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落落並未查看方凜的鐵環,而是將鐵環撥開,查看他的手腕。


    因常年佩戴,冷硬的鐵環邊緣與手腕皮膚相互摩擦,留下一圈繭痕。


    薑落落又查看其他幾個鏢師佩戴鐵環的左手腕,他們也都有這樣的繭痕,隻是深淺不一。


    其中有一個人,應該是曾在與人交手時正好磕在鐵環上,因重力所致,鐵環邊緣嵌入皮肉,在手腕落下一道深口子,留下了明顯的傷疤。


    “鐵環是你們的身份文碟,這圈繭子也是你們的身份印記。”薑落落道,“方鏢師,我這個比方沒錯吧?”


    聞言,方凜麵色微變,似乎意識到什麽,不覺瞟向地上的死者。


    “沒錯!”


    薑落落俯身帶起一名死者的左手,“他們雖未佩戴鐵環,可左手腕都有與你們相似的繭子,繭痕是不如方鏢師的明顯,但從其他幾位鏢師所有的繭痕深淺看,也隻與佩戴年限有關。”


    “是福威鏢局的人!”羅星河脫口而出。


    “怎能肯定是我們的人?福威鏢局是人人佩戴鐵環,但這鐵環也非我們鏢局獨有。”方凜狡辯。


    “可是在汀州,這門生意是福威鏢局的天下!”


    羅星河手中刀花一轉,“看來,有必要將你們的人聚集起來問問!”


    隨方凜去縣衙的隻是其中幾名鏢師,其他人都留在語口渡待命。


    羅星河與楊雄是都想把這幫人拿下,全部押送縣衙。但畢竟實力懸殊,不可能控製得住這麽多鏢師。


    方凜願意帶幾個人去縣衙其實也是靠他們自覺,自認清白,憋著一肚子氣想找胡知州討個說法。否則哪有那麽容易就擒?


    此時見情形不妙,方凜等人雖說心底一陣唏噓,卻也不敢輕易反抗,否則豈不是更說不清?


    “我隸屬長汀分舵,對這邊的人不熟悉。你們可認得這倆人?”方凜沉聲問道。


    薑落落認得,其他幾個鏢師中有她昨夜見過的,與方凜同行,應該都是隨他秘密行事的人。


    後來他們確定語口渡有要找的關鍵人,才與駐紮當地的鏢師傳信聯絡。


    “好像是……是上杭城中的人。”有名鏢師仔細打量兩個死者。


    “你確定?”方凜目光緊了緊。


    那名鏢師指向其中一個死者,“我之前與上杭城中的人做交接時見過此人。剛才就覺得眼熟,以為隻是樣貌相像而已,沒敢認。”


    方凜狠狠地瞪著這鏢師,“你可看仔細了!”


    剛才不敢認,在薑落落指出死者疑似福威鏢局的人之後反倒敢認了?


    他隻是做樣詢問罷了,可沒指望真有人站出來指認!


    “是……我確定,就是他!”那鏢師好似不懂方凜眼中的怒意,依舊指著那個死者,“此人隸屬我們鏢局上杭分鋪。聽說他是福威鏢局早年收攏的道上的鏢客。”


    “你的意思是他不是我們鏢局的親家子?”方凜的口吻緩和了一些。


    “我也聽說過。”羅星河道,“早些年的時候,除福威鏢局外,汀州還散落著不少小鏢客,接些散活。後來福威鏢局為一家獨大,將這些鏢客收為門下,差不多在兩三年前,這些鏢客在汀州就絕跡了,不論大小鏢,想找人押送,隻能衝著福威鏢局這塊招牌。福威鏢局的鏢價也就水漲船高。”


    “羅捕頭說的沒錯,就是這迴事。”那鏢師道。


    “不是我們本家人,難免生異心。想必這二人是因私喪命,敗壞福威鏢局名聲!”方凜道,“我得將此事稟報掌櫃,徹查鏢師,清理門戶!”


    “那是你們的私事,現在我要弄明白的是這二人的死。”


    羅星河手中的刀尖抵在地上,“方鏢師,傳個信把語口渡的鏢師們都叫來吧!我倒想瞧瞧,都在上杭,這語口渡的鏢師可有認得這二人?”


    方凜朝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


    那人得令,走出貨房,向空中放出兩枚響箭。


    隨著兩聲哨響,一團煙氣在空中炸開。


    不消片刻,有馬蹄聲朝這邊奔來。


    眨眼,兩名鏢師率先抵達貨房。


    “方鏢頭——”


    二人正想與方凜複命。


    方凜打斷,指向死者,“看這二人,可認得?”


    “是上杭城中的人。”其中一人隻看了一眼便確定。


    後麵陸續趕來的鏢師中,恰巧還有與死者當年同時歸順福威鏢局門下的人。


    “這倆人,一個花名瘋牛,一個花名長棍,還有一個人稱活鬼的鏢客,我們幾個當年一起加入福威鏢局。我們性情不同,後來除了完成交接任務,平日很少碰麵。不過聽說他們三人關係要好,又都在上杭,時常一起吃酒。”


    “三人關係要好?”


    這豈不是正與兇手相符?


    方凜立馬追問,“這二人被殺,剩下的‘活鬼’是哪個?”


    那人有些猶豫。


    “說!”


    “此事特殊,說了應該也無妨。”那人道,“活鬼就是如今的閆虎,現在是賭坊的教頭。”


    “賭坊的教頭是福威鏢局的人?”羅星河驚訝。


    “曾經是,後來脫離鏢局,早已不是!”方凜道,“我知道此人。當年歸順福威鏢局後,掌櫃見他孔武有力,出手迅猛,資質不俗,將他留在長汀分舵。後來他與同在長汀的賀永起衝突,據說掌櫃偏向我們本家的賀永,讓那閆虎不滿。閆虎一怒之下,割血斷義離開鏢局。後來不知怎的投奔賭坊,做了個小小教頭。”


    “是麽?閆虎還有這麽一段過往?”


    羅星河與薑落落確實意外。


    “按規矩,被鏢局除名之人需改名換姓,不可再提鏢局之事。閆虎之前名叫樊來,離開鏢局後改名閆虎。我們雖知他的這段過往,但他若不破規矩,我們也不可將他捅破。”


    原來這才是那人起先猶豫之處。


    方凜掃了眼地上的死者,“這二人私下與閆虎來往密切,自是衝著樊來的交情,也是壞了規矩!”


    上次便是賀永勾結花娘,把於貴的死往閆虎身上推,幸好被杜言秋識破,沒有查錯方向。


    這迴是又想借著賀永與閆虎的“過節”,推給閆虎?


    羅星河輕笑,“閆虎可會用雙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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