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心、隋願,這麽巧,還有對雙胞胎姐妹?”許淩川隨手翻了翻,“不過有件事得提前問清楚,你是真看上了他們,還是矮子裏選高個,忙得不行先湊合一個團隊?”


    “哪怕當初被迫跟唐夏合作,我也從沒想過要讓nightingale變成湊合。”莫琰迴答,“相信我,隻要你不胡亂幹涉,他們一定會讓這個品牌變得更好。”


    許淩川點頭:“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你有事沒事懟我一句。”


    “大家都是為了nightingale,你就忍忍吧。”莫琰收拾好文件,“走了。”


    “讓司機送送你?”許淩川在他身後問。


    莫琰卻已經進了電梯。


    傅歆正在車裏等他。


    “等了多久?”莫琰把下巴架在他肩頭。


    “半個小時,處理了幾封郵件。”傅歆揉揉他的腦袋,“第一次做麵試官,感覺怎麽樣?”


    “還不錯。”莫琰說,“他們都很有想法,作品的風格也很明顯。”


    “那恭喜。”傅歆笑著問,“晚上想吃什麽?”


    “以後我就可以多一些空閑的時間了。”莫琰蹭了蹭,“不用再活得像一個辛苦的乞丐。”


    “什麽叫辛苦的乞丐。”傅歆哭笑不得,“以後不準再重複林洛這句話。”


    “本來就是。”莫琰摟住他的脖子,“我們去一九七零西餐廳好不好?那是我們第一次單獨吃飯的地方。”


    “也是在那裏,我才萌生了要開辟國貨專區的想法,從而有了現在的華潤萬象。”傅歆說,“所以嚴格意義上,那裏應該是我和你,以及普東山新店的開始。”


    所以就更值得好好吃一頓大餐了。


    莫琰在他臉上使勁親了一口:“開車。”


    “看起來這次的團隊的確不錯。”傅歆把車倒出停車場,“能讓你這麽興奮。”


    “我隻是覺得現在一切都很好。”莫琰說,“琮哥的新工作、nightingale的新團隊、普東山的招商也很是順利,還有我們的未來。”


    說著說著,他又有些小小的難過,唯一不好的,或許就隻有鄧琳秀的病情,雖然網上目前已經沒有了李總監和那位神秘女子的緋聞,


    但整件事情依舊是糟糕的,婆娑湖的別墅變成了空宅,根據媒體的報道,他們應該是搬到了鄉下老家。


    “沒有再聯係過嗎?”傅歆問。


    “沒有。”莫琰搖頭,“我不敢過多打擾她。”


    “一條短信問候並不算打擾。”傅歆說,“那是你的女神,不是嗎?”


    莫琰點點頭,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信息發給了鄧琳秀。


    出乎他的預料,對方居然很快就把電話迴了過來。


    “接啊。”傅歆笑著說,“愣著幹什麽。”


    莫琰滑下綠色的接通鍵,手指有些顫抖。


    “忙完工作了?”鄧琳秀問。她的聲音聽起來並不算太虛弱,還帶著一些笑意,隻是說話的速度慢了很多。


    莫琰的眼眶瞬間變得通紅,他強壓住情緒,從鼻子裏擠出一個低低的“嗯”字。


    傅歆把車停在路邊。


    “我沒事的。”鄧琳秀繼續說,“還看了會兒新聞,恭喜你拿迴了nightingale。”


    “我現在可忙了,剛剛麵試完設計助理。”莫琰抬起頭,盡量讓自己的情緒聽起來正常,“同時被諸多資本家壓榨。”


    “亂講,傅總可舍不得壓榨你。”鄧琳秀在另一頭笑,過了會卻又歎了口氣,“萬達的新店就快開業了吧,真可惜,不能再送你演出票了。”


    “沒關係。”莫琰憋著氣,“等您康複之後,萬達還有很多很多新店要開。”


    傅歆及時遞過來一塊手帕。


    “我應該沒有機會再幫你了。”鄧琳秀坐在躺椅上,看著窗外的銀色月光,麵容雖然瘦削變形,眼睛卻依舊是漂亮的,膝蓋上搭著一條柔軟的毯子,是nightingale的新款。


    她從來就沒有忘記過他的小設計師,那是一段相當奇妙的邂逅。


    女神在森林中遇到了她的小王子,從此穿上了用月光織成的裙子,每一秒鍾相處都是美妙又充滿快樂,獨角獸長出透明的角,溪水中流淌音符,花瓣上凝著露。


    可現在,她得離開了。


    “是誰的電話?”李總監撿起地上的毯子,輕輕蓋迴她身上。


    “是莫琰。”鄧琳秀把手機放下,“因為nightingale的事情,忙壞了。”


    “傅總不幫他嗎?”李總監坐在旁邊。


    “不幫呢。”鄧琳秀語調像個小姑娘,因為這一通電話,她的心情變得很好,又問,“我之前讓你準備的禮物,給莫琰和傅總的,怎麽樣了?”


