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去哪裏了……


    雪奈摸了摸空空的左眼眶,粘稠的鮮血順著指尖淌到指縫,匯聚成股慢慢流下,僅餘的右眼流轉,視線落在占滿鮮血的左手上,稍一愣神雙腿就被發動木遁忍術的藤蔓盤旋禁錮。


    盡管很不願意承認,自從姐姐與姐夫犧牲後,不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不在狀態,哪怕是投身於災後重建工作和叛逃出村後,雖然在很多場戰鬥中取得小勝,但雪奈知道那並非靠自己的實力,而是依靠像是外掛般的木遁忍術。


    現在,似乎遇上了更加強勁的對手。但是令雪奈反應遲緩的原因並非那名根部忍者的實力太強,而是這令她越發肯定一件事。


    木葉忍者村自初代目火影犧牲後,為了更好地控製九尾查克拉,關於柱間細胞的實驗從未停止過,如果根部有能夠發動木遁的忍者,為何在九尾襲村的時候,沒有被派出來對抗九尾。也許這樣想並不對,有辱姐姐與姐夫為大義犧牲的精神,但雪奈真的找不到任何可以說服自己‘他們不是木葉高層所害’的理由。


    捂住左眼的左手放下,攢著苦無的右手五指收緊,右邊灰藍色的眼眸映出雙手保持結印狀態,戴著動物形狀麵具的根部忍者,視線流轉落在他左邊的茶發忍者身上,清寒的深色瞳孔一陣緊縮,樹影斑駁的光暈襯托下顯出冷漠的死寂。


    “都退後。”像是感覺到叛忍身上一瞬迸射出的殺氣,根部第九分隊隊長祿郎黑眸微眯,朝三名隊員打了個小心警惕的手勢,而後迴頭視線對上女孩宛如冰川般淩冽的右眸,開口勸降道。“漩渦雪奈,不要做徒勞的反抗,你的忍術我們早已進行詳細分析,交出人質跟我們迴村子,火影大人會從輕發落。”


    “如果我說不呢?”雪奈咬緊牙關,強壓下左眼眶內的刺痛,聲音比以往聽起來更加冷漠。


    “呐,我就說吧,別看她是漩渦家的吊車尾,實際上是個十分難纏的狠角兒。”茶發忍者冷笑開口,右手五指驀地收緊,砰地一聲掌間染血眼珠被捏碎。


    “裕子,你……”祿郎麵具後的眉頭緊擰,看著裕子緩緩攤開的掌心,紅色血塊物體自指縫落下,歎了口氣道。“上頭下令捉活口,你挖她眼睛做什麽?”


    “這樣的話,她就更沒有反抗能力了。”裕子抖落掌心的血色碎塊,碧眸轉動,視線落在雙腿被藤蔓捆綁的女孩身上,聲音聽起來頗為愉悅。“雪奈,你還記得在忍校生存演習時,我對你說過的話吧。”


    雪奈眨了眨右眼,布著血跡的臉上表情未有浮動,隻是神色越來越淡漠地看著她,許久才沉聲開口。“青木裕子是吧?我隻記得你生存演習時,你因為違反規定擅自使用金屬忍具與毒/藥被通報批評和剝奪越級資格了,至於你對我說些什麽,我從未放在心上。”


    “你找死!”裕子眸光一怔,沒想到平時看起來和軟柿子般任捏的雪奈竟然說出這種話,尤其是在她的隊友麵前說出自己曾經的醜事,當即攢緊苦無就要衝過去。


    “裕子!”祿郎眼疾手快,拉住已經騰空躍起的裕子,看向神色淡淡的女孩,繼續冷聲勸降道。“我再說一遍,放下忍具交出人質,跟我們迴村子,我們會向火影大人……”


    “羅裏吧嗦得真是煩死了。”雪奈實在是聽夠了這幫絲毫不了解實情,滿口仁義道德人的話,攢著苦無的右手反轉,凝聚查克拉到掌心,苦無表層附著一層淡藍色的風屬性查克拉,默念一句‘對不起,新之助老師,竟然對同伴使用你教給我的忍術’。


    苦無橫挑豎劈,風屬性的銳利刀刃夾雜著旋風朝雙腿的藤蔓而去……


    在得到雪奈叛逃出村的消息之前,止水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與隊友兵戈相刃,他自認並不是個感情遲鈍的人,或多或少能夠感覺到女隊友對自己似乎和別人不太一樣,隻是從未去深究過這種不一樣代表著什麽。


    大概是認識多年堅定不拆的鄰座,亦或是出生入死的同伴,再或者是習慣默默背負責任,把帶土的犧牲往身上攬,才會對自己過多關注吧。


    雪奈是個懶人,除非被逼走投無路,或者承受太重打擊,否則絕對不會主動做出改變,就像是她之前的公主病在經過多次生死磨難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越發陽光樂觀的笑臉,與越來越堅強的背影。


    她叛逃出村一定有原因,不管為何作為曾經同小隊隊友,他必須全力以赴將其追迴。


    然而,當止水所在暗部小隊趕到求救信號彈發起位置時,看到的是左胸口被利刃穿透、麵具被削掉一般的裕子,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半睜著碧眸空洞無光。


