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的眾人,強忍悲傷,分別在燒焦的人中,仔細辨認自己的家人。


    段書寰不可思議的看著躺在地上的人,已經看不出麵貌了,但是從殘留的配飾上,可以分辨得出,正是父親。


    段書寰雙腿一軟,跪了下來,眼淚止不住地流。


    他怎麽也想不到,昨日還活生生的父親,今日就變成了一具焦黑的屍體。


    自己再也沒有父親了。


    一時間,隻恨原來的自己,隻會惹父親生氣,都沒有好好和父親相處、親近。


    想著,段書寰撲到段縣令的屍身邊,顫抖著伸出手,想去觸摸父親,卻又害怕觸碰會傷害到父親。


    口中喃喃道:“父親,父親!你起來看看寰兒,寰兒以後都會上進的,寰兒以後再也不惹您生氣了。”


    一旁的段夫人和段老夫人,早已泣不成聲,段夫人更是幾次暈厥過去。


    段老夫人忙掐兒媳人中,段夫人悠悠轉醒,“娘親,讓兒媳跟著去吧。沒有博哥,兒媳活不下去了。”段夫人氣息微弱的說道。


    段書寰聽到母親的話,震驚又害怕的撲到母親懷裏,緊緊的抱著母親、哭喊道:“娘親不要!不要丟下寰兒。寰兒以後會乖乖的。娘親不要丟下寰兒。”


    段老夫人見此,強壓下淚意,聲音顫抖著道:“婉娘,你這是要剜為娘的心呀。”


    段老夫人流著淚道:“我和寰兒已經失去了博兒,你還要我們失去你嗎?我老婆子半生孤寡,含辛茹苦的拉扯大博兒,你還要我幫你們拉扯大寰兒嗎?寰兒才多大、你忍心他剛失去父親,再失去母親嗎?你就這樣去了,有麵目麵對博兒嗎?”


    “娘,我疼啊!我這裏好疼啊!我想去找他,我想去問問他疼不疼!”段夫人放聲大哭著,一邊用手捂著心口的位置。


    “娘懂你,娘都懂。”段老夫人早已淚流滿麵,緊緊的抱著兒媳,強壓淚意道:“但是我們要活著,我們要把寰兒好好撫養長大。我們要為博兒報仇。”祖孫三人痛哭著抱做一團,不再壓抑的痛哭出聲。


    如段家這般的情形,正在這個燒毀的街道中,不同的角落裏上演著。


    而在邊上看著的顧家眾人,和流浪孩們,也個個淚流滿麵。隱在流浪孩們中的宋仁景,看著這一幕,心中也是悲憤難鳴。


    顧福這一路看下來,更是在爺爺懷裏哭的一抽一抽的,不能自已。


    經曆過亂世缺衣少食的時代,人們種植作物都成了奢望。國家更是不遺餘力,想盡辦法的保護和增加人口。


    而在這麽美好的時代,人們卻能如此殘忍的坑殺同胞。


    這才僅僅霸占了一個王爺的封地,就造成了這樣的民不聊生。不敢想象繼續發展下去,這個美好的時代會被毀成什麽樣子。


    顧福一瞬間有一種衝動,想找到源頭,去解決這個亂軍,去結束這場戰亂。


    但念頭閃過,就被她按了下來,想要解決這個亂世,並不是殺多少人,解決掉誰,就能阻止的。


    根源的問題不解決,類似的亂軍還會出現。顧福甚至有一瞬間,懊惱於自己被困在這具小小的身體裏。


    當天下處處是這樣的慘狀時,自己一家真的能夠心安理得的偏安一隅嗎?


    看著眼前的慘狀,顧福腦中升起,想改變這個世界的想法。


    想把它變得和末世前的華國一樣強大。想讓如段縣令這般儒雅、愛民的好官,能夠盡情的釋放自己的才華,在曆史長河中展示自己的魅力。


    正在眾人悲傷之際。


    有馬蹄聲,由遠及近。


    眾人沉浸在悲傷中,對周圍的一切都麻木應對。


    對於這響動,更是毫不理會,沒人去管是不是亂軍來了,無所謂了。


    顧家眾人卻不能毫不理會,看清來人身穿當朝的軍服後,這才稍鬆了口氣。


    隻見來的一行人,人數有百十人,個個騎著駿馬。


    為首的將領一臉絡腮胡子,看到被燒毀的城門後,喊停了隊伍。


    沒人注意到,宋仁景在看到來人後,默默的往人群後麵躲了躲。


    城外兵士紛紛下馬,為首的幾人踏入城中,入目便是一片殘垣斷壁以及悲苦麻木的眾人。


    仔細看去,眼前的景象讓他心如刀絞。他看到了一具具屍體,有兵士的,也有平民的。


    他們依舊保持著死前的姿勢,讓人一眼就看得出這場戰爭的慘烈和他們不退縮的模樣,看到這一幕的士兵們,無不被觸動。


    隨軍的紀室,忙取出紙筆,邊看邊在紙上寫寫畫畫。


    為首的幾人,看到幸存的百姓,圍在一具具冰冷的屍體旁,悲傷哭泣。


    沉重的腳步仿佛帶著千鈞之力。他們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


    終究是自己棋差一招,判斷錯誤亂軍的逃跑方向,這才沒能及時趕到。翁縣的慘狀自己也脫不了關係。


    他的目光掃過那些戰死的勇士和平民,心中止不住的自責。


    將軍的聲音低沉而沙啞,道:“鄉親們,對不起,我們來晚了!”


    幸存的眾人都沉默不語,這些都無法觸動他們麻木的內心。


    段老夫人強壓下悲傷:“將軍,不必如此。亂軍狡猾、殘忍,突至翁縣,這是誰也預料不到的。您能來,我們已是感激不盡。我翁縣男兒們終是沒有辜負國家,辜負縣內百姓。拚死抵抗,這才護下我等縣內老弱婦孺。”


    將軍滿臉肅穆,對著眾人抱拳鞠躬,道:“我已看到咱們翁縣男兒的英勇,已讓隨行紀室記錄在冊,必將翁縣男兒的忠勇上報朝廷。”


    “有勞大人。”段老夫人道謝。城池被毀,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他轉身看向身後的紀室,吩咐道:“務必要詳細清晰的記錄翁縣戰況”


    “是,將軍。”記室應道。


    接下來,紀室對多人進行了問詢和記錄。弄清楚了翁縣縣令的布置和事情的經過。


    又對段老爺子等人,進行了一番問詢。知道救人的經過。


    還問了流浪孩代表,好在他們一路也不知道什麽情況,隻道是躲在附近山林裏的,本想來翁縣安置,結果遇到了這情況。


    顧家眾人都暗中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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