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衙門,所搬來的諸多贓物堆積如山,多是違禁私藏的外藩奇珍,又搜到了許多與倭國某些諸侯私下交流的書信,以及私下裏繪製的大明沿岸布防輿圖。


    俞元讚拿著一封書信,麵色凝重,說道:“大人,請過目。”


    張鶴齡接過,看了兩眼,不禁冷笑道:“劉吉這老狐狸,終於露出尾巴了!”


    “大人,此事……”


    張鶴齡擺擺手,說道:“此事與你無關,本官走後,你把福州的百姓保護好。”


    俞元讚有些愕然,問道:“大人,你要走了?”


    張鶴齡點點頭,說道:“本官奉旨南巡,如今能做的都做完了,也該迴京繳旨了,更何況福州出了這麽大的事,怕是新的聖旨也該到了。”


    俞元讚單膝跪地,抱拳說道:“大人此番怒斬貪官,重創倭寇,還我福州百姓一個安寧,卑下代福州百姓謝過大人!”


    張鶴齡伸手扶起俞元讚,說道:“本官在此鄭重承諾,待時機成熟,必將與爾等一同出海,直搗倭寇海上老巢,將倭寇之患徹底清除。”


    俞元讚此時的情緒非常激動,說道:“卑下率福州衛一千兩百名將士,在此等大人歸來!”


    張鶴齡點點頭,說道:“我大明有如此良兵強將,何愁倭寇不平。”


    俞元讚猶豫再三,說道:“大人,朝堂之上,各路關係錯綜複雜,隻怕迴京之後,少不得有人向大人發難,卑下擔心……”


    張鶴齡淡淡一笑,說道:“此事本官自有打算,好了,本官要準備迴京事宜,你去忙你的吧。”


    三日後,果然有聖旨傳來,張鶴齡率眾出門迎旨。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監察禦史張鶴齡,私斬朝廷官員,目無法紀,藐視天顏,茲令押解迴朝,交由三司會審。欽哉!”


    傳旨太監剛剛念完聖旨,隻見一名兩米高的壯漢騰地站起來,說道:“張大人斬的是貪官,朝廷為何降罪,此間定是有小人作祟!”


    麵對兇神惡煞般的趙鐵錘,小太監嚇得差點尿了褲子,張鶴齡迴身說道:“鐵錘,不可衝撞了來使!”


    趙鐵錘隻得怏怏退下,張鶴齡這才說道:“臣領旨謝恩,吾皇萬歲!”


    小太監看著滿堂不善的臉色,身子不由發抖起來,哆哆嗦嗦將聖旨交到張鶴齡手上,說道:“既然如此,請張大人與小的一起上路吧。”


    張鶴齡說道:“公公辛苦,請問怎麽稱唿?”


    小太監弱弱地說道:“咱家姓柳,叫柳成,張大人有何指教?”


    “原來是柳公公,從京城過來,一路舟車勞頓,這樣吧,本官給柳公公安排好了晚宴,為柳公公接風洗塵。”


    “張大人,不必了,”柳成為難地說道:“咱家出行的時候,陛下說過了,一到福州,必須馬上帶大人迴京,片刻不得耽擱,如今天色還早,不如就現在出發吧。”


    張鶴齡拉著柳成的手,說道:“就算急著迴京,難不成還不讓人休息了?來來來,今晚好生休息,明日一早,我等便啟程上路。”


    柳成本打算拒絕的,但是看到一群壯漢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又看了看狗熊一般的趙鐵錘,咽了口唾沫,說道:“既然如此,我等便明日出發。”


    第二日,巡按隊伍啟程迴京。


    柳成尷尬地看著張鶴齡,又看看身後的囚車,說道:“大人,這是陛下要求的,與咱家無關啊。”


    張鶴齡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說道:“柳公公說的是,不過此去路途遙遠,這車也不知道結不結實,一路顛簸,若是弄壞了,公公迴去也不好交差啊……”


    話未說完,趙鐵錘等人圍上來,柳成小臉蒼白,小心翼翼地說道:“不如這樣吧,等進京之時,大人再上去坐一坐?”


