腮幫因為喝水鼓鼓的,藥丸漸漸化掉,苦得小臉皺成了一團,也不知道多久,藥水才慢慢流入喉嚨。雪奈揉揉被苦出眼淚的眼睛,伸出小手掌心向上,再次探了探額頭,還是熱得駭人,這可怎麽辦。


    記得前一世退燒的方法是喝熱水、捂被子,遭到偷襲時行李早已扔下,留下誘敵更是得輕裝上陣,男孩估計也走得急,除了忍具袋外也沒有帶別的行李,別說熱水了,連薄毯而已。


    腦海裏閃過墜崖時,男孩喊她名字露出的慌張表情,抱緊她用身體擋下凸起的石塊。


    衣衫已經被劃得破破爛爛,破損處露出的血肉外翻,隱約可見森森白骨,就連那張比女孩子還要好看幾分的臉上,也布著兩條猙獰劃痕,頂著‘天才’之名的男孩何時這般狼狽過……


    雪奈捂住驚慌亂跳的心,用力眨了眨眼才把眼淚壓下,收迴騰在半空不知所措的手,連忙從忍具袋裏翻出繃帶與金瘡藥,對幾處過深的傷口進行簡單處理與包紮,而後學著他們照顧自己的樣子,扶住男孩的肩膀使他靠在自己懷裏,用力抱緊企圖用體溫傳達:她在陪著他,所以不要死,千萬不要死。


    雪奈亦感覺很疲憊,眼皮沉重得睜不開,右手從忍具袋裏拔出苦無攢在掌心,屏氣凝神感官大開,聽著四周的聲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懷裏的人體溫漸漸降了下來,雪奈動了動酸疼的肩膀探頭去看男孩,但見一頭微卷的黑發布著灰塵與木屑,原本冷峻的清秀麵容透著病態的白,薄唇的紫淺了一些但還是沒有恢複原來的顏色。


    藥量不夠!


    此時的雪奈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迴想起在忍校時書本上寫著砂忍擅長使用毒並且十分難解,二戰時木葉與砂隱開戰,就沒少在用毒上吃虧,且一般的解藥隻能起到臨時壓製的作用,哪怕是宇智波一族特製解毒丸也隻能維持十二個小時的時間。


    止水再瘦也是男孩子,無論是身高還是體重都要超出她很多,二人又在崖底,空氣中的潮氣告訴她外麵剛下過雨,道路濕滑一個人爬上去都難,更別說還要帶上一個人,由於下雨氣味與蹤跡會變淡,也不知道卡卡西的忍犬何時才能找到這裏……


    雪奈不自主地收緊手臂,就像墜崖時他抱緊自己一樣。


    不能丟下同伴……


    不到最後一刻不能放棄……


    不,到了最後一刻也不能放棄……


    雪奈眨了眨幹澀的眼睛,想起在醫療部幫忙時,曾經見過醫療忍者配置過這種解藥,需要的藥材早已背熟,語氣在這裏等救援不如先自救,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在這附近就能找得到。


    扶住男孩肩膀使他靠在光滑的牆壁一旁,又找來藤蔓與樹葉將其掩藏好,自己的忍具早已在誘敵時用光,隻能夠使用止水的。


    思忖再三還是留下一把苦無,整理好忍具袋綁到右側大腿外側,視線落在濃密枝葉遮掩下蒼白的麵容上,灰藍色的眼眸劃過堅毅的流光。“拜托你止水,等我迴來!”


