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被殺的價值……”


    “愚蠢的弟弟啊,想要殺死我的話,就來仇恨,就來憎恨!然後醜陋地活下去……”


    “逃吧,逃吧!佐助,然後苟且偷生地活下去。”


    佐助猛地睜開眼睛,深邃的黑眸瞳孔緩緩放大,漸漸渙散成猩紅色的寫輪眼,透徹宛如琉璃的一勾玉眼底映出奶白色的天花板,上麵懸掛著一盞騰著波浪紋理的白色吊燈。


    遠處天空已泛起月牙白,含羞的旭日爬上山腰,宛如半遮麵的輕靈少女。


    此時正值木葉五十五年。


    夏季的清晨並不冷,暖色的晨曦透過淡薄的雲層絲絲縷縷地傾下,穿過微風吹拂、緩緩晃動的紫色窗簾,順著細碎的縫隙爬上擺著盆栽的窗台,爬上幹淨透徹的地板,爬上印有苦無的墨藍色的被褥,映入男孩微微瞪大的眼眸中,顯出一抹淡然純淨的安寧。


    爸爸,媽媽……


    佐助空洞渙散的黑眸直愣愣地盯著天花板,不知過了多久,直至溫熱的液體溢滿凹陷的眼眶,才微微迴神,視線漸漸聚焦,連滾帶爬從床上坐起來,甚至來不及穿上整齊擺放在床邊的拖鞋,赤著腳咚咚咚地踩在木質地板上。


    來到臥室門前,清瘦的小手顫抖不已,試了幾次才勉強拉住門把,想要拉開門扉,勇氣卻在一瞬間消失不見。


    “佐助,原諒我吧,這是最後一次了。”昔日哥哥總是帶著溫暖笑意的麵容浮現腦海。


    其實就是個大騙子,總是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搪塞他,每迴道完歉還要彈自己的腦瓜,很疼。


    但那是他的哥哥啊,是他最愛的人,是他的血肉之親,是他可以拿生命來換的最最重要的人,他不相信溫柔善良的哥哥會做出那種事,他不相信被族人成為‘宇智波家的天才與驕傲’的哥哥會做出殺害父母的事,他不相信總是溫柔以待的哥哥會對自己做出那麽殘忍的事情。


    佐助的右手還在顫抖,不得不用左手用力攢緊才能夠保持冷靜。


    就在這時,木質鑲著雕欄窗花的門扉被緩緩拉開,佐助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右手太過攢著門把,瘦瘦小小的身子被帶動,向右移了一步就要跌倒。


    “佐助!”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佐助的眼淚一下湧了出來。


    參差不齊的黑發碎發隨意耷拉,恰好擋住原本深邃宛如黑寶石的眼睛。


    真是的,多大的人了,動不動就想要流眼淚,他又不是那個吊車尾漩渦鳴人。


    佐助用力吸吸鼻子,把想要奪目而出的眼淚逼迴眼裏,這才仰頭抬頭看向扶住自己的少年,薄如楓葉的唇角拉長,露出滿足心安的微笑。“早安,哥哥。”


    “怎麽這麽早就醒了?做噩夢了?”鼬蹲下身子,骨骼分明的五指輕扶上男孩囂張豎起的黑發,嘴角微彎,扯起一抹不算微笑的弧度,黑色深邃的眸子成月牙狀,俊美宛如神祗。


    “才、才沒有!”佐助無比慶幸自己的反應極快,原本想要說‘是’,到了嘴邊卻被咽了下去,抿緊唇線,眼神飄忽不定,矢口否認。


    鼬看著自家弟弟賭氣逞強的模樣,嘴角的笑意漸濃,搭上男孩的肩膀,正處於變聲期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溫潤好聽。“既然醒了,就去換衣服,正好我今天有空,陪你訓練。”


    “真的嗎!”佐助清秀俊美的側臉繃不住,麵露開心興奮的表情,“好好好,哥哥等我一會兒,我這就來!”


    “佐助,慢一點兒……”鼬無奈地蹙眉,深邃的黑眸映出小家夥白嫩的腳掌咚咚咚地踩在地板上、歡快的背影,眼前看到的卻是卷發少年頎長挺拔的背影。


    看著這樣無憂無慮、快樂成長的佐助,好像有點明白守護的意義。


    所謂忍者,便是應該有自我犧牲精神,在暗中維護和平,哪怕做個無名之輩也所謂。


    隻是事與願違,一邊想著低調地做幕後英雄,一邊把‘瞬身止水’的稱號響徹忍界,真是個矛盾麻煩的家夥。


    鼬在笑著,視線卻有點模糊。


    “哥哥?”佐助的動作極快,五分鍾之內結束早起戰鬥,已經穿戴整齊站在鼬的麵前,仰著頭瞪著大眼睛看他。


    他發現了一個問題,他的哥哥不知從何時起喜歡上了發呆。走路時會發呆,吃飯時會發呆,就連同他訓練時也會發呆。


    “你都沒有看我剛才發動的火遁忍術!”佐助擦了擦額角的汗,氣鼓鼓地衝鼬喊。


    鼬迴神,看向腮幫鼓鼓的小家夥,忍不住笑出來,笑容很輕很淺很淡,朝小家夥招招手,佐助便屁顛屁顛地跑過來,然後額前被彈了一下。“原諒我吧,佐助。”


