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趙酉吉緩過勁兒來之後,黎盈雪問道:“我幻化出的霜天萬裏圖虛影蘊含了一分寂滅道的真意。怎樣?可感受到寂滅道的恐怖了嗎?”


    趙酉吉心有餘悸道:“真是恐怖如斯!”


    隨後趙酉吉思忖片刻後卻有些猶豫道:“不過我總覺得這幅畫有些別扭。”


    “哦?說說看。”


    趙酉吉托著下巴道:“畫我其實不怎麽懂,看的隻是一知半解,但那首五言詩似乎不大對勁。”


    黎盈雪擰起眉頭問道:“怎麽不對勁?”


    “前輩你看啊,詩的上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形容的正是寂滅道。可詩的下聯就很奇怪了,上聯已經是鳥飛、絕人蹤滅了,可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這又出現了一個大活人是怎麽迴事?”


    黎盈雪道:“這正是我輩追求的萬物寂滅我身獨存的寂滅道的至高境界。”


    “萬物寂滅,我身獨存?這也太極端了吧?”


    “所以我們廣寒仙宗被歸為魔道。”


    趙酉吉又想了半晌還是搖搖頭道:“前輩如果這就是寂滅道的至高追求,請恕晚輩不能認同。”


    黎盈雪笑道:“你一個煉氣修士,就不要談道這種高深莫測的東西了。”


    趙酉吉也笑道:“前輩,這裏有一個悖論,還請您為我解答。如果真的能達到萬物寂滅我身獨存的境界,那麽這樣的存在又有什麽意義呢?到那時候,我,究竟又是什麽呢?


    或者說一位強者之所以能成為強者,是因為有很多比他弱的人存在。可如果隻有一個人,他作為強者還有什麽意義呢?”


    趙酉吉的問題讓黎盈雪心中劇震,她的目中閃過一絲驚慌:“或許……或許達到那種境界時世界在我們的眼中會不一樣吧。”


    接著趙酉吉理順的思路繼續道:“況且我也不覺得這首詩描述的是萬物寂滅我身獨存的境界。因為霜天萬裏圖中描繪的場景隻是一個季節的樣子,等到寒冷的季節過去,又會春暖花開萬物複蘇。更何況圖中除了這位蓑笠翁之外還有生靈存在,隻不過我們看不到而已。”


    “你是說那些畫中的樹木看似幹枯,實則依然還有生機?”


    趙酉吉搖搖頭道:“不,我是說江中的魚。江中肯定是有魚的,不然這個蓑笠翁為什麽要在江上釣魚呢。”


    “魚?”


    “承載寂滅道的圖景之中居然暗藏生機!”一時之間黎盈雪感覺自己的道心似乎有些動搖。


    念及於此黎盈雪急忙掐斷念頭暗自堅定道心:“不不不,這都是這小子的歪理邪說,一定還有其它的解釋,不然我是怎麽一路順順利利的修煉到了元嬰後期呢?”


    可隨後黎盈雪又難以自製的想道:“我到達元嬰後期之後也有多年修為未能寸進了,難道真是我的道出了問題?以至於我連化神的邊緣都觸摸不到。可是如果是這樣,宗門中的其他前輩是如何突破化神的呢?”


    看著黎盈雪陰晴難辨的臉色,趙酉吉也沒有預料到看一幅畫居然能有這樣的意外。


    終於挨到了天色漸晚,趙酉吉道:“前輩,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您來幫我望風?”


    一下午都怔怔出神的黎盈雪迴過神來有些好笑地道:“望風?你從自己家庫房拿東西還要我給你望風?”


    “我這不是偷偷潛迴來的嘛。”


    “去吧,去吧,我自會施法為你遮掩行跡。”


    珍貴的丹藥都在大庫房中的小庫房裏存放,大庫房的鑰匙明心堂有好幾個人都有,趙酉吉也有一把,小庫房的鑰匙隻有趙尚明有。不過據趙酉吉所知小庫房的鑰匙有兩把,一把趙尚明隨身攜帶,另一把鑰匙就藏在這煉丹房之中。


    煉丹房趙尚明的坐榻之後牆上有一幅裝裱好的字,就是那“一片丹心”四個字。而那幅字的卷軸之上藏有一個暗格,備用的鑰匙就在暗格裏。


    看著趙酉吉從卷軸之中取出鑰匙,黎盈雪嘖嘖道:“真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啊。”


    “前輩還是什麽樣的療傷丹藥都可以嗎?”