    “已經準備好了,不過現在既然他們很忙,那是不是晚一點再送?”李總監問。


    “也好。”鄧琳秀說,“不著急。”


    ……


    車裏,傅歆問:“不哭了?”


    “沒哭。”莫琰把腦袋埋在他肩頭。


    傅歆說:“所以你剛剛是在流口水?”


    莫琰一把掐住他的胳膊。


    “嘶……跟誰學的這是。”傅歆倒吸冷氣,“好了好了,鬆手。”


    莫琰坐直,眼睛一片紅腫,臉上也濕漉漉的。


    傅歆湊近仔細觀察。


    “你幹什麽?”莫琰往後一縮。


    “還是不去一九七零了吧?”傅歆用手背蹭蹭他的臉,“不然別人還以為我欺負你,現在好歹算半個小名人了,被粉絲認出來又要發散。”


    “那迴家你做飯嗎?”莫琰抽出紙巾。


    “我做。”傅歆爽快點頭,“想吃什麽?”


    莫琰答曰:“佛跳牆。”


    俗話說得好,最怕空氣突然安靜,最怕佛跳牆突然的關心。


    傅歆轉移話題,今天可能跳不太出來,酸湯肥牛吃不吃?或者宮保雞丁也行。


    莫琰用小手帕使勁擦了擦鼻子。


    “又要賠我一塊新的?”傅歆問。


    “不賠。”美玉君發出拒絕的聲音。


    傅歆提醒:“我這是愛馬仕限量,還挺貴的。”


    “愛馬仕也不賠。”莫琰很不講道理。


    傅歆深深歎氣:“沒有家庭地位。”


    莫琰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覺得對方的表情誇張過頭,於是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傅歆誠心發問,你說你這種行為是不是得劃歸到騙婚?謝灝還說我找個設計師迴家,以後就能天天穿高定,結果現在連小手絹也混不到一條。


    “下迴見嶽母,我得告狀啊,你這樣——”


    話沒說到一半,剩下的就被堵了迴去。莫琰和他額頭相抵:“我沒事了。”


    “確定?”傅歆對他笑,“你如果心情還不好,我能這麽扯三個小時,信不信?”


    “去吃飯吧。”莫琰重新係好安全帶,“看在照片被貼在走廊那麽多年的份上,我們應該能混到一九七零一個包廂。”


    “我今天沒帶錢包。”傅歆說,“所以申請吃老婆一頓。”


    “準了。”莫琰把頭靠在他肩上,“挑最貴的點,82年的拉菲開十瓶,有的是錢。”


    很爆發,很土豪。


    要是讓靈魂摯友知道,一定會落下淚來。


    這庸俗的世界。


    這被玷汙的靈魂。


    而金睿也的確如同有心靈感應一般,在當晚就打來了電話。


    “怎麽了?”莫琰問。


    “周末有沒有空?”金睿發出邀請,“我知道你忙,不過機會難得,頂峰水泥廠的舊廠房裏正在舉辦一場畫展,雖然沒什麽知名大牛,但絕對值迴票價。”


    “票價多少錢?”莫琰問。


    金睿沉默了一下,迴答:“不要錢。”


    金睿糾正:“值迴車費。”


    “就展這一周,然後工廠就要拆了,來唄。”他繼續說,“不來後悔。”


    “沒問題。”莫琰一口答應,“那我周末來看看。”


    金睿迅速補充:“帶上傅總!”


    莫琰及時領會到了摯友的意思:“你這畫展還需要讚助?”