    山路並不好走,路麵泥濘,雨水衝刷過的樹葉泛著刺眼的光芒,雨露匯集成股,一道一道地流下。雪奈是個路癡,防止找不到迴去的路,沿途扒開樹皮在背麵刻下漩渦標誌,然後將樹皮重新拉上隱藏標記。


    一個小時左右,雪奈終於在半徑足有一米粗的古樹下找到最後一記藥材。為了躲避別國忍者偷襲,習慣性地左手撐樹根,感知一番四周的情況。


    腦海裏突然撞入三道急速行進的人影,十點鍾方向大約千米處。


    無論戰鬥編製還是醫療編製忍者都會隨身攜帶不同劑量的普通解毒丸,這三個人身上一定也有類似的解毒丸。撐在樹根上的左手緩緩攢緊,咬咬牙心中做了個極度危險的決定。


    關於漩渦一族的具體能力,雪奈了解得並不多,簡單概括為高藍量、高血耐的一族,並且擅長失傳了的封印之術,還繼承了仙人體質,族內最強的感知是一種叫做神樂天眼的能力。


    雪奈並不知道自己的感知能力與神樂天眼有什麽關係,但在躲避砂忍追殺時無意中發現自己好像還有另外一種特殊能力,那便是在發動感知能力時,能夠躲避對方感知忍者的偵查,這樣一來跟蹤潛行就變得簡單很多。


    古樹林裏參天古樹枝葉繁茂,樹根盤旋一路向遠處延伸,好在沒有斷開的地方,雪奈每行進百米就利用感知能力隱藏蹤跡,速度要比那三人快得多,不多時便已追上潛入者。


    直到距離百米之內,雪奈才看清那三人的穿著——黑色緊身衣、棕黃色忍者馬甲、刻有‘沙漏’標誌的護額,又是風之國砂隱忍者村的人。


    從三人的長相與身材來看,皆為十幾歲應該是下忍級別,作戰經驗還不夠豐富,不知道他們具體的任務是什麽,在古樹成品字形陣法林立處做短暫休整時,三人輪流看護一個約半米高、直徑二十公分的左右的木質圓柱桶。


    雪奈左手食指與中指靈活地在凸起的樹根上移動,在銜接不上的地方就雙腳蹬地躍身跳進草叢裏,潛行十米後閃到古樹後麵眯著眼睛屏住唿吸觀察動向。


    女性忍者在戰鬥時一般都會成為最先被攻擊的對象,雪奈貓腰半蹲在草叢中,決定耐心地等待女砂忍獨自一人的時候采取偷襲。


    大約過了十幾分鍾,雪奈終於等到一個機會。


    哀川裏代的夢想就是成為千代那樣名震忍界的影級女忍者,然而夢想很豐滿,現實卻很殘酷,出身不是名門貴族、沒有任何血繼的她憑著一股子韌勁兒從忍校畢業成為下忍,這其中的辛酸隻有她自己知道。


    也不知道多少次想過要放棄,但都憑著她對砂隱忍者村的熱愛、想要守護善良的砂隱村民而打消。但女性忍者出村任務真的有很多不方便之處。


    盡管她知道忍者戰鬥時並無性別之分,敵人不會因為你是女性而手下留情,但有些避諱還是要有的,尤其是解決內急的時候。


    在具有感知能力的隊友再三確認周圍安全時,裏代道謝後攢著苦無來到五點鍾方向大約五米的一處灌木叢裏,揮動著苦無砍斷凸起的樹枝,先是在原地站著張望了一會兒待確定沒有問題後,才匆匆開始解決內急。


    雪奈順著粗壯的樹根,連滾帶爬摸到粗壯樹幹後麵,左手手指從未離開過樹根,初步確定女砂忍的位置——灌木叢裏,而後又感知了一番其餘兩名男砂忍的位置,眯著眼睛看向灌木叢,攢緊苦無準備伺機發起進攻。


    裏代係好腰帶,並沒有馬上站起身而是隔著墨綠色的灌木警惕地觀察周圍環境,而後剛要站起身,憑著對危險的本能反應,快速撲地往左一滾,原來的位置上赫然插著五把手裏劍。


    “有敵人!”裏代反應極快,右手摸向忍具袋拔出苦無持在胸前,擺出防禦的姿勢,兩名隊友其中一名幾個躍身來到身邊,留下一名負責看守任務物品。


    “出來!木葉的膽小鬼!”火之國境內除了木葉的忍者外,他們想不出還有外村忍者。


    許久未有動靜,二人默契地交換眼神,裏代感官大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往古樹走過去,就在靠近古樹的一瞬,空氣中寒光綻放,墨色眼眸映出兩把手裏劍。