    “有高效的解毒排毒的丹藥最好,如果沒有那就撿一些品級高的療傷丹藥吧。”


    “解毒?方便細說一下是什麽毒嗎?”


    “寒毒。”


    趙酉吉驚訝道:“您自己就精通寒冰道,怎麽會中寒毒?”


    黎盈雪解釋道:“我遭人暗算,中了一記太陰神針,太陰神針入體之後崩解成無數碎小的冰針隱匿在我體內的寒冰法力中,始終能避過我的感知,同時又無時無刻都在破壞著我的肉身。不過我既然是以寒冰小道為基礎升華寂滅大道,身體對寒毒的抵抗自然比尋常元嬰修士強出許多。”


    “解寒毒自然是要以火克之,不過前輩您又是修煉寒冰功法的,這樣就不合適了。現在來看沒有什麽特別好的辦法能解決,隻有積極治療肉身的傷勢。不過這樣治標不治本終歸不是長久之計。”


    “所以我想試試解毒排毒的丹藥,或許能有奇效。”


    趙酉吉搖了搖頭道:“那些丹藥要麽是解蛇蟲之毒,要麽是解草木之毒,對寒毒大抵是沒有什麽效果的。”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還是弄些等級高些的療傷丹藥吧。”


    趙酉吉點點頭道:“前輩,看守庫房的仆役,夜間偶爾可能會來看一眼,您幫我盯著點。”


    夜深人靜之時趙酉吉偷偷摸摸的來到庫房門口,取出鑰匙打開了庫房大門,又從大庫房進入了小庫房。明心堂小庫房中的療傷丹藥等階最高的隻有七品,趙酉吉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腦的把那些七品療傷丹藥都給黎盈雪搜羅過去了。


    黎盈雪問道:“在這煉丹房中運功療傷是否安全?”


    “隻要開啟煉丹房中的禁製,隻要不是特別大的動靜外麵都感應不到。不過您不要過分的抽取附近的天地元氣,劇烈的天地元氣波動還是會引起其他修士注意的,畢竟我爹他們已經離開明心堂了,煉丹房這裏的天地元氣了大動靜是會讓人起疑的。”


    黎盈雪就在煉丹房中服藥運功療傷一連過了七天,黎盈雪忽然睜開了眼睛道:“似乎有兩個仆役要來煉丹房。”


    在一旁打坐練功的趙酉吉睜開眼睛說道:“應該是要灑掃一下吧,畢竟過了這麽多天。我們先到我居住的院子中暫時躲避,等一會兒再迴來。”


    趙酉吉和黎盈雪轉移到了趙酉吉居住的小院裏,等了一會兒之後趙酉吉道:“前輩我們迴煉丹房吧。”


    黎盈雪卻道:“能治療的傷勢我都治療的差不多了,不如就此離開吧。”


    “前輩要走嗎?”


    黎盈雪點點頭道:“已經過了七天,隻怕是那些甩不掉的尾巴也快要從第一龍城那邊趕過來了。如果我再不走隻怕會給你帶來麻煩。我走之後你自己就見機行事吧,趕快迴到你們紫陽門,這一片很快就要亂起來了。”


    說著黎盈雪取出了一塊三寸多長的一寸多寬的金磚遞給趙酉吉道:“我也不白吃你家這麽多丹藥,這金磚是一件法寶,我看你小子這麽貪財,便把這塊金磚送給你吧。”


    趙酉吉看著黎盈雪從城門離開北斜城,手中把玩著那塊金磚往城中走,他要趕緊先和宗門取得聯係。


    趙酉吉走到城主府附近之時忽然心有所感,抬頭一看,迎麵走來二人,一個是皮膚白皙的翠衣女子,另一個則是英俊的白袍僧人。


    白袍僧人見到趙酉吉微微一笑道:“施主我們又見麵了,這難道就是有緣千裏來相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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