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靈溪打量凱文的同時,他也正打量著她。


    正如那些媒體所說的一樣,在一眾金發碧眼兒裏,妮可黑發黑眼的外貌特征的確醒目又突出,乍一看和猶太裔有些相像,但如雕塑般大氣深邃的骨相結構,中和了五官的美豔銳利,使這張臉呈現出超越性別界限的神性美。


    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這樣一張臉開始頻繁地出現在他的腦海裏。


    也許是因為談判桌上,那張冷豔麵孔隱約閃現的魅惑,也許是因為她與眾不同的聰慧與強硬,又或者是那一抹戲謔玩味的神情。


    她常常展現出鮮活又神秘的麵貌,讓人情不自禁想要探尋她嘴角微微勾起的原因,卻又不得其法。


    所以,哪怕明知道她是個很會騙人的女人,明明不喜歡太過強勢的女人,他的眼神卻還是忍不住追著她跑。


    在意識到自己心意的那一瞬間,凱文產生了退縮心理。


    他從來沒交往過這類型的女朋友,他也不想跟喬伊為了一個女人爭搶。


    抱著這樣隱秘的心思,他沒有參加任何一場慶功宴,也沒有發消息祝賀她得獎——他對自己采取了嚴格的隔離手段。


    凱文以為自己能很快放下這些可有可無的情愫,但是卻沒想到,妮可給他造成的影響比他想象中更誇張。


    剛開始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麽,但是奧斯卡結束後過了幾天,越往後,凱文越覺得心裏不舒服。


    他開始後悔,自己當時為什麽要選擇當逃兵,為什麽沒有在她人生最重要的一刻陪著她,對她說一句恭喜。


    他明明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她拿到這尊小金人有多不容易。


    可是他卻像個懦夫一樣逃跑了。


    那天晚上會有很多人陪著她嗎?會有人祝賀她嗎?喬伊會跟她說些什麽呢?她……會接受他的感情嗎?


    這些問題在這幾個月裏不斷地困擾著他,處理文件的時候會想起來,開會的間隙會想起來,就連睡覺之前都會想到她。


    他開始頻繁地翻看imessage上的聊天記錄,時常迴想起她和他談判時狡黠靈動的笑容。


    一如此刻。


    ——她的笑容是朝著他綻放的,那雙漂亮的眼睛裏也盛滿了他的身影。


    她的目光終於完完全全屬於了他,不會再分給別人。


    凱文彎了彎唇,掩飾住心髒的悸動,在她麵前站定。


    “恭喜,這裏布置得很別致。”


    聽起來像是在恭喜她的這家俱樂部開業,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恭喜的是什麽。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蘇靈溪臉上的笑容變淺了一點,“喬伊前兩天還在抱怨,你每天忙得不見人影,連他都見不到你。”


    凱文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眼底閃過一絲煩躁。


    又是喬伊。


    好像每次他們的對話都繞不開這個名字。


    可是,憑什麽呢?


    憑什麽他處處都得讓著他,時時刻刻顧慮他的想法?


    身體裏有些不堪的,卑劣的情緒,正在一點點鑽出來,努力維持的和諧表象開始破裂——


    因為他是後來者,所以就隻能甘居人下嗎?


    但明明,他才是對她來說更好的那個選擇。


    凱文溫和地笑了一下,“前段時間確實有點忙,現在事情忙完了,就順路過來給你們捧捧場。”


    “同類型的健身俱樂部在洛杉磯非常少見,我想要不了多久,你就能賺迴本金。”


    他看起來依舊彬彬有禮,和蘇靈溪第一次見到他時幾乎沒什麽區別。


    唯一的不同點,也許是他笑起來的模樣比幾年前真誠了不少——不再是虛浮於皮囊表麵的假笑。


    蘇靈溪看著他,原本想跟他好好談一談的想法突然動搖了。


    這樣的人,會有可能對她產生感情嗎?


    選擇在這個時候把一切挑明,也許並不是個明智的做法。


    凱文代表的是龐大的資本力量,她目前還得罪不起。


    蘇靈溪深吸一口氣,壓下紛亂的心緒,和他相視一笑,“但願吧,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之後我們會考慮在紐約再開一家分店。”


    “這是個不錯的想法。”凱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微笑著朝她舉起酒杯,“那就當做提前預祝你的勝利,cheers——”


    “多謝。”蘇靈溪微微頷首,和他碰了碰杯。


    艾斯特眨巴眨巴眼睛,視線在相談甚歡的兩個人身上來迴打轉,過了好一會才意識到什麽,小幅度往後退了兩步,給他們倆留出了足夠的空間。


    如果不是這個男人確實足夠帥的話,她是不會輕易把位置讓給他的。


    艾斯特傲嬌地翹了翹嘴角,心裏想:剛剛那麽多帥哥在妮可麵前走來走去,還有一個高高瘦瘦的侍應生差點把酒倒到她身上,但是他們中間卻沒有一個人能讓妮可停住腳步跟他們多說一句話。


    不像眼前這個男人,又是妮可曾經的緋聞對象,又能讓她露出跟先前截然不同的神情……


    艾斯特隱約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大秘密。


    “《啟蒙者》這個項目的改編權,你覺得交給誰比較合適?”蘇靈溪的站位背對著艾斯特.勒布朗,壓根不知道她自我腦補了些什麽,此時正客套地跟凱文討論著公事,“瑪琪交上來的最新版劇本我看過,比最開始那一版要好得多,可惜她的資曆實在太淺,特蕾西始終不讚成把改編權交給她負責。”


    “我記得喬伊好像也提起過,瑪琪之前在巴黎那邊……過得不太順利。”凱文狀似漫不經心地開口,“不過她的院校經曆倒很不錯,想必是有幾分才華的。”


    他故意提到喬伊,又點出瑪琪的簡曆背景,既是挑撥,也是試探。


    作為女人,妮可對待自己都如此嚴格,那麽她挑男人的眼光隻會更嚴格。


    這種以公謀私的行為,哪怕是為了討好她,她也不會喜歡。


    然而,她的反應卻比他預料中平靜很多。


    “瑪琪的才華不應該因為她的種族而被掩埋,我很高興我和喬伊能夠就這一點達成共識。”


    她還是笑盈盈的模樣,語調微微上揚,神色沒有半點不快。


    看著她這副表情,凱文心裏突然湧上一點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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