士的質疑並非沒有道理。艾爾斯特雖然可以算是王國排名前三的頂級劍手,甚至還有傳言說他其實已經有了大劍師的實力,隻是因為事務繁忙所以才沒有進行考核。但他距離克勞斯依然有著不小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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