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亥時,長安城。


    月黑風高,車轔馬蕭,行人帶刀!


    大理寺寺正李楷固,此刻正披掛著一身蹭亮的明光甲,腳踩鹿皮靴子,腰間懸掛著一把古樸的長刀,在長安東市附近執行任務。


    李楷固正值當打之年,出身大唐東北邊境的他,少年時也是個刺頭人物。在一次酒後鬥毆中被尋訪至此地的狄仁傑發現,一句“如此身手,浪費於市井鬥毆豈不可惜”打動了李楷固這個性情中人,從那以後他便鞍前馬後一路跟隨狄仁傑。


    然而自己的恩人兼上司居然被奸賊行刺了,這個火爆熱血漢子第一個跳出來表示要將兇手碎屍萬段,直到來俊臣和敬暉出麵才平息了眾人情緒。按照來俊臣的安排,李楷固需要緊盯長安黑道勢力的異動。


    雖然李楷固一直不喜歡陰陽怪氣的來俊臣,可是對於那群賊子他更是恨之入骨,所以在來俊臣做出安排後,他二話沒說立即全副披掛和同僚們一起在長安大小街坊內巡邏。


    然而從戌時開始,長安城內的治安就急轉直下,本來還隻是零星作亂的黑道幫眾,像是事先約定好一般,突然群起作亂。一時間長安城裏到處都是動亂和起火,哭喊聲、尖叫聲、怒罵聲混雜在了一起。


    “這群殺千刀賊子!把好好的長安城搞成什麽樣子了!”剛剛率眾撲滅一場火災的李楷固,一邊擦著臉上的灰燼,一邊破口大罵道。


    “尊貴的大人,請快幫幫我!”突然身後響起一陣急切的求助聲。


    李楷固迴頭一看,前來求助的是一個懷抱孩子的異族女人,女人此刻滿臉淚痕,聲音都帶著顫抖。


    “怎麽了?”


    “大人,我家是從扶桑而來的本分商客,在東市經營一家絲綢小鋪子,今夜突然有幾個強盜闖入,我家男人竭力抵擋,護著我出來求救,謝天謝地讓我遇見了大人!”


    “快領我去!”李楷固沒有絲毫猶豫。


    果然,沒跑出幾步,李楷固就聽到了前方兵器碰撞和操著異域口音求救的聲音,他不禁皺起了眉頭,寬闊剛毅的臉上浮現出怒容。李楷固一聲爆喝:“賊人受死!”同時拔出腰間的長刀,一個箭步衝了上去!


    鐺!勢大力沉的劈砍一下子逼退了行兇者,在月光下李楷固也看清了對麵的情況——三個身穿黑道服飾的男子,手持著各異的兵器,依然保持著進攻的姿態。


    李楷固把長刀往地上一插,活動了一下手腕——對於他這樣久經戰陣的老手來說,這三個黑道中人根本不值一提,應該可以很快解決。


    “謝謝您!尊敬的大人!我們終於得救了!”被李楷固護在身後的扶桑男子,踩著小碎步靠近過來道謝。


    “職責所在,這裏危險,你們快離……”突然,李楷固猛地一蹲下,同時迅速拔出綁在腿上的一把短刀向上翻砍!扶桑男子一個後空翻,躲過了李楷固的攻擊,落地後才露出了手中的匕首——他居然想借機行刺李楷固!


    “大人好快的反應!大理寺果然名不虛傳啊!”男子臉上露出一副嗜血兇殘的笑容,還舔了一下手中的匕首。


    李楷固沉默以對。在感受到男子殺氣後的反擊,是他在無數生死關徘徊後練就的下意識的動作。可是更讓他擔憂的是,其他袍澤會不會也麵臨類似的陷阱呢?不行,得趕緊從此地脫身,把這個情況告訴大夥兒!


    想到這裏,李楷固決定先發製人,隻見他利用手中兵器長度的優勢,大開大合幾招殺退扶桑男子後,突然一記墊布後撤,向趕來支援的三個黑道幫眾發難!鋒利的刀鋒帶著李楷固全身的力量,瞬間將三個黑道中人砍翻在地。敵人的包圍圈頓時露出了一個缺口,此刻正是脫生的好機會!


    突然,一個暗器帶著刺耳的破空聲,阻止了李楷固!其勁道之大,更是直接擊裂了堅固的頭盔,帶著血跡的頭發一下子鋪散開來!李楷固抬頭望去,居然是方才那個抱著孩子的婦女——此刻她居高臨下冷冷地看著戰局,沒想到她居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同事身後響起了異族男子的腳步聲,李楷固怒喝一聲,掄起大刀又殺了迴去!與其交鋒幾個迴合後李楷固感覺出,對方不論是力量還是武技均不如自己,真正危險的還是剛剛放暗器的女子!


    然而女子似乎並沒有出手相助的意思,李楷固於是振奮精神,又幾個迴合後,抓住對方的破綻,將長刀重重刺入男子胸膛!然而通過眼角的餘光,發現高處的女子居然還是沒有采取任何行動!


