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靈溪的想象裏,西格妮.加納應該要比現在更高冷一點,這種刻板印象來源於西格妮百變的熒幕形象和常年貫徹“神秘主義”的私生活狀態——按理來說,一個拿過奧斯卡最佳女配角和最佳女主角的演員往往很難逃過狗仔的圍堵,但偏偏她做到了。


    在光鮮亮麗的明星光環背後,西格妮過著猶如隱士一般的避世生活,打從五年前開始,人們就隻能在她有新戲開拍或上映時聽說她的消息,除了公開行程,其他時間連粉絲都很難打聽到她的行蹤。


    蘇靈溪之所以對西格妮.加納這麽了解,不僅僅因為是她的半個影迷,更是因為把她當做自己前行路上的榜樣——電影圈總有種說法,認為長相太過漂亮的女演員無法做到讓觀眾共情入戲,在大銀幕上的表現遠遠不如那些長相“有故事感”的女演員。


    哪怕蘇靈溪的電影實績在國內年輕演員中早已一騎絕塵,依然時不時能聽到有人借這種說法唱衰她。


    蘇靈溪自己也清楚,長得漂亮對演員來說是一件有利有弊的事,她需要做的就是正視弊端,然後想辦法把弊端對自己的負麵影響降到最低。


    ——好巧不巧,曾經的西格妮.加納,在成長為奧斯卡影後的這條路上,也常常被類似的言論所困擾。


    區別於“圈裏有人罩”的資源咖,西格妮.加納17歲以雜誌模特的身份出道,18歲才靠試鏡演上電影裏的無名配角,同年為了演藝事業而輟學,在圈內打拚了整整五年才演上第一部擔主的電影。


    西格妮一路從路人甲演到惡毒女配,再到當之無愧的女主角,甚至在其他人不看好的情況下爆冷拿到了奧斯卡影後。


    這種傳奇的人生經曆不可複製,但無論是她選本的眼光還是營銷路線,都有值得蘇靈溪參考學習的地方。


    所以在私底下,蘇靈溪對她的消息很關注。


    現在突然被自己一直當做榜樣的人誇了又誇,哪怕蘇靈溪在外一向表現沉穩,這會兒也難免有些害羞,“加納小姐,非常感謝你的欣賞。”


    “這沒什麽,親愛的,你的履曆或許有些不足,但在魅力十足的表演麵前,這些都不是問題。”西格妮溫和地笑了笑,“我不敢保證什麽,但至少我不會任由其他人埋沒一個有天分的演員。”


    “希望我們之後能夠作為搭檔合作愉快。”說完,她微笑著張開雙臂。


    蘇靈溪心領神會地上前一步,兩人親熱地擁抱了一下。


    “我還有些私事要去處理,也許我們該交換彼此的電話號碼,以便於下一次見麵。”西格妮拿起手機晃了晃。


    直到助理把西格妮送出去後,李朔才轉向蘇靈溪,手裏變戲法似地拿出一份合同,“如果還有哪方麵的具體細節想要修改,我們都可以慢慢商量。”


    《evelyn&charlotte》整個項目才啟動選角流程沒多久,除開兩位女主角,其他角色一個都還沒選定,投資金也沒有完全到位,開拍日更是遙遙無期。


    是以,李朔現在給蘇靈溪的合同,與其說是演出合同,倒更像是一份意向約。


    這種合約不像正式的演出合同有那麽多具體條款,自然也就沒有什麽討價還價爭來搶去的餘地。


    相應的,意向約內容偏少,對合同雙方的約束力也沒有正式合同那麽強——不說好萊塢,內娛就有不少演員因為隻簽了意向約,最後在劇組開機前夕直接交錢跑路。


    這種行為很沒有契約精神,但蘇靈溪不覺得這有什麽好指責的。


    每個行業生態不同,有些劇組一看就是五毒俱全的爛班底,甚至還有用前幾集好劇本把演員騙來簽約,再用幾十集爛劇本敷衍拍完的劇組,難道遇上這種專門坑人的劇組,還要死心眼地履行契約精神?


    明知底下是坑,又哪會有傻子往裏跳?


    但……同樣是意向約,換成李朔和她簽,意思可就大不相同了。


    盡管《evelyn&charlotte》的班底還是個無人知曉的秘密,但有李朔在,這部影片的班底就不可能差。


    他選在這種時候跟她簽意向約,蘇靈溪隻能聯想到類似高奢品牌選代言人時的“考察期”。


    顯而易見,李朔對她沒有那麽滿意,夏洛特這個角色更沒有到非她不可的地步——否則,現在遞到她手上的絕不會隻是一份意向約。


    意向約,意味著她隨時有可能被人換掉,哪怕距離開機時間隻有一天又或者一分鍾。


    仿佛滿腔熱情被人當空潑了一盆涼水,蘇靈溪隻覺得興奮的情緒瞬間一掃而空,臉上表情也淡了下來。


    “合約內容我覺得沒問題,我這邊隨時都可以簽。”蘇靈溪客氣地說,“您是總導演,主要看您的安排。”


    縱使心情不佳,她也不可能在這對著李朔發泄不滿,該做的表麵功夫還是得做。


    “不急,等你經紀人來看過合同之後再簽也不遲。”李朔看了她一眼,臉上的笑意加深了,“我明白,這個時候讓你簽意向約,在你看來,是個不太公平的決定,對嗎?”


    “小情緒確實會有一點,但我相信《evelyn&charlotte》將會是一部經典之作,夏洛特對我來說也是幾年難遇的好角色,所以——”蘇靈溪抿了抿唇,對他的態度依舊非常客氣,“我不覺得有必要為此計較太多。”


    要說不公平,好萊塢裏受到不公平待遇的人多得是——上至奧斯卡影後,下至劇組裏跑龍套的無名小卒,又有誰沒有被迫做過自己不願意做的事?


    如果一個人永遠隻做自己想做的事,那她注定在這個圈子裏活不下去。


    就連當初剛拿了奧斯卡影後的西格妮,也曾迫於caa的壓力不得不去商業大片裏演花瓶,為更大咖的男演員抬轎。


    奧斯卡影後尚且如此,她又有什麽可拿喬的?


    來到紐約,蘇靈溪對自己的認知很清晰——在好萊塢,之前取得的那些成績都不值一提,她必須做好一切從頭開始的準備。


    李朔的片子大多都是導演中心製,導演在劇組擁有絕對高的話語權。


    既然他想要多花一點時間考察她,那麽她除了接受這個合約,沒有第二種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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