    “一人確定死亡,其餘三人重傷。”鬆檢查了下四人的身體狀況。


    “裕子啊……”桂神色複雜地走到茶發忍者身邊,緊擰眉頭歎了口氣,迴頭略顯擔憂地看向一直站在原地未有行動的卷發隊友。


    叛忍離開村子已經兩天,路上遭遇多次圍剿,大概是出於對村子的一點留戀,或者是內心深處還有同伴之情,將圍剿忍者打成重傷失去戰鬥能力後沒有進一步下手,青木裕子則是她殺死的第一名木葉忍者。


    叛忍往往都是這樣,剛離開村子的時候還會秉持著原則,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遭遇多方圍困,有時逼不得已會殺死曾經的同伴,這種事有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慢慢地在心中割舍村子的歸宿感,淪為殺人不眨眼,毫無原則的叛忍。


    “小心她的忍術陷阱……”經過嵐的醫療忍術治療,大和神智稍稍恢複,艱難地撐開眼皮,聲音斷斷續續道。“她的封印術很棘手。”


    “知道了,請你不要過多說話,消耗體力。”嵐輕蹙眉頭,看向身體被風遁忍術刮得傷痕累累的大和,有些不忍,他看起來不過十歲左右,竟然就被收入根部麾下,不管實力有多強,終究是個孩子。


    “還、還有……”大和咽下口中腥甜味兒的液體,深吸一口氣繼續道。“她現在隻有一隻眼睛,左邊是視野盲區,你們……注意……”


    “嗨以,你不要再說話了。”嵐加大掌心查克拉輸出,待給三名尚且活著的根部忍者治療後,情緒有些激動道。“該死,竟然將同伴打成這樣,她簡直太過狠心,挾持手無寸鐵的普通村民已是死罪,更別說還是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不明白高層為何還要捉活口,如果碰上她,就算是拚了這條命我也要為他們報仇!”


    似被嵐激動的情緒感染,鬆與桂不自主攢緊拳頭,四人對著裕子的屍體行了個對犧牲同伴尊重的禮儀,便一路沿著叛忍留下的痕跡追蹤而去。


    往四點鍾方向行進了百米後,一直未開口說話的止水突然出聲。“她的最終目的地是雨之國,我們去邊境前線必經的關口,一定能夠碰上她。”


    沒有人比止水與鹿湊更了解雪奈,早在分班不久,新之助便教導他們無論處於何境地都不可放鬆警惕,留給敵人行進蹤跡是以大忌。


    雪奈雖然天賦不高,卻是個踏實聽話的孩子,知道自己與同伴實力差距大,對於老師的指導會無條件服從,外加善行兵布陣的鹿湊經常陪同訓練,除非已失去戰鬥能力,否則不可能犯下留有蹤跡這種低級失誤。


    “止水……”鬆對隊員的精神狀態並不放心,剛想說話,就被打斷。“我會抓住她,如果反抗,我會殺了她。”


    止水平時話很少,但做事謹慎深得同伴信任,言出必行、說到做到,有了他的保證,鬆這才鬆了口氣,剛要迴應,敏銳的感官告訴他,附近有人靠近。


    幾人快速交換眼神,默契地擺出卐字防禦陣型,止水亦在同時開啟寫輪眼,警惕地盯著有異常查克拉波動的方向。


    “自己人,根部第四分隊,奉團藏大人手令擒拿叛忍,請你們協助。”伴隨著墨綠色的樹葉落下,原本的空地上突兀地出現四名穿著白色戰鬥製服,戴著紅白相間詭異麵具的根部忍者,站在最前麵的隊長從忍具袋裏掏出一個任務卷軸遞給鬆。待鬆再三審核屬實後,根部第四分隊隊長的視線落在止水身上,冷聲道。“宇智波上忍剛才所說可算數,碰上叛忍可會竭盡全力配合我們?”


    剛才所說可算數?


    止水持在胸前做防禦姿勢的右手緩緩放下,對上分隊隊長冷寒的雙眸,緊了緊攢著苦無的手指,點點頭算是迴應。


    “那就好辦多了。”麵具下的薄唇一勾,分隊隊長打了個行動的手勢,其餘三名根部忍者突然鬆小隊發動進攻,鬆、桂、嵐三人由於放鬆警惕被直接打暈。


    止水反應極快,剛要反擊,分隊隊長再次從忍具袋裏掏出一枚卷軸扔給他道。“這是宇智波族長的手令,要求你配合抓獲叛忍行動,從現在開始你需要聽從我的安排。”


    止水解封卷軸,確認的確是富嶽大人的筆跡,抿緊唇線盯著根部四人許久,應下後便跟隨四人一同往火之國-雨之國邊境前線方向行進。


    十分鍾後,正在咬牙以急行軍速度往火之國-雨之國邊境前線行進的雪奈,突然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查克拉自七點鍾而來,速度要比她快出一倍還多。


    灰藍色的右眸微眯,躍上一棵有手臂粗的樹枝時,下意識地停下步子,攢著苦無擺出攻擊姿勢,轉身看向熟悉查克拉傳來的方向。


    翠綠色與墨綠色交錯的林間,一道白色身影突兀地出現古樹的空地上,雪奈垂眸看向來人——黑色卷發、深邃黑眸、白色戰鬥製服,樹影幢幢間朦朧的光線令他看起來並不真實,就像是那日在紅的幻術中看得一樣。


    持在胸前的右手無意識地攢緊苦無,盯著那道熟悉的身影好一會兒,壓下心中泛起的不該有酸澀,咬緊牙關,麵無表情地率先開口。“不用寫輪眼,可是會被殺死的,宇智波上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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