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滿臉紅光身著盛裝的誌村菊次郎,根本不會注意到窩在樓梯角落裏的夏雲清。隻見他起身舉杯,向著主人席位高聲敬酒祝壽。


    “尊貴的王爺,您的英姿比傳言中的還要光彩奪目!能見到您真是三生有幸!遺憾的是我家團長今日身體抱恙,因此無法前來赴宴。我,誌村菊次郎,謹代表敝國大使團,向您致以最崇高的問候和最衷心的祝福!”誌村菊次郎再無宣陽坊那時的囂張,此刻顯得格外地恭敬有禮。


    夏雲清順著誌村菊次郎舉杯的方向望去,端坐在主桌上位置上的年輕人,正是臨淄王李隆基!


    李隆基是大唐四大藩王裏輩分最小,也是年齡最小的一個。李隆基是先帝二弟相王李旦的兒子。女帝登基之初叛亂四起,然而一向懦弱怕事的相王,在平叛過程中居然出乎意料地戰死沙場。武則天為表彰其忠勇,故將其獨子李隆基封王。


    然而李隆基更為大唐人民熟知的,卻是他那好皮囊和紈絝行徑。李隆基進入臨淄封國後,便沉溺於鬥雞馬球,遊獵狎妓無法自拔。自從奉詔來到長安後,更是一頭紮進了平康坊,整日駐足歡宴。


    今晚的李隆基,身著了一身華貴的金色長袍,配上朱紅色的通天冠,美玉一般的臉龐在佳釀的作用下微微發紅,顯得風流倜儻。就連對自己長相一向很有自信的夏雲清,看到李隆基後也不禁感覺到一絲自慚形穢。


    突然,一個人起身吸引了全場的目光——正是今夜的重磅嘉賓,大理寺卿狄仁傑。狄仁傑今天穿了一身扶桑使節團贈送的服飾,紅黑相間的寬大繡袍配上黑色的高帽子,像極了扶桑的“陰陽師”。狄仁傑向李隆基拱手致歉,表示說突然接到大理寺的急報要迴去處理,隻能無禮告退了。


    狄仁傑作為掌控實權的高官,女帝禦前的紅人,自然沒有人敢和狄仁傑較勁,紛紛表示狄大人公務繁忙,切莫太過操勞之類的。狄仁傑在下樓前,朝著角落裏的夏雲清點頭一笑,緊接著手腕一翻,一個金色的物件便避開了所有人的視線,精準地飛進了夏雲清的袖口裏。做完這個動作,狄仁傑便帶著李元芳迅速走下了樓梯。


    狄大人,元芳,你們可千萬要小心啊!夏雲清看著他們的背影心中默默念道。等狄大人走遠,二樓的賓客又恢複喝酒談論後,夏雲清悄悄地翻起袖口查看狄大人捎來的物件——居然是一塊閃著金色光芒的狹長令牌,背麵寫著一行字:“留在此處,靜觀其變”。


    夏雲清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再次把這短短八個字確認了一遍後,才鄭重地收迴了自己兜裏,心裏琢磨道:賊人既然想在這平康坊裏暗算狄大人,定然會有內應,說不定就在這層樓裏麵!所以狄大人讓我留在此處,一定是讓我觀察這裏的異常情況!


    想到這裏,夏雲清忍不住捏緊了自己的拳頭:狄大人居然給我布置了任務!嗯,我一定要完成好,說不定這次任務就是日後能進入大理寺的契機啊!


    “喂!你,對就是你!瞎張望什麽,還不快來幹活!”突然夏雲清身邊冒出一個矮矮胖胖的無須老人,他正操著尖銳的聲音指揮著酒保和侍女不斷地端上美食佳釀,撤走空盤和殘渣,此刻見到夏雲清窩在樓梯角落裏,誤以為是在偷懶的小廝便出言斥責。


    “哦……我這就來!”夏雲清低下頭,趕忙從角落裏探了出來。


    “你,別斷盤子了,楊大家馬上就要演奏了,上樓去搬東西!”老人喝止了夏雲清端盤子的動作,示意他去樓上搬樂器。


    “哦。”夏雲清應了一聲,趕忙往華清軒的三樓跑去。


    華清軒的三樓正是“東土琴絕”楊玉環居住的閨房。對於這楊玉環,也是長安居民茶餘飯後談資中頻繁出現的角色。她在三年前突然在長安橫空出世,在興慶樓大堂裏彈奏了一曲《霓裳羽衣舞》後技驚四座,很多白發蒼蒼的老樂師在聽完後都忍不住執弟子禮拜其為師。楊玉環更為人津津樂道的是她的體態和美貌。據說興慶樓偶然獲得過一株來自異域的奇花,一年四季永不凋零,卻在楊玉環觀賞時默默地合上了花瓣——很多人都說這是通靈的奇花自覺羞愧才合上的。


    這次李隆基之所以會把夜宴的地點選在華清軒,據說也是和楊玉環脫不了關係,甚至有些好事者都開下了賭注:賭這個風流紈絝的藩王會不會將這絕世的美女琴師納入王府。


    楊玉環到底長什麽樣呢?難道會比阿珂還要好看嗎?夏雲清一邊攀登者階梯一邊暗自想道,緊接著他又給了自己一個嘴巴:都什麽時候了還在想著這種事!我身上還有狄大人交代的任務呢!