    “太慢。”裏代雖是普通忍者,卻憑借著努力與韌勁兒在體術上拔得上風,稍稍側身就躲過手裏劍的攻擊,不禁麵露譏諷,眸光冷凝殺機四現。


    突變就在手裏劍飛過耳側的瞬間,隻聽砰地一聲白煙滾滾後手裏劍竟然化為人形,來人反握苦無,奮力揮動狠狠刺向後頸。


    千鈞一發,同隊男砂忍自一點鍾方向躍出,大力揮臂忍者刀橫掃而過,先敵人一步砍在腰間,力道之大竟將敵人攔腰砍斷。


    裏代長長唿出一口氣,煩躁地擦擦額角,在心中暗怪自己太過大意,迴眸對著隊友道謝,按照規矩敵方屍體需要迴收,男砂忍衝女隊友點點頭算是迴應,來到被砍成兩段的屍體前,眸光一冷竟然是一具人形的木頭!


    就在這時,原本的休整地點傳來震天響的爆炸聲,動作先於意識,二人幾乎是瞬間衝進滾滾濃煙中,與隊友組成三角進攻陣型,雙眸瞪大,狠狠盯著濃煙消散後出現在任務木桶旁的瘦小身影。


    “都不要過來!否則我就炸毀它!”雪奈說著以極快的速度往木桶背麵貼上兩張爆炸符,在看到三人露出驚慌表情時,知道自己賭對了,這個不知道裝了什麽的破木桶就是他們此次任務的目標。


    為了扮相兇狠,雪奈特意往臉上抹了把泥土,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使得麵目冷凝,故意放緩速度顛了顛第三張爆炸符而後貼在木桶前側,又隨意地把玩了兩下係有爆炸符的苦無,眯著灰藍色的大眼睛看他們,語氣盡可能輕鬆自如。“嘛,不要露出這麽緊張的表情,你們三個乖乖把忍具袋扔給我,我……”


    “廢話少說!你以為你引爆後還能逃得出去嗎?”裏代貝齒咬得咯吱響,惡狠狠地瞪著紅發女孩。


    雪奈眸光緊眯,反手擲出苦無於身側兩米處,而後結印低喝一聲。“爆。”


    轟……


    濃煙消散,女孩巋然不動。


    三名砂忍麵露驚駭,竟然這麽近的距離就引爆爆炸符,簡直就是瘋子,並且能夠躲過感知忍者的偵查,可見實力非凡,不可小覷。


    身為臨時隊長的鬆岡知重緊抿唇線,女孩似乎意不在戰鬥,目標也不是任務物品,應該是忍具不夠前來尋,指導老師再三叮囑過任務物品必須在指定地點放下,權衡利弊,思忖再三,冷聲下令。“把忍具袋扔給她。”


    “知重!”裏代皺眉看他。


    “聽我的,扔給她。”犯不著為了一個小丫頭任務失敗。


    裏代雖有不滿,卻還是聽從隊長命令,三名砂忍紛紛將忍具袋扔過來,他們以為女孩會彎腰去撿,隻見女孩仍舊保持防禦姿勢,隻是快速擲出三把手裏劍,咚咚咚三聲過後,忍具袋被釘在附近的粗壯樹幹上。


    “謝了。”雪奈的額前流下冷汗,攢緊苦無柄端深陷虎口,借著疼痛壓下心頭緊張不安,粗聲粗氣地喊了聲,剛要雙腳蹬地騰空躍起,卻敏銳地察覺到有人繞到了身後。


    躲不過去,這人的實力遠在她之上!


