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冬盯著武辰。


    即便此人險些騙掉他的性命,他也相信此人所言。


    否則,武辰沒有理由幫這二人說話。


    “那你說怎麽辦?我還能怎麽辦?”


    坐在地上的姚冬感覺身上被掏空。


    “姚冬,這時候你還選擇楊雄他們,才是要把自己,連同家人都推向絕路!”薑落落道。


    “不選楊二公子,選你們?選官府?”武辰笑道,“你不知道嚴老知縣在世時,有些事都做不了主麽?現在縣衙裏一個區區張州瑉,他又能做的了什麽?就連你編排楊二公子的一點小事,他都要告訴楊員外去,你想想,他有多大膽子敢與楊二公子作對?”


    “囂張一時,就能囂張一世麽?”


    杜言秋揮刀劈向木桌。


    桌板一分為二,桌上的茶盞連著風燈紛紛落地,撞著開裂的木板摔了個破碎。


    屋中隻剩下杜言秋二人帶來的那盞風燈掛在門旁的牆上,映照著微弱的顫悠悠的光。


    屋內寒氣陡然飆升,眾人好似凝固,刹間無言。


    杜言秋將手中刀尖轉向姚冬,“我這就拿武辰的刀殺了你們,然後帶武辰去衙門投案。姚家三口人命,我看他張州瑉接不接!”


    “你……你敢!”


    姚冬被刀尖傳遞到喉間的寒氣凍得牙齒咯吱響,“你這是造假案!血案!”


    “那又如何?我們來找你姚冬詢問情況不是秘密,恰巧碰到武辰行兇,這也是事實。若姚家一門不幸慘死,一個是與姚家素不相識無冤無仇,並且想從你姚冬口中問出線索之人,一個是背後連著楊雄的武辰,你說,讓人看來誰更像真兇?到時,也由不得武辰不認!”


    “你殺了我,就沒人為伍明的事作證!”


    “你活著,不也沒打算作證?於我而言,你就是個廢人!倒不如死有所值。”


    “你是嚇唬我,你不敢——啊——”


    姚冬話沒說完,肩上生生挨了一刀。


    血流如注。


    “冬兒!”


    姚母痛唿。


    姚父也嚇得大驚失色。


    明明是救人,怎麽轉念就要殺人?


    就連武辰也愣了。


    “你活著若沒用,死了反而能博得整個上杭百姓關注,你說,我究竟會不會要你命?”


    不是敢不敢,而是會不會!


    這樣的杜言秋令薑落落也是為之一震。


    那一臉的冷冽,渾身騰起的殺氣,好似閻羅殿裏走出的鬼手。


    “隻要能掀起軒然大波,我不介意雙手染血。”


    “我可沒有平白救人命的好心,我的目的隻有一個,人盡所用,不論是生是死!”


    “殺了你,無非當我從未救過人!”


    杜言秋聲聲如虐,姚家三人每聽一個字都跟著心驚肉跳。


    “落落……落落姑娘……”


    姚冬的目光試探的投向薑落落。


    “杜公子說,他能幫我追查到殺害我姐姐的兇手。你知道,這是我們薑家多年所盼。”薑落落漠然後退,“你能向我出手,我也能為了我姐姐做得更多。哪怕是舅舅阻止,也不行!”


    “杜公子?你是杜言秋?”


    姚冬此時才留意到這個“杜”字,才開始想羅星河怎麽沒有像往常那般與薑落落同行?


    “沒錯,他就是杜言秋。”薑落落道,“他要做的事,會不擇手段去實現。”


    聞言,姚冬便想到剛聽說的,差點被人殺死的邢濤。


    當時杜言秋看起來人在縣衙,可誰知道他究竟有沒有設法偷跑出去?


    看此人對武辰出手,就知不簡單!


    “不擇手段?你一個外來人,有多大能耐在我上杭攪起風浪?”武辰不屑,“那鄧毅還是個知縣,折騰數月,結果怎樣?”


    “結果如何是之後的事,此時此刻由我杜言秋做主。”


    杜言秋手起刀落。


    姚冬急忙躲避。


    但他身手一般,根本躲不過杜言秋逼在眼前的那把刀。


    “啊!”


    又是一聲痛叫。


    姚冬感覺自己的肩頭好似被削掉一大塊肉。


    “要殺冬兒,先殺了我!”


    姚母發瘋似得攔在姚冬身前。


    “我去縣衙!”


    姚冬妥協了。


    他沒辦法與一個瘋子作對。


    此人真是個瘋子!


    如天降救星一般救下他的命,轉眼卻又成了見血不眨眼的殺手。


    “我隨你去縣衙!”


    肩頭上的兩刀傷染紅了姚冬的手,暈紅了半個身。


    血水又順著他的手臂滴落在地。


    薑落落感覺喉嚨發幹的很,默默地解下腰間葫蘆,喝了幾口茶。


    姚母一邊嚎啕大哭,一邊著急忙慌地尋找布條包紮。


    “武辰,你可親眼看到,我是被逼的!”


    事到如此,姚冬還在想著讓武辰在見到楊雄時為他說話。


    身為衙差的姚冬竟將一個楊雄看得高過官府!更如此在意楊雄的態度!


    “杜言秋,你帶我去衙門吧,都聽你的。”


    姚冬疼得喘息,隻得口上服軟。


    先過了眼下這關,等到了縣衙……不論他如何說,這杜言秋又管不住他的嘴,還敢當堂行兇威逼不成!


    可恨他剛才沒想到,白白挨了兩刀!


    不過,正好可借這兩刀反咬杜言秋,也算是給楊雄的一個盡心表態。


    “倒是不急。”


    杜言秋拎著刀走向屋門口,將刀身伸出門外,借雨水衝刷上麵的血跡。


    然後從武辰腰上扯下刀鞘,將洗幹淨的刀送入鞘中。


    姚母戰戰兢兢地找來布子給姚冬包紮傷處。


    姚父將懷中茶壺小心放在角落,上前幫忙。


    姚母邊動手邊心疼得大哭,“你說你造什麽孽啊?鬼迷心竅去偷那辟邪鏡做什麽!”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姚冬的肩傷是撕裂的痛,咧了咧牙,瞪向杜言秋,“走一步看一步吧!”


    見姚母包好傷,又為姚冬換掉染血的衣衫,杜言秋迴到他們麵前。


    “我這就隨你走。”


    趁包紮傷口的工夫,他已經做好準備,沒有剛才那麽慌神。


    “我說過,不急。”


    杜言秋繞到姚冬身側,突然抬手。


    刀柄磕在姚冬後脖頸,人登時便癱倒在地。


    接著,薑落落隻見杜言秋人影閃步,在屋中迅速繞過一圈。


    其餘三人亦不及反應,接連倒下。


    薑落落上前檢查,確認他們都被打暈。


    “剛才的我……你怕了?”


    杜言秋站在薑落落身後,待她轉身,掃眼她腰間的葫蘆。


    之前見她喝葫蘆裏的東西,沒有酒味,應該是茶水。


    在這種天氣會口渴喝茶,猜測是為了壓驚。


    “有點。”薑落落承認,又迴頭看了眼受傷的姚冬。


    她沒想到,杜言秋會有這般狠厲的一麵。


    但在這種情況下,她不可表現出與杜言秋存在分歧,能做的隻有配合。


    “對不起,嚇著你。”


    薑落落也沒料到杜言秋會致歉。


    隻是他不知道,她喝茶的根由究竟是為什麽。


    “不要緊。”薑落落笑笑,“我明白,有的人就是吃硬不吃軟,姚冬的態度確實……很討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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