    “都快結束了,哪需要什麽讚助,就算能聯係到美術館,舉辦第二次也沒人願意看啊。”金睿很直白,“我隻想多拉幾個有錢人過來,能多賣一幅是一幅。”


    “好吧。”莫琰笑著說,“我問問他有沒有時間。”


    “什麽?”傅歆從浴室裏出來。


    “周末有場畫展,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莫琰跪在床上,幫他把頭發擦幹,“順便發揮一下有錢人本色,照顧一下本土窮苦畫家的生意。”


    “難得出門約會一次,別說照顧畫家生意,照顧火箭生意我也能考慮。”傅歆把人抱進懷裏,“親一口,正好最近一個朋友要開酒廊,要是風格合適,說不定我還能多買幾幅。”


    莫琰說:“不親。”


    傅歆說:“那我就不買了。”


    莫琰:“……”


    傅歆安慰他:“為藝術獻身。”


    美玉君被稀裏糊塗壓倒在了床上,床頭櫃裏的安全套隻剩下了一個空盒,傅歆短暫思考了一下,就選擇了繼續進行下去。


    小區便利店再度失去一單成人用品生意,而莫琰也為藝術做出了巨大犧牲。他在黑暗中哀怨地想,最好周末那些畫能真的像金睿說的,質量上佳。


    否則自己的犧牲豈不是很沒有意義。


    當然,舒服是很舒服的。


    但舒服的犧牲也是犧牲。


    一樣需要補償。


    ……


    畫展舉辦地相當偏僻,據說那裏曾經和軍事有關,所以連地圖都導不到,最後還是金睿親自出來帶路,才把兩人領進了水泥廠。


    “開在這誰能看啊?”莫琰很納悶,“市區那麽多空閑展覽館,便宜的也就一千多一天。”藝術家應該還沒窮到這份上。


    “你別不信,來的人還真不少。”金睿說,“之前三四次都開在市區,地鐵公交雙直達,結果觀眾寥寥無幾,反而不如這裏生意好。”


    開在隱秘異世界的孤獨展覽,貧窮的畫家和流浪者,炒作起來簡直天時地利人和。


    “怪不得你隔三差五就要和那些營銷公司聯絡感情。”莫琰跳下車,“網絡時代,會打廣告就提前成功了百分之三十。”


    “那也得本身質量過硬,還不能炒過火,否則早晚會吃虧。”金睿說,“到了,就是這兒,那你們慢慢看,我在辦公室還有些事。”


    上個世紀土地還不值錢,所以廠房修得無邊無際,搬空設備後,就更空曠得一眼望不到頭。上百幅畫作或擺放或懸掛,看似隨意,卻全部經過精心設計,力求帶給觀眾最震撼的視覺享受。


    “怎麽還有雕塑?”傅歆問。


    “這算是一個混合展吧,也不僅僅是畫。”莫琰說,“前麵還有裝置藝術。”


    “你別說,這廠房還挺適合辦畫展。”傅歆看著麵前一幅大概三米高的畫,往後退了兩步想觀看得更清楚,卻不小心踩到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


    那是一尊雪白的雕塑,雕塑“啊”一聲慘叫出聲。


    霸道傅總經理很不霸道地被嚇了一跳。


    “莫琰先生。”雕塑一瘸一拐站了起來。


    絕世臉盲如莫琰先生,隔著油彩莫名其妙看了半天,才勉強辨認出這是熟人,自己周三剛剛麵試過的雙胞胎姐妹之一。


    “我是隋願。”她介紹,“這是我姐姐的作品。”


    莫琰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個合適的評價,他說:“很獨特。”


    “對不起。”傅歆問,“我剛剛沒有踩傷你吧?”


    “沒有沒有。”隋願坐迴小板凳,繼續把自己隱沒為作品的一部分,“莫琰先生,不用管我,您和朋友繼續看。”


    傅歆:“……”


    莫琰帶著他走到另一頭。


    傅歆說:“這就是你要的一級助理?下周就要入職了,今天還在這傻坐著。”


    “周末出來兼職怎麽了。”莫琰小聲說,“而且分明就很酷,藝術不是傻坐。”


    “好吧,那你以後估計得多教教她。”傅歆又仔細地觀察了一下身邊的兵馬俑,確定那的確是一坨磚才放心。


    莫琰卻已經沉浸在了下一幅畫裏。


    藝術總是很容易觸動靈魂,而對於藝術家本人來說,就更容易通過色彩和線條產生共鳴。敏感又細膩的心思,


    總能在第一時間感知到那些隱藏其中的情緒,甚至能猜到創作者的人生軌跡,悲傷的、欣喜的、迷惑的,它們膨脹、蔓延,在半空中扭曲旋轉成一場綺麗的狂歡。


    隋願坐在小板凳上,伸長脖子偷瞄遠處的莫琰和傅歆。


    在帥哥麵前,“藝術品”也擁有了雀躍的思想,嬌羞又可愛。


    多看一眼都是賺!


    “就老王的酒廊,你也去過的。”傅歆說,“雖然這家是新的,但風格會保持一致,你幫忙挑些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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