    雪奈的眼角餘光內苦無夾雜著旋風而來,沒有任何猶豫,動作先於意識,右手抬起揮動著苦無就要插/進太陽穴自殺以毀掉大腦時,身後人的反應極快,瞬間出腳踹向右肩,耳邊傳來咯吱骨頭錯位的聲音,瘦小的身子飛出兩米遠。


    三名砂忍衝過來將雪奈牢牢按在地上,其中一名還怕她自殺,往嘴裏塞了快布條。


    “臭小鬼,可算抓住你了!”慶抓起雪奈的紅發,逼她與自己對視。


    是追殺她的那名砂忍!完蛋,這迴真的死定了。


    雪奈的嘴巴被布條塞滿,雙手反綁在身後,麻繩在手臂上勒出一道道紅痕,心底湧出陣陣絕望,著急難過得想哭。


    他們的目標是寫輪眼,她的大腦裏有止水的藏身地,情報被探知的話,豈不是害了止水……


    哪怕止水的實力遠超出下忍很多,也不可能以一敵四,並且還中著毒根本不是這幫人的對手,這可怎麽辦……


    “都是笨蛋,被一個臭丫頭耍得團團轉!”慶粗魯地從木桶上撕下‘爆炸符;,揉成團扔到三名弟子的頭上,氣急敗壞地喊道,“也不仔細看清楚到底是不是爆炸符!忍者作戰要冷靜警惕,沉著思考,幾個枯葉都看不出來,廢物!”


    “嗨以!”三名砂忍麵露恭敬,鞠躬應道。


    慶滿意地點點頭,視線落在雙手不老實摩擦想要逃脫的雪奈身上,冷哼一聲擲出手裏劍,狠狠插/進右臂。


    好痛……


    雪奈皺緊眉頭,稍一晃神小巧的下巴被捏起,力道之大骨頭傳來快要別捏碎的疼痛感。


    “你是出來給那個宇智波家的臭小鬼找藥?”慶翻了翻女孩的忍具袋,粗魯地把藥材扔出一米遠,麵露兇狠,沒能放過女孩眼底一閃而過的驚慌,捏著下巴將其提起,冷聲引誘道。“他快不行了吧?我們砂忍得毒可不是那麽好解的,告訴我他的藏身地,我這裏有解藥能救了他。”


    騙人……


    不能說……


    死也不能說……


    他們的目的根本就是止水的眼睛……


    雪奈疼得吸氣,咬緊布條抬眸冷冷地看他,盡量使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狼狽。


    “骨頭倒挺硬。”慶冷哼一聲,大手一揮,雪奈瘦瘦小小的身子被拋出兩米遠,滾動的過程壓到手裏劍,鋒利的銳刃又往肌肉裏刺進一分。


    “南,套出她腦海裏的情報。”


    “嗨以,慶老師。”稻田南連忙收拾好忍具,裏代默契地頂替其放哨的位置。


    套情報……


    怎麽辦……


    雪奈急得想哭,灰藍色的大眼睛,眼角溢出淚花,閉了閉眼強行壓下驚慌,抬眸冷冷地看向男砂忍,換來的卻是慶的一腳,狠狠地踩在反綁著的小手上,用力輾轉碾壓。“該死的臭小鬼!要不是看在你是漩渦一族,真想一刀捅死你。”


    說完,轉頭看向呆呆看著自己的南,冷聲道。“愣著幹什麽?還不動手。”


    “嗨以!”南今年十三歲,剛畢業一年,由於是稻田一族精通感知能力在小隊內擔任輔助角色。


    “得、得罪了……”南還沒殺過人,看著小女孩染紅的雙眸眼底閃過一絲不忍,然想起畢業典禮上三代目風影曾說過的話——二戰時期,木葉的忍者曾殺死過很多砂忍,此仇不共戴天。