    張鶴齡笑了笑,說道:“如此甚好,來人,安排柳公公上馬車。”


    柳成忙點頭稱是,但是剛走兩步,又迴過頭來看了看。


    張鶴齡問道:“公公還有事?”


    “張大人看起來……”柳成再次看了看張鶴齡,說道,“好像比昨日年輕了些。”


    張鶴齡幹笑了兩嗓子,說道:“公公說笑了,我們還是趕路吧。”


    巡按隊伍正式啟程,此時此刻,福鼎分水關,三騎快馬正出了關,向北方飛奔而去。


    正是張鶴齡帶著李晨星和孫虎,三人日夜兼程,隻三日便趕到杭州城,接下來要轉水陸,從大運河直達北通州。


    三人來到街上,李晨星四下觀瞧,不多時,發現一麵牆角上有個隱蔽的記號,便說道:“大人,就是這裏了。”


    張鶴齡此次出行不僅帶了李晨星和孫虎,其實還有白露,但白露平日裏和三人分開行動,負責提前一步去探路和踩點。


    既然這裏有白露做的記號,說明前方安全。


    三人尋著記號來到一處酒樓,要了客房,上樓的時候正巧看到白露下樓,李晨星剛想打招唿,卻見白露跟陌生人一樣,徑直從自己身邊走了過去。


    孫虎拉了李晨星一把,低聲說道:“走吧。”


    店家將飯菜拿到客房,孫虎依舊拿出銀針,李晨星說道:“孫老虎,你每次拿這根針戳來戳去,髒不髒啊?”


    孫虎一邊以銀針試毒,一邊說道:“我每次用完都洗幹淨了啊。”


    將桌上的飯菜一一試完,孫虎示意沒有問題,三人這才開動。


    李晨星早就餓的急了,甩開腮幫子一頓猛嚼,剛吃了兩口,突然想到白露,說道:“要不要喊白兄弟一起?”


    孫虎說道:“白兄弟是暗哨,若非關鍵時刻,還是不要接觸。”


    “要我說啊,沒這個必要,就算有人要對大人不利,也是盯著巡按隊伍。”


    孫虎說道:“還是小心些為好,大人此番得罪的人實在太多了,不知道多少人暗中盼著大人出事呢。”


    李晨星吃的太急,噎住了,使勁灌了兩口水,說道:“放心吧,大人既然敢動手,就不怕得罪那些狗官,跟著大人,你要習慣,就算皇帝老子來了,大人一樣不放在眼裏。”


    張鶴齡一巴掌唿過去,怒道:“你小子吃個飯能不能安生一些,想坑死我啊!”


    李晨星頭上挨了一巴掌,知道自己說錯話,便埋頭吃喝,不再吱聲。


    孫虎問道:“大人,為何不跟隨巡按隊伍一起迴京,人多安全一些。”


    張鶴齡說道:“等巡按隊伍迴去,對方早就安排好了,此番秘密迴京,正是要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打誰啊?”


    張鶴齡夾了一口菜,說道:“迴去你就知道了。”


    三人吃飽喝足,各自迴房,張鶴齡趕了一天的路,早就累了,倒頭便睡。


    睡夢中,白露已經換上一身紅色的衣裙,邁著碎步,向自己款款走來。


    張鶴齡很激動,白露平日裏多穿男裝,即便是女裝,也是緊身短衫,一身的江湖氣,像現在這樣穿著衣裙,著實少見。


    白露走到自己床邊,一股香風撲麵而來,張鶴齡想起身相迎,卻感覺手腳無力,怎麽也起不來。


    白露眼見自己這般模樣,輕聲說道:“張大人,醒醒!”


    張鶴齡突然醒過來,迷迷糊糊的,真的看到有人站在自己床頭,而且是一名女人,輕聲說道:“張大人,醒醒!”


    這個聲音,不是白露!


    張鶴齡將眼睛閉上,再次睜開,借著窗口透進來月光,看到麵前女子的容貌,卻愣住了,問道:“你怎麽在此?”


    洛雨荷莞爾一笑,露出那顆標誌性的小虎牙,說道:“大人讓奴家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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