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縣學休沐日,學子們都各處散去,不便盤問。


    羅星河打算先去永定,查查於貴去那邊服役的情況。


    昨日有人在縣衙那麽一鬧,又有張州瑉發話,此事肯定不能驚動官府,羅星河與張州瑉告了個私假,獨自悄悄去了。


    待羅星河離開,薑落落來到王阿婆家尋杜言秋,才從阿赫口中得知,杜言秋昨夜未歸。


    “你家公子沒迴來,你不擔心?”


    薑落落見阿赫毫無緊張之意。


    “嗯。”阿赫攀上院中的桃樹,坐在枝杈上。


    一個“嗯”是什麽意思?緊張,還是不緊張?


    “阿赫大叔。”薑落落站在樹下,仰頭問,“你就打算坐在樹上等杜公子?”


    仍是一聲,“嗯。”


    “你知道杜公子在哪裏?”薑落落又問。


    “不知。”


    不錯,迴答了兩個字。


    好吧。


    薑落落知道從阿赫口中也再問不出什麽,“那你就在樹上等著吧。我先走了。”


    薑落落剛走到院門,就聽身後一道風。


    迴頭一看,阿赫已經從樹上躍下,追到她的跟前,“你想起什麽?”


    “跟你走。”


    阿赫那一大一小的眼睛盯著薑落落。


    “我想去才溪鄉。”


    薑落落打算去追查辟邪鏡的線索。


    雖說杜言秋弄了個假紙條鋪路,也已被張主簿傳開,可還不確定何時見效。此番去才溪鄉是正兒八經的查探消息,薑落落不想魯莽隻身冒險,等羅星河從永定迴來還得兩日,若有阿赫跟隨,倒也不錯。


    “好。”


    阿赫一個躍起,翻過屋頂,人影不見。


    薑落落歎了口氣,幫這院子帶上門,落了鎖。


    然後,在附近的鞍馬店租了匹中等品色的馬,騎上直奔才溪。


    馬速也不敢快,薑落落在路上不止一次尋找阿赫的身影。終於在踏上鄉間小道的時候,見到了人。


    阿赫已經在前麵的樹下等她,瞥了眼她騎的馬,吐出兩個字,“真慢。”


    “……”


    薑落落一時無語,看看左右,沒見有其他動靜,難以置信地問,“阿赫大叔,你是……跑來的?”


    她舅舅跑得也很快,可也快不過馬匹。


    “嗯。”


    “怎麽可能?”薑落落盯著阿赫的雙腿,“你這是長了一雙什麽腿?”


    “是你騎馬慢。”阿赫倒是謙虛。


    “你是從王阿婆家衝著這裏直接踏著人家屋頂牆頭……”薑落落頓了頓,心想說飛也不合適,還是規規矩矩的說,“跑來的吧?”


    阿赫又是一“嗯”。


    薑落落這便也能勉強想通了。


    她騎馬一步三迴頭,還得沿著街道走,阿赫是瞅準方向,一鼓作氣地淩空趕路,能快她一步也是可能。


    薑落落心中有了數,“我要去**家的藥圃,你知道在哪裏嗎?”


    “知道。”


    薑落落本想再問一句,要不要一同騎馬省點力氣,阿赫已經一個轉身,如箭般竄遠。


    想來他與杜言秋早已將各處摸了個底。


    所以,昨晚與她分開之後,杜言秋去了哪兒?


    若舅舅沒去接她,杜言秋也會半途與她分開嗎?


    薑落落一邊想著,一邊騎馬來到藥圃。


    藥圃裏的狗聞聲狂吠。


    隔著藥圃的荊棘圍欄,正在裏麵勞作的人看到是薑落落,均停下了手中的活。


    “薑姑娘,又有何事?”**打開木柵門走出。


    **娘子喝退自家的狗。


    手握藥鋤的張煥站在不遠處,緊張地看著薑落落。


    時隔一個月,那少年的臉色依舊不見好。


    “別緊張。”薑落落笑笑,從衣袖中掏出銅鏡,“就是想找你們問問,可認得這麵小鏡?”


    “之前鄧知縣也找我問過一麵這樣的鏡子。這是出自峒僚人的辟邪鏡。”**接過薑落落手中銅鏡,翻看背麵,“庚申乙酉壬子己亥……似乎鄧知縣當日詢問的也是這個生辰八字?”


    “是不是三十歲的那個?”**娘子也走來辨認,“沒錯,就是這麵辟邪鏡,被火熏過,一麵發黑。”


    “鄧知縣何時來過?”


    薑落落暗想,果然這枚銅鏡與宋家藥圃失火有關!


    能肯定的是,它一定是在藥圃失火現場被鄧知縣撿到,否則他怎會來詢問藥圃的人?


    “就在失火後半個多月吧,我們正在清理藥圃,鄧知縣就拿著這枚辟邪鏡來找我們辨認,問我們可識得。”


    **娘子迴憶,“起初是在外麵碰到了二郎,二郎不大認得,又帶鄧知縣來問我們。我正巧見過,告訴鄧知縣說這是峒僚人做的辟邪鏡。我家有個表兄自幼體弱多病,在他年幼時,姑母就尋到峒僚人,求了一麵這樣的鏡子,鏡子背後刻著表兄的生辰八字,隨身佩帶,前年他家孩子滿月,我們去吃酒,我還見那鏡子在他腰間掛著。”


    “鄧知縣沒再說其他?”薑落落又問。


    **道,“還問我們可曾見周圍有誰帶過這鏡子。我說沒有,若不是我家娘子認得,我都不知峒僚人還有這講究。”


    “峒僚人的法子多著呢,他們常年在山中生活,琢磨出不少土方。”**娘子道,“我表兄自從帶上辟邪鏡,雖說還是體弱,卻不曾再病倒,現在一家人和和美美的過日子。”


    “哦,多謝二位。”


    得以確認的薑落落收起銅鏡。


    “這鏡子……可是有什麽來頭?”**娘子忍不住多嘴,“為何你與鄧知縣都來問?”


    如今,他們已知麵前姑娘的身份,自然也就把她當成了衙門的人。


    自從藥圃出事,衙門的人來找他們問話,他們的心都會怦怦跳,生怕自家又招惹上什麽麻煩。


    見**夫婦並不知其他,薑落落也不打算多言,“這是衙差收拾鄧知縣住處時撿到的,我覺得好奇,閑來無事拿來隨便問問。”


    “那……姑娘為何偏來詢問我們?”**也跟著自家娘子一起多了心,“之前鄧知縣說是來看望我們,路上撿到這樣一麵特別的銅鏡,順便問問,姑娘又為何特意來找我們?”


    薑落落不知鄧知縣為何與**夫婦隱瞞銅鏡出處,可是,他第一次上門詢問,勉強解釋為順便;而她這第二次上門,確實目標顯得太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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