    前輩們的血不能白流,南這樣想著,青灰色的眼眸溢出冷光,深吸一口氣結印發動探知情報忍術,雙手溢出藍光放於女孩頭頂,屏氣凝神開始探索。


    雪奈形容不出自己現在的心情,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感覺自己真的很沒用。


    如果,隻是如果,如果自己訓練的時候能夠再刻苦一點,如果自己的反應能夠再快一點,如果計劃能夠再周密一點,就能夠在成年砂忍抓住自己之前自殺成功。


    那麽,就不會泄露止水的情報……


    雪奈絕望地想哭,卻意識到現在流眼淚真的一點用都沒有,阻止不了男砂忍的忍術,也無法自殺掉,並且從開學第一天帶班老師就說過,無論遇到任何事,作為忍者就不能顯露自己的情緒,尤其是害怕與恐懼。


    很快,隨著探知查克拉進入大腦,雪奈感覺一陣頭暈目眩,胃裏翻江倒海惡心得厲害,意識漸漸抽離,眼前男砂忍略顯清秀的麵容漸漸模糊,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怎麽會這樣……


    南皺緊眉頭,重新結印再次發動探知忍術,雙手停在女孩頭頂,屏氣凝神跟隨查克拉探索腦海裏的情報,然而結果如第一次那般,什麽都找不到。


    又試了幾次,仍舊是這種結果。


    “慶老師。”南抬眸看向慶。


    “可找到那個宇智波家的臭小鬼藏身處?他中了毒跑不遠。”慶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抱歉慶老師,俘虜的大腦好像已經被施予某種忍術封鎖記憶,我的實力不夠衝破不了封印。”南露出抱歉的神色。


    “該死!”慶低咒一聲,木葉的忍者怎麽都這麽難纏!


    “把她弄醒,嚴刑逼供。”


    “嗨以。”


    雪奈不記得這是第幾次被冷水潑醒,身下淌著血水浸濕衣衫,及腰的張揚紅發狼狽地貼在臉上,混著血水豔麗的顏色觸目驚心,左臉壓在泥濘的草叢,鋒利的草芥刺入皮膚留下一道道劃痕,眼前的視野模糊昏暗,鼻子裏、嘴巴裏腥腥甜甜的,令人感到一陣一陣的反胃。尚存的意識告訴她,天色暗了應該是到了傍晚。


    看樣子他們是沒有從她的大腦裏探出情報,止水應該安全了吧。


    不,他還中著毒,解毒丸隻能維持十二個小時,過了後就會毒發身亡。


    好像又下雨了,這種鬼天氣會阻礙帕克的嗅覺,也不知道卡卡西他們能不能趕過來救下他。


    後背再次傳來尖銳的疼痛感,雪奈知道成年砂忍又在拿苦無刺她,已經不記得被刺了多少下,每迴都避開要害,使得疼到極致卻不致死。


    防止咬舌自盡,嘴巴裏麵一直塞著布條,很慶幸這樣就不會狼狽地喊出來,疼痛溢出嘴角也隻化為一聲聲呻/吟,她的右手腕被踩在腳底,成年砂忍對她說如果想服軟了就用手指在地上寫下求饒的話。


    才不要求饒……


    死都不要說出止水的藏身地……


    右肩被單手捏住,下一刻耳邊傳來骨頭被捏碎的聲音,原本猩紅空洞的眼眸驀地放大,眼底血絲迸出,咬緊布條的力道過大,鮮血順著牙縫溢出。


    好疼,真的好疼,瘦瘦小小的身體抖得厲害,深吸一口氣鼻息間灌入血水,嗆得想要咳嗽,嘴巴裏被塞滿布條十分難受。


    這一迴的虐待似乎比上迴持續時間長,雪奈真的好想暈過去,奈何神智卻越發清醒,清醒到能夠聽到銳刃劃破皮膚、血肉模糊的聲音,能夠聽到成年砂忍氣急敗壞的吼叫,能夠聽到三名砂忍小聲的討論。


