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盞忽然開口:“走!”


    雲迦安詫異道:“啊?什麽?我們走了,張玨怎麽辦?”


    “別廢話,他自有辦法。”


    阿盞竟強自站了起來,無奈雙臂無力,又跌了下去,雲迦安迅速伸手摟住他的腰,將他左手抗在肩上,想轉身後退,結果一把劍朝她直刺而來,毫無退避的可能。阿盞手指微動,想推開她,但瞥了眼張玨,又收迴手,隻用腰部力量將她撞開。


    分神刹那錯失良機,那劍毫不留情的刺入她的心房,胸口一陣劇痛,鮮血沿著傷口汩汩流出。雲迦安不甘的低頭看著插入身體的劍,拿起手中的木棍狠狠地刺向黑衣人的心髒,黑衣人同樣不敢相信她居然有氣力和膽量敢殺他。二人同時倒了下去,在倒地那一刹那,她用盡最後的力氣爬到阿盞身邊,從懷中掏出浸滿鮮血的香囊,乞求道:“你……快走!活著,把這個交給我大哥—雲宮榷。”


    阿盞抬起被長發遮住的頭,伸出手接過她手中的香囊,她的手就這麽垂落在地,毫無生氣。


    他盯著閉上雙眼的雲迦安,嘴角微微上揚:“原來,你們的目的是她。玨,你對得起我嗎?”


    所有人都停止打鬥,黑衣人一字排開站在張玨身後。


    張玨眉頭一挑,將劍尖指向他:“顏盞,你當年卜筮時曾言救你出來的那個人便是彗星降世,天下亂,宋國滅。既然是她救了你,隻要她死了,什麽都不會變,宋國也將安然無恙。我是辜負了你的信任,但我沒得選,這些年我的確視你為摯友,奈何立場不同。”


    顏盞冷笑一聲:“玨,哦不,我該叫你離幻,宋國大皇子,蟄伏在我身邊這麽多年著實不易。”


    “你何時知道我的身份的?”


    “從我被禁錮在這裏的時候,我就有所懷疑府裏的叛徒是你,剛看到那死人頸部的離花紋身,我就確定了。你可還記得當年我將你從奴隸中救出,你允諾過我什麽?”


    張玨眼角微抬,神情有些恍惚,手中的劍也低垂了下來,眼前仿佛又出現了當年的藍衣神官,他如神佛般矗立在自己麵前,伸出手問他想不想活下去。


    離幻聲音輕如夢囈:“君在一日,玨必死守。若非草木凋竭、山河顛倒,玨定不離君側,以佑君安。那時我被二弟陷害,父皇將我逐出王宮,我心灰意冷落入奴籍,是你,救了我。”


    顏盞一手指著他,質問道“那你現在又在做什麽?你可知我此刻心如刀絞,被自己親信的人背叛,你知道那是什麽滋味嗎?”


    一黑衣人見勢頭不對,提醒道:“大皇子,莫要聽他胡言亂語,趕緊殺了他免生事端,您要為宋國安危著想。”


    離幻眼神犀利,提起劍,冷冷地瞥了眼黑衣人,道:“把他捆起來帶迴國都,別弄死了,有他在,就多了分挾製顏洛的籌碼。不要怪我不守諾言,要怪就怪你是南國人。”


    黑衣人逐漸靠近,顏盞並未有所動作,隻是喉間鼓動發出各種聲音,卻什麽都聽不清。山林間的土地開始震動,樹枝如狂魔亂舞,林間風起攪得眾人睜不開眼,黑衣人拿著刀不知所措地望著四周。‘咻’的一聲,躥出花狐狸兇狠的咬住一人的脖頸,鮮血如泉噴湧,它躲到顏盞身後,全身毛倒豎著,齜牙警告著入侵者。


    一隻老虎從林間竄了出來,威武的大吼一聲,向黑衣人撲了過去,離幻剛想將它擊殺,身後一陣風唿嘯而來,是一群大山貓,牙尖齒利,它們伸出利爪,向黑衣人和張玨發起攻擊,黑衣人逐漸一個個倒地,鮮血染紅了泥土,離幻無奈下令撤退。


    顏盞再次發出聲響,所有動物都散去,隻剩下花狐狸守著他。


    “他們快追來了,小花你帶路,我們走。”


    顏盞走過去探了探雲迦安的脖頸,仍有微弱的跳動,幸好沒死,便扶起她向北走去。他的手臂早已恢複,剛才的確可以救她,可那樣就不知道離幻的真正目的了。


    話說慶王府,木紫心已是司園令,昨日摘迴兩株七明芝,且先於平素九迴來,自然是勝者。下人都尊稱一聲‘木司園’,其內心得意形狀難以描繪,隻是麵兒上若無其事。不時掩麵悲泣嚴卉和雲迦安命喪鳳棲山,眾人皆道木司園如何重情重義。那諾月不知去向,而平素九也隻能打道迴府。


    慶王今夜去了閑情閣,說是有貴客要見,於是整個閑情閣今夜隻有一位客人。二樓雅間內,紫晶流蘇幕左右輕晃著,博山爐內的沉香青煙繚繞,香味經久不散。桌上酒菜早已備齊。絲竹之雅,首推為琴,燕樂也已奏響。慶王仍是一身火熱張揚的紅衣,他倚在窗邊輕晃著杯中酒,眼睛微微向門邊瞥了瞥。


    那人,來了!


    蘇老引著那人上樓。


    來人頭戴白玉束發冠,三千烏絲傾瀉而下,身著一襲月白綺羅文秀深衣,封腰之上秀有精致雲雷紋,腰間掛著龍形黃玉玦和一把寶劍,外披大紫綴白離花錦袍,足蹬紋離花錦履,渾身無不散發著華貴之氣。此人不是宋國大公子離幻又是何人!


    慶王起身拱手道:“素聞宋國財力殷實,今日一見果真不虛,大公子請坐。”


    絲竹舞樂,香酒美姬,縈繞在二人身旁。慶王一把扯過一粉衣舞姬,舞姬猝不及防跌坐在他腿上,嬌嗔地依偎在慶王懷中,粉嫩藕臂遞酒至其唇邊。而對麵也有一身著木紅的舞姬,引誘著喝酒的離幻,誰知離幻將她推倒在地,麵露不悅,一副嫌惡之象。


    “走開,別碰我。”


    慶王大笑道:“秋景,到本王這來,不理那個不解風情的木頭愣子。”


    被推倒在地名叫秋景的女子,扭著腰肢走向慶王。慶王走擁右抱,一品香澤,眼含笑意的看著離幻。


    “想不到,你竟然是宋國大公子,還以為你就是個賣主求榮的殺手,他死了沒?”


    離幻放下酒杯,轉眼盯著慶王,一字一句道:“顏洛,你用不著五十步笑百步,他到今天這個地步還不是拜你所賜。他沒死。你要是還沉浸在溫柔鄉,那就等著他迴來找你報仇吧。你找我來就是為了說風涼話?那就失陪了。”


    說完,離幻起身離去,左腳剛跨出門檻,慶王漫不經心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你急什麽?辜負如花美人,豈不罪過。你以為宋國能高枕無憂了?”


    “你什麽意思?”離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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