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落落迴到兇肆。


    剛進鋪子的門就被她娘給一把揪住扯到了後院。


    “你這麽長時間都跑哪兒去了?知不知道你老娘有多急?”


    羅明月與薑元祥昨日在城中繞了大半天後,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便迴了家。


    天都黑透了,見薑落落還沒迴去,以為她去了兇肆。


    想想還是不放心,羅明月便拽著薑元祥一同來到兇肆。


    結果,老戈說薑落落提著一盞孔明燈走了,也沒說是去了哪裏。


    夫婦二人在兇肆等了一宿都沒見人迴來,可是急壞了。


    昨日三人先後分路走,薑落落說是要按杜言秋提前準備好的吩咐去找人送個信,可隻去送個信怎會送一夜?


    這一夜的工夫,按騎馬的路程都不知能跑多遠了!


    想想薑落落可能是跑出了汀州去幫杜言秋搬救兵,夫婦二人更是急得上火,很後悔昨日聽了她的話。


    “娘,疼!”


    薑落落掙紮開羅明月的手,作勢揉捏自己的細胳膊,“我就是去語口渡放了盞燈,又在城中耽擱。您不要急,我若有事,肯定消息早就傳開了。隻要沒我的消息,那便是萬無一失。”


    “那你昨日臨走前怎麽不把話說清楚!”羅明月又心疼的拉起女兒的手,幫她撫揉被自己攥緊的胳膊。


    “送信的事不是跟您與爹說了麽。隻是後來迴城,又臨時生變有了別的事,我也沒想到的。”


    “黑天半夜的,你能去哪兒轉?”


    薑落落見老戈在一旁打磨棺材,似乎對她們母女談話不怎麽在意,她便也故作不經心的說道,“爹,娘,跟你們說個笑話事。我夜裏經過一家陶器鋪子,發現他家進了賊,本來想喊人抓賊,結果我認出那賊就是陶器鋪子家的小掌櫃。兇肆之前幫人置辦過他家的器皿,我對他家比較熟。見這家小掌櫃偷自家的東西,很是好笑,我就跟他聊了一陣。後來實在困得很,就借他家眯了一覺,結果醒來就天亮了,這不就趕緊往迴趕?”


    “你的心怎這麽大?”羅明月氣得戳戳薑落落胸口。


    這時老戈停下手,慢悠悠地朝薑落落走過來,在她臉上瞅了瞅,“雙目紅血絲,又無神。真是睡過覺?”


    薑落落笑道,“噩夢不斷,沒睡好。”


    “行了,迴來人就踏實了。夥房裏還有備好的飯菜,趕緊吃點東西去休息。我也得趕去衙門給你舅舅送吃的,牢裏的飯實在不放心。”


    羅明月迴頭與薑元祥說,“二郎,你迴家與兄嫂說一聲,讓他們也放心。我直接送去衙門。”


    “爹娘也是一宿沒睡,也要趕緊迴去歇息。”薑落落挽起羅明月的胳膊。


    “你先迴家,我去給星河送飯。”薑元祥與娘子換了差事。


    “也好。”羅明月沒有推辭,抬手撫了撫薑落落的頭,“事已至此,我們擔心也沒辦法。若有什麽事,還需與我們當爹娘的說,我們能幫多少是多少。”


    “知道了,謝謝爹娘。”薑落落抱住羅明月。


    羅明月輕輕拍了拍薑落落,“傻孩子,一家人的事,謝什麽?”


    “你這麽說,可是讓爹爹覺得自己實在沒用,慚愧啊!薑家的事,本該爹爹出頭,可是爹爹我——”薑元祥搖搖頭,歎了口氣。


    讓他算賬可以,要讓他想那些案子,還不如看起來吊兒郎當的羅星河。


    薑落落笑道,“爹爹負責賺錢,管我們一家吃飽喝好,也是大事。”


    “落落說的是啊!”


    老戈拍了拍薑元祥的肩,“賺錢也是你們薑家的大事。畢竟好幾口子人都靠你一個人。”


    “老戈說笑了。這些年落落是您在養著,星河有衙門的俸祿,我兄嫂那邊也不需要我們幫襯。我家娘子顧著家也理當賺份酬勞,哪裏是靠我一個人。”


    “各自忙去吧。”老戈擺擺手,走向屋子,“丫頭,水甕裏還浸著人家給送來的頭茬瓜,給你留的。”


    羅明月打趣,“瞧老戈多疼你,都沒給我們提瓜的事兒,我看見了都沒敢碰。”


    “那我們先一起吃瓜。”


    薑落落跑向夥房,見水甕裏果然漂著一隻翠綠的大西瓜。


    “不了,我給你舅舅帶幾樣吃的就走。”


    羅明月從夥房的牆上摘下一隻籃子,將留在鍋裏的幾樣食物裝進籃子裏,“對了,用不用給杜言秋也帶點?”


    “不用,他好歹也算是個朝廷命官,胡知州不會輕易虧待他。”


    “瞧你這話說的。胡知州可是不會‘虧待’他呢!”


    “爹娘也沒吃朝食吧,先吃幾口再走也不遲。”


    薑落落知道,她娘做飯一是為了老戈,一是為了打發焦急等待的時間。


    “不了,還是趕緊迴去吧,別讓你伯父伯母與舅舅都等急了。”羅明月拎著籃子匆匆出了夥房。


    送羅明月與薑元祥離開兇肆,薑落落端著幾塊切好的瓜來到老戈房中。


    老戈住的屋子一向很暗,即便是白天,窗戶也遮了一半,到了夜裏,也不怎麽點燈,老戈就像是盲人似得,靠著對屋子裏的熟悉來走動。


    老戈說,反正他也不在屋子裏做活,有需要的話都在前麵鋪子裏做了,屋子隻是個睡覺歇息的地方,亮了晃眼,暗著舒服。


    此時,老戈正坐在屋中的老椅子上,喝著手邊碗中的涼茶。


    昏暗的光線打在他那彎駝的背上,像是插了一把刀。


    “老戈,吃瓜。”


    薑落落把瓜盤放在桌子上。


    老戈放下手中的茶碗,拿起了一塊瓜,“這瓜昨日就送來了,見你忙著弄孔明燈,沒與你說。”


    “那現在吃,怕沒有昨日新鮮了。”


    薑落落也拿起一塊瓜,坐在另一旁的椅子上吃起來。


    老戈瞟了她一眼,“在涼水裏冰一晚,不是更可口麽?”


    “可若昨日吃到不是能更早嚐到鮮?”


    老戈咬了口瓜瓤,細細地咀嚼,等著一口瓜咽下,吐出瓜籽兒,方又開口道,“吃東西麽,若不隻是為了填飽肚子,自然還是要求好吃為上。”


    “可我隻想解渴解餓。”


    薑落落幾口就將一塊瓜吃完,連瓜籽都沒有吐幾顆。


    老戈打量著手中的半塊瓜,“瓜不是純粹解渴解餓的東西。在吃它之前還是需要先墊墊肚子。若空腹吃,可能會傷到腸胃,肚子痛就不好了。”


    “隻是可能而已,也可能沒事的。我現在就是空腹吃。”


    薑落落又拿起一塊西瓜,“不試試又怎能知道?何況是我自己的身體,若肚子痛,我能自己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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