    “該死,我們已經在這裏耗費了太多時間,得盡快與分隊會合。”慶狠狠踢了女孩一腳,看了眼天色,“裏代給她止血,知重、南清理現場,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裏。”


    “可是慶老師,我們還沒有抓到那個宇智波……”知重皺緊眉頭,冷聲說道。


    “沒關係,臭丫頭是漩渦一族的,抓住她也算功過相抵了。”想到那個穿著印有‘團扇’標誌的卷發男孩,慶很憤怒,狠狠地踢了女孩一腳,厲聲道。“手腳都麻溜……”


    有人!


    話還沒說完,慶冷眸微眯迸射出寒光,雙手快速結印發動土遁防禦忍術,一座三米高的圓弧形高牆拔地而起,精準地擋下火遁忍術攻擊。


    火球風卷殘塵,明晃晃的紅光照亮天際,漸漸湮滅在參差的土牆上。


    一道清瘦的身影翻牆而過,但見黑色的卷發濕漉漉地耷拉著,布著血痕略顯狼狽的臉上,顯出一分沉寂,猩紅色的寫輪眼中三個勾玉飛快旋轉,冷冽的視線一一掃過四名砂忍冷凝的麵容,最終落在被成年砂忍踩在腳底的紅發女孩身上,眼神冷如冰、寒如刀。


    “寫輪眼……”慶冷眸微瀲,冷眸宛如刀子般射向卷發男孩,順著視線看了眼腳底的女孩,冷笑一記,木葉的忍者到現在還看不清形勢,還在信奉著什麽‘同伴第一、任務第二’的鬼觀念。大手一揮,提起女孩後領,狠狠捏住小巧下巴,冷嘲道。“臭小鬼,竟然找到了這裏,這個女孩子對你很重要吧。”


    接著昏暗的光線,慶看清了男孩發紫的薄唇,知道毒並未完全解,如今也不過逞強而已。


    “……”止水看清了雪奈此時的模樣,披頭散發、渾身泥巴,及腰紅發發梢滴著不知是血還是水的液體,原本清靈的灰藍色眼眸被染紅,空洞無神,隻在看到他的一瞬,深色的瞳孔放大,像是不敢確定是否做夢般,直勾勾地盯著他看了很久,嘴巴裏還塞著布條,嘴角淌著鮮血。


    袖中的五指緩緩攢緊,清秀逼人的五官在銀色月光下顯出幾分猙獰、憤怒。


    “木葉的小鬼,想要救你的同伴?”慶揮動苦無,鋒利的銳刃在女孩細嫩的臉上留下一道五公分的劃痕,在看到男孩驟然緊縮的瞳孔時,露出陰沉兇狠的冷笑,再次揮動苦無,一個十字赫然印在臉上,鮮血順著尖端滑下,滴落草叢。“乖乖地把眼睛挖出來交給我,我就放了她,否則……”


    說著,揚起手,止水咬牙出聲。“住手!”


    這個聲音……


    真的是止水……


    直到這時,雪奈才確定這不是夢,眼前那個衣衫破損看起來異常狼狽的人就是同隊隊友宇智波止水。


    慶並沒有住手,反握苦無又在原來的十字下麵劃出一道血痕,麵目猙獰兇狠地看向止水,叫喧的聲音有一種報複的快感。“我再說一遍,乖乖聽話把眼睛挖出來交給我!”