    “喂喂喂!你幹嘛呢!”突然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夏雲清腦袋裏胡亂的念頭,一個穿著粉色裙子的清秀丫鬟居高臨下地瞪著夏雲清。


    “啊……是公公讓我過來幫忙搬東西的!”夏雲清突然意識到無須老者定是個閹人,急中生智地答複道。


    “嘿,這個高力士!小姐都說了不需要人幫忙了!”丫鬟撇了撇嘴道,“小姐的閨房是不允許男人進去的,懂不懂規矩!不過你既然上來了,那就把這個搬下去把!”丫鬟朝著地上一個碧綠色的古琴努了努嘴。


    “好嘞!”夏雲清三步並兩步跨了上來,一把抱起分量不輕的古琴正欲下樓,突然背後傳來一個猶如出穀黃鶯般的動聽聲音:“小鸚鵡,你在和誰說話呢!”


    夏雲清迴頭順著聲音來源的方向看去,僅僅一眼便呆在了原地!


    而於此同時,在誌村菊次郎口中抱恙的東條英機,正在不遠處的一幢閣樓頂,坐在一張紫檀椅子上,身體向外探出全神貫注地盯著興慶樓門口的方向。突然,一陣沙啞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我的人剛剛通知我,狄仁傑和那小老鼠提前出來了!”


    “哦?”東條英機一挑眉毛,“看來你的獵物終於出動了呢!準備工作都做好了嗎?”


    “當然!”一個人影緩緩地從黑暗中現身——那是一個帶著詭異麵具的精壯男子,臉上之露出一雙閃爍著精光的狹長雙眼,一頭紫色的長發垂到他的肩頭。隻見他細致地整理了一下戴在右手上,泛著藍色幽光的鋒利拳套,冷冷地說:“狄仁傑,為你的生命倒數吧!”


    說罷,男子身形瞬間便從原地消失了,隻留下了一道黑色的殘影。而東條英機緩緩地將身子往後靠,翹起二郎腿歪了一下嘴,瞳孔中閃過了一道猩紅。


    另外一邊,,狄仁傑和李元芳踏出了興慶樓的大門,看著欲言又止的下屬,狄仁傑微微一笑道:“元芳你有什麽看法就直說好了,不要憋著。”


    “狄大人!”猶豫再三後李元芳還是開口了,“既然賊子的目標是你,那元芳覺得,你現在這樣出來太冒險了!”然而一口氣說完後,李元芳又覺得自己這般懷疑上司的決定太過無禮了,頓時漲紅了臉低頭站在原地。


    “嗬嗬,元芳你抬起頭來。你說的並沒有錯,而且我也知道你是為了我的安全考慮。”狄仁傑停下來腳步正視著李元芳道:“可是你想過沒有,就算我躲著他們就會停止陰謀嗎?又如果他們把目標轉向沒有作戰能力的張柬之他們呢?”


    李元芳微微皺了皺眉,雖然他找不出什麽話來反駁,可是他總是隱約覺得,狄大人今天有些不同以往,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微妙感覺。


    “既然他們的目標是我,那就讓他們來吧!”狄仁傑抬起頭朗聲說道,“苟利正義生死以,*******!”


    “大人說的對!是元芳思想還不夠深刻!”既然上司都這麽說了,李元芳隻好應聲附和了,他暗自下決心,一定要全力保護好狄大人的安全!


    “何況我身邊還有你的保護啊,難道堂堂大理寺密探會是吃素的?”狄仁傑仿佛看穿了李元芳所想,笑著調侃道。


    “我一定會保護好狄大人的!一定一定!”李元芳脖子一仰激動地說道,然而突然又露出了緊張的神色:“那,那元芳之前那番冒犯的話,狄大人會不會因此扣我這季度的工資評定呀……”


    “那是肯定的。”


    “啊?!”


    正在李元芳苦著臉的時候,一陣怒喝突然在他倆頭頂上方炸響:“狄仁傑受死!”緊接著數根閃著寒光的箭矢傾瀉而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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