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正是此意。”薑落落道,“不過他以這種方式傳信,是不想讓旁人知曉,最好不要去找書吏問。第一個是賣豬肉的邢濤,第二個是賣酒的王平郎,第三個是被於貴抓走一隻雞的劉核子,第四個是賣蜜餞的肖青,沒錯,‘肖四’應該就是這個肖青。”


    “落落,你竟記得這麽清楚?把整本名冊都記住了?”羅星河驚訝。


    他知道外甥女記性好,可沒想到能把這順序記得一清二楚。


    “哪有。我又沒有用心去背,哪能記下整本名冊?後來又去留意胡老三,也就是開始的幾個人比較顯眼罷了。不過——”


    薑落落又看看手中的紙,“那個整日揮舞屠刀的邢濤像是個大膽帶頭的,杜言秋又如何判定其他三人說謊?還有這‘太平鄉牛頭村牛大喜’,太平鄉若沒有此處此人,那他為何偏偏這般寫下?還有這兩個詞的開頭,正巧也是‘牛喜’二字。”


    “也許是這小子隨便寫寫,隨便湊出這幾個人頭而已。”羅星河尋思。


    薑落落道,“三日後結果如何,需看這些人當中有沒有問題。雖說如今上杭百姓更加信奉龍王,可也有不信的,比如你我。隻有渾水摸魚的人被龍王點出,三日後杜言秋才能抽身,受連累的於家人才能逃了這筆冤枉債。杜言秋既然給出這份名單,必定有底氣,舅舅要特別留意這幾人。”


    “留意他們?”


    坐在薑落落身旁的羅星河彈指敲了敲桌子,“杜言秋當堂幫著於家人說話,又想讓我對付這幾個人?到時候其他債主被連累,所有欠債一筆勾銷,於家人是逃了這筆冤枉債,可那些真正被欠債的主兒呢?”


    “他們各自少個幾十、百文錢又割不了肉。”薑落落不屑一哼,“就憑他們一聽魚頭死掉,便一窩蜂的跑到衙門來討債,欺善怕賴的性情,就該讓他們吃口教訓!”


    “落落說的是!”


    羅明月端著剛熱好的米餅進了門,正巧聽到薑落落的這句話,再加上之前聽聞從衙門那邊傳來的風聲,也大致清楚是怎麽迴事。


    “也不知是哪個帶頭煽動,跑到衙門去為難於家老夫婦。這一個個倒是精明,每家討的債都不多,好讓那於家零星割肉。說起來這潑皮三郎大魚頭能在北門街無賴這麽多年,還不是這幫人慣著?若他們早些**協力將人好好收拾一頓,我就不信那魚頭賴性不改!當初一個個怕將事惹大,湊合應對,這時反倒硬氣!”


    “這麽說,我該幫那個杜言秋解決此事?”羅星河掃了眼已經被薑落落揉在掌心的紙團。


    “那於家人也是可憐,我記得當年那於家老翁曾當街替他家混賬兒子闖的禍向人下跪。唉,也不能說養不教父之過,有的孩子就是屢教不改,想想當初,那楊鴻一次次帶人欺負子卿,他家爹娘去書院賠罪多次,也沒少打了他家兒子,可最後不還是變本加厲,甚至要了子卿的命?”羅明月意識到自己快嘴說偏了,“話又扯遠了,趕緊洗手吃東西。吃飽肚子,落落就去歇息,病剛好,還得仔細養著!”


    ……


    吃完東西,羅星河便去暗查邢、夏、齊、肖四人。


    他一人肯定無暇顧及四處,又不便讓外人知曉他與杜言秋“勾結”,冒充龍王名義,隻能依次先後行事。


    羅星河打算就先從第一個人邢濤下手。不過在此之前,他先跑了趟太平鄉。


    在鄉塾聽說杜言秋確實借住兩日,給鄉塾的孩子們講了兩日學,令鄉塾夫子大開眼界,也頗為稱道,還讓一名令夫子頭疼的霸道學童老實了許多。


    除此,杜言秋並未在鄉塾留下什麽東西。


    而太平鄉並沒有牛頭村,更沒有牛大喜這個人。


    “我知道牛大喜。”一個小學童站在距離羅星河與夫子的不遠處,歪著頭脆生生地道。


    “牛大喜?我也知道,我也知道。”另一旁的幾個小學童聽聞,也蹦蹦躂躂地爭相迴應。


    “誰是牛大喜?”年老的夫子問。


    “牛大喜住在牛頭村,是言秋哥哥給我們講的故事裏的人。”一名學童搶先道。


    “牛大喜是個大壞蛋,成天嘻嘻哈哈,背地裏幹壞事。”另一名學童也不甘示弱。


    “他幹過什麽壞事?”羅星河折身走去,蹲在一群孩子中間。


    學童圍著他七嘴八舌道,“他養著一群猴子,教猴子們穿上人的衣衫,混在人群裏,有的偷東西,有的拐小孩。後來吃了虎二爺的教訓,那群猴子也被趕進山裏,牛頭村才太平。”


    ……


    “落落,你說這杜言秋到底打的什麽主意?我看,還是直接去衙門按住他問個明白,搞這些啞謎做什麽!”


    羅星河做事從來沒有這般無聊,去太平鄉兜了一圈,隻從一群孩子口中聽來一個哄小兒的故事。


    薑落落正把兩鬢塗抹的鹽蛋清擦掉,“痘子果然退了。”


    “那辣菜餅真有問題,隻是我沒吃幾口方逃過一劫?”羅星河端詳薑落落的臉,眉宇緊緊擰成結,“不止辣菜餅,你開始在家中吃的藥也有問題!”


    杜言秋說過,蒼辣子配合其他藥才會令病情越來越重。


    “那些藥都是在馬躍的藥鋪抓的,他是藥鋪的管事,當真一無所知?”羅星河又不禁懷疑。


    “也可能是夥計被買通,馬大哥不可能都事無巨細的盯著。”薑落落道,“此事之後再說,還是先想眼下的問題。若我們不把這討債一事處理好,想借杜言秋做事就難了。”


    “這二者又有何幹?”羅星河不解。


    薑落落嬌俏一笑,“我現在大概是明白杜言秋以出啞謎的方式給我們留信的用意了。當我在公堂上主動說出他與鄧知縣的關係時,他便看穿我的心思,所以出這啞謎考我們。”


    “是考你,我也就是個跑腿的!”


    羅星河在外甥女麵前可不會高估自己。杜言秋看起來托他取包裹,真正的心思是在他家外甥女身上!


    “都一樣的,沒了舅舅幫忙,我又算的了什麽?”


    薑落落一邊討好的為羅星河揉捏肩頭,一邊尋思著,“我想啊,杜言秋的意思可能是想說,邢濤等人渾水摸魚是像那群猴子一般受人指使?”


    可轉念又想不通,“這又是為了什麽?那些人各自問於家討債,誰能從中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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