    “別傷害她!我挖!我挖!”止水牙咬得咯吱聲,知道這個時刻不應該表現出任何情緒,越是緊張恐慌,敵人就會變本加厲,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泛起的莫名情緒,撫了撫左胸口從高牆上一躍而下。


    “……”雪奈想要說話,聲音溢出嘴角化作一聲細碎的嗚咽,在成年砂忍手下奮力掙紮,也不管這樣是否掙開傷口。


    原本空洞無神的灰藍色眼眸溢出驚慌的流光,眼底仿若暈開的潑墨山水畫,一圈一圈蕩漾開來。


    不要,不要挖眼睛……


    止水,求求你,不要挖眼睛……


    求求你,不要……


    雪奈揪緊了心,掙紮恐懼的模樣更加激起成年砂忍殘忍的習性,強行捏緊下巴逼她看向男孩,而後灰藍色的清澈眼眸映出男孩的慢動作。


    “……雪奈。”止水動了動唇角無聲地喊了一聲,精致柔和的五官渾然天成,猩紅色的寫輪眼,眼底映出緩緩抬起的右手,掌心向上,食指與中指緩緩伸出,而後慢慢靠近雙眸……


    雪奈驀地瞪大眼睛,深色的瞳孔劇烈收縮,看著止水緊閉的雙眸,自眼角流下兩道鮮血,血珠緩緩滾下,貫穿清秀的臉頰滴落在墨藍色立領襯衫上,暈開一團。


    心仿佛被一隻有力的手用力攢緊,肆意揉捏,想要哭想要喊,震驚到絕望,痛苦到痛恨,所有的情緒湧上眼底,眼睛放大眼底溢出寒霜。


    他把眼睛挖出來了……


    他竟然把自己的眼睛挖出來了……


    雪奈停止了掙紮,瘦小的身體輕輕顫抖,眼睜睜地看著成年砂忍走過去,從男孩手中接過猩紅色的寫輪眼,而後空中寒光一現,男孩的左胸口被苦無穿透,微微泛紫的薄唇吐出鮮血,滑落下巴染紅衣衫。


    “臭小鬼!”慶拔下苦無,一腳踢飛屍體,得意地哈哈冷笑。


    雪奈的視線聚焦在右手掌心攢著兩隻猩紅色眼睛,那是……止水的眼睛……


    心中湧現出前所未有的恨意,想要殺人、想要報複,想要把眼前這個人撕碎……


    左臂僵硬麻酥得厲害,似有什麽叫喧著衝出,原本捆綁住身體的麻繩突然斷裂,紅發女孩迸發出強大的詭異殺氣,周身環繞一圈淺藍色查克拉,幾乎是瞬間震飛原本站位於兩側的砂忍。


    左手掌心一個六芒星標誌發出耀眼的光芒,用力撐向樹根,而後令人恐懼的事情發生了。


    夜深人靜,夜闌入靜。


    鹿湊掀開帷幕,走進土遁忍術臨時搭建的房屋,俏枝頭上的月光如華,絲絲縷縷傾下,散落在凹凸不平的地麵上,反射出寂靜落幕的漣漪。


    來到床邊,白多黑少的眼眸瞟了一眼渾身纏著繃帶的女孩,及腰的紅發宛如瀑布般披散在枕頭上,哪怕是處於昏睡狀態,仍舊皺緊細長的眉,緊閉的眼珠微動像是陷入了什麽可怕的夢境。


    “辛苦了琳,這裏交給我吧。”鹿湊撓撓後腦,琳還受著傷已經陪了一整天,不易熬夜。


    “抱歉鹿湊!”酒紅色頭發女孩突然站起,對著他鞠了一躬,水靈的棕色眼眸,眼底溢著流光。“都怪我不好,我不應該放任雪奈一個人去誘敵,我明明比她大,卻……”


    “……琳。”鹿湊最怕女孩子哭,看到琳憋著嘴一時不知所措,彎彎嘴角故作輕鬆道。“嘛,雪奈這家夥就喜歡逞強,這迴算是得了個教訓,下迴她就不幹了,你也累了早點迴去休息吧。”


    琳動了動唇角,還想說什麽,鹿湊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視線落在女孩貼著膠布的臉上,淡淡道。“如果她醒了,我第一時間告訴你,好嗎?”