    李楷固迅速抽出長刀,同時將短刀向著高處的女子猛地扔去,女子身形一閃避開了。而李楷固正準備轉身撤離的時候,突然感到腰間一陣劇痛!李楷固迴頭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居然是那個男子!


    怎麽可能?!李楷固心中大駭:我剛剛一刀明顯已經貫穿他的胸口了,他怎麽還能站起來並且攻擊我?!


    而且異域男子胸口的巨大傷口居然停止了流血,顯得格外詭異!李楷固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實,然而腰間的劇痛讓他顧不得再多思考,得到趕緊行動起來。


    李楷固大吼一聲,一記側翻躲開了渾身散發著詭異的男子第二下進攻,同時蹬腿踢在其膝蓋上,在對方失去平衡的一瞬間,李楷固捂住傷口向著街道方向跑去。沒跑出幾步,在小路的盡頭,一個修長身影出現在了李楷固眼前,


    在看清對方長相後,李楷固大喜——是大理寺的兄弟,在暗部負責藩王監察的周興!


    “李大人為何如何慌張……”周興開口問道,聲音如同磨砂一般粗糙。


    “周大人!長安內黑道四處作亂,還有扶桑人冒充平民……唔……”李楷固的話驟然停住了,因為一柄鋒利的匕首穿透了他的胸膛!李楷固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周興臉上浮現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他身邊閃出的扶桑女子。


    在失去意識前,這個大理寺的鐵血漢子聽見的最後的聲音,是周興的訓斥聲:“對付他居然還用上了血術,沒用的東西!”


    狄大人,您的知遇之恩,我李楷固隻能來生相報了……


    臨近子時,距離朱雀門最近的興道坊,一間屋子內。


    按照來俊臣的安排,他們這些由大理寺和金吾衛精銳組成的小隊,在子時前就埋伏在臨近朱雀門的街坊裏,一旦發現李隆基的蹤影,就先出門阻止其行動,一旦李隆基露出反跡,就釋放信號告知禁軍。


    來俊臣、李元芳等一幹人,正圍繞在一個圓桌前,氣氛格外沉重壓抑。整個長安城裏層出不窮出現的惡性事件,比大理寺眾人想象中的更不容樂觀:幾乎所有街坊中都同時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騷亂,甚至波及到了一些官員的府邸,而且動亂分子中似乎還有不少武藝高超之人,專門針對傳令官進行攻擊,甚至一度讓分散全城的大理寺官員失去聯絡。


    “來大人!程將軍!那群賊人實在是太狡猾太猖獗了!我們隊犧牲了四個兄弟啊!”渾身浴血的傳令兵遞上情報後,這個身中數刀都不曾眨眼的堅強漢子,此刻卻在捶地痛哭:“賊人隱匿行動,然後四處縱火!在兄弟們滅火救人時,又突然跳出來行刺!還有一些賊子居然冒充受害平民,趁人不備再暗下黑手!四個兄弟都曾經是玄甲軍的老兵啊!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了!我好恨,好恨啊!”


    安撫好痛哭的傳令兵後,程咬金手中的宣花斧都被捏地咯吱作響,平時都一副樂嗬嗬表情的臉,也都因為極度的憤怒而變了形。


    “他娘的!這群縮頭烏龜!欺負老百姓算什麽本事!有種和俺老程練練啊!”


    “這麽街坊同時出現暴亂,看來幕後黑手必定在今晚會有大行動,各街坊的動亂是想分散我們的人力和精神!外麵越亂,我們這裏就越不能大意!”來俊臣也是一臉寒霜。


    “殺千刀的狗賊們!俺不會放過你們的!”


    “程將軍!快臨近子時了,我們得盯緊了!”


    看著暴怒的程咬金,李元芳的心情也十分沉重,即使在這皇宮附近,都能看到長安城各處揚起的點點火光,以及隱約可聞的哭喊聲、怒罵聲、慘叫聲!這樣的長安,還是自己熟悉的那個富饒美麗祥和的地方嗎?!幕後黑手的無恥和卑鄙真的遠遠超出自己的想象。李元芳也清楚,結束這一切的最好辦法,就是將幕後黑手盡快繩之以法,還百姓公道與安寧!


    突然,李元芳毛茸茸的大耳朵一顫,他壓低聲音說道:“大夥留神!我聽到了馬車和腳步聲!”


    眾人隨即斂聲,弓腰提刀,蓄勢待發!


    車馬聲逐漸臨近。在駿馬的鼻息聲都清晰可聞時,程咬金率先一聲怒吼,一把扯下了身上的金甲,露出了黝黑結實的肌肉和肩膀上的醒目紋身,雙手擎起宣花巨斧,從埋伏處跳了出來,大理寺和金吾衛的精銳緊隨而出!


    筆者謹以此章節,向無數為我們的和平安寧而付出心血、青春甚至生命的人們致敬!


    我們享受的歲月靜好,是因為有很多人在負重前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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