    有點疼,佐助捂著額頭,癟嘴有些委屈地看他。


    原來隻是夢,他的哥哥還是那個溫柔如水的少年,而不是宛如從地獄中爬出的修羅,雙手持著忍者刀屠殺了一整村的魔鬼,也不是在他麵前狠心殺死父母的人,更不是對他殘忍地發動月度的人。


    佐助乖巧地把嘴巴裏趴著飯,深邃的大眼睛骨碌骨碌轉,看著總是表情嚴肅的父親大人對著母親露出難得的微笑,看著清豔逼人的母親溫柔地往自己碗裏夾菜,看著最崇拜、最喜歡的哥哥連吃飯動作都十分優雅,幸福得整個人就要飛起來,感覺全世界都在冒著彩色的泡泡。


    啊,佐助,你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全世界,這輩子才會被如此溫柔以待。


    八點十分,佐助站到了忍校門口,迴頭對著已經換上上忍製服的哥哥招手,“哥哥,我去上學了!”


    然後看到的是自家哥哥笑彎了的眉眼。


    佐助是學霸,或者說宇智波族人全是學霸。


    八點半,佐助準時從課本中抬頭,看到的是喜聞樂見的一幕,班級上的吊車尾又遲到了,正在挨伊魯卡老師訓,而後哼哼唧唧、破不服氣地走到座位上坐下。


    四目相對時,兩名小家夥默契地發出哼的一聲,而後一同扭頭揚下巴。


    一個上午的課很快結束。


    午飯時間,佐助先是去了公用訓練場進行了一番體術訓練,這才走進教室拿出媽媽為他的便當,走到教學樓門口,把一塊樓梯擦幹淨後才心滿意足地坐下。


    打開便當盒,飯香迎麵而來。


    佐助用力嗅了嗅,彎彎嘴角露出一絲淺笑,而後拿起叉子正準備叉起飯團吃起來,吵雜聲從一旁的小樹林傳來。


    “快打他,他是狐妖,不祥之人!”


    “我不是狐妖!”


    “你就是狐妖!沒人要的孩子!”


    佐助細長的眉頭輕蹙,分辨出那個聲音屬於誰,攢著叉子的手不覺收緊,莫名地覺得這幫人真的很煩很煩。


    宇智波族人從來都不是好管閑事的人,佐助隻想安靜地吃午飯,懶得和那幫不懂事的小孩子為伍,可是聽到同班同學大唿小叫的聲音,就覺得很煩,真的很煩。


    大口咽下一個飯團,佐助把便當盒重新蓋上,單手撐著柵欄一個躍身跳進小樹林。


    嗖嗖嗖三聲,三塊小石子夾著旋風朝欺負人的高年級同學襲去,咚咚咚地擊打腦門上。


    “好痛!是誰暗算我!”高年級學生憤怒地大喊一聲,惡狠狠地看向石子來源處,映入眼簾的是穿著墨藍色立領襯衫、碎發隨風飄動的清秀男孩。


    “是、是宇智波佐助……”另一名認出了此時校園內的風雲人物。


    “喂!小子,我們在打狐妖,你想多管閑事嗎?”最先開口的高年級學生再次喊話。


    “狐妖狐妖的,真是吵死了。”佐助還未張開的清秀麵容沉了一分,躍身從樹枝上跳下,深邃的黑眸冷冷看著他們,吐字含冰。“記著,他可是有名字的,叫漩渦鳴人。”


    佐助往前走一步,三名高年級學生不覺後退一步,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他。“你、你們宇智波都是瘋子!”


    佐助皺眉抬眸,一記眼刀甩過來,三個小鬼額前頓冒冷汗,一邊吵著、罵著,一邊倉皇逃跑。


    真是煩人的臭小鬼,佐助冷哼一聲,雙手揣兜轉身準備走,黑如點漆的眼珠右移,落在跪坐在地上,身上髒兮兮看起來異常狼狽的男孩身上,腳下步子不覺停下,再次睨了他一眼,走到麵前伸出手,視線卻固執地向左看,冷聲道。“吊車尾,快起來,坐在地上狼狽死了。”


    被叫做吊車尾的男孩癟了癟嘴,奮力地拍了下男孩的手,力氣很大疼得佐助蹙眉。


    “就算你不幫我,我也能自己搞定的!”金發小鬼氣唿唿地喊著,語氣不善,佐助卻莫名地想笑。


    “誰要幫你了?不過是手滑而已。”佐助甩了甩被打疼的手,重新放進口袋,靈敏的聽覺告訴他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聲音,下意識地看向男孩肚子。


    “看什麽看,我的泡麵被他們搶走了,還沒吃飯而已!”金發小鬼捂著肚子大聲喊道。


    “喊那麽大聲,我又不是聽不見。”佐助煩躁地蹙眉,轉身就走,卻在走出樹林時迴頭看他,沒有起伏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好聽。“吊車尾,我這裏有便當,要不要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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