    琳抿唇,大概是起身動作過快這會兒感覺眼前一陣頭暈,知道自己的傷還未痊愈,呆在這裏鹿湊還得費神看著她,“那麽,雪奈就拜托你了。”


    鹿湊點了點頭,在床邊的土質板凳上坐下,托著腮瞪著黑眸看床上的人。


    昏暗的燈光打在五官尚未張開的包子臉上,原本總是毫無幹勁的散漫表情慢慢褪下,眼底劃過一絲複雜。歎了口氣,伸出手拉好被子、攆好被角,視線落在枕邊清理戰場時找迴的筆記本上,拿起隨意翻了翻,薄唇不覺勾起。


    想不到神經大條的雪奈寫字這麽好看,實則也是個心思細膩的小妮子。


    不知道等她醒來,知道自己占了她的醫療忍者培訓名額會不會掐死他。


    過了一會兒,帷幕被再次掀開,一身煙味兒、穿著上忍製服的高大男人走了進來,鹿湊不覺蹙眉抬眸看他,壓低聲音喊道。“新之助老師。”


    “……鹿湊。”新之助看到鹿湊皺眉,知道是身上的煙味兒嗆得弟子,有點尷尬地撓頭,走過來看著躺在床上、毫無生氣的女弟子,不禁有點自責。


    “是止水醒了嗎?”鹿湊想他永遠忘不了今天上午,自家老師被紅發少女避在角落裏,三分無奈、三分自責、四分恐懼的模樣,終於知道為什麽被稱為‘血紅辣椒’了,簡直顛覆在心中的溫柔完美形象。


    還好,雪奈有時兇巴巴的,但不過是個紙老虎。


    “是的,中毒太深,剛剛醒過來。”新之助在床邊坐下,看著女弟子被傷成這幅模樣不禁心疼,但更令人擔憂的並不是這一身的傷,畢竟漩渦一族的恢複能力有目共睹,而是那股不可操控的能力。


    “那我先去看看止水。”話雖是這樣說著,鹿湊的視線卻像是綁了秤砣般地落在女孩身上移不開,起身往門口走起,掀起帷幕時轉頭看了眼老師的背影,聳了聳肩說道。“老師,其實你不必自責,這是止水與雪奈他們自己的選擇,我們應該為他們感到高興才對。”


    “……”新之助眸光微瀲,搖搖頭露出無奈的笑,怎麽讓弟子安慰自己來了,迴頭對著鹿湊說,“不單單是止水與雪奈,鹿湊你能夠正確選擇自己的道路,我也為你感到高興。”


    鹿湊點頭算是迴應,邁開步子走了出去。


    正確選擇自己的路?並沒有想那麽多,隻不過是三代目火影終於意識到綱手大人建議每支小隊配備一名醫忍的提議是正確的,畢竟三戰已經冒出苗頭,醫療忍者仍舊很稀缺。


    雪奈那家夥一直囔囔著要做醫忍,實際上擁有著漩渦血脈的她哪怕是想要成為醫忍,高層也不會允許,她的能力應該用在更適當的地方。


    出於私心,並不想讓單純快樂的她過早接觸村子的黑暗,雖然成為醫忍很麻煩,也許最終的結果是醫忍隻有他一個男生,那場麵……


    無所謂了。


    當雪奈再次醒來時已是第三日清晨,穿著製服的醫療忍者正在為她做檢查,見到女孩突然睜開眼睛不禁一愣,彎彎嘴角露出暖心的笑容。“雪奈,你醒了?”


    雪奈下意識地點頭算是迴應,瞪著布著血絲的大眼睛看土質天花板,頭很疼思維很亂,紛擾的畫麵亂入,好一會兒才想起昏迷之前發生了什麽。


    止水!


    雪奈瞳孔驀地收緊,不顧醫療忍者的阻攔,一路跌跌撞撞,扶著牆壁衝向掛著印有紅白相間團扇標誌的土質房屋,顫抖地伸出手掀開帷幕,待看清裏麵的情形時,眼淚一下湧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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