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二河、丁芍藥,考慮清楚了沒?”寧忠成沉聲提醒道。


    丁芍藥緩緩直起了身子,雙手理了理淩亂的發絲、褻衣,一字一頓說道,“我願意嫁給寧二河。”


    聲音平緩,聽不出一絲欣喜。


    寧二河氣噎,“你你個賤婦,巴不得嫁給我吧。”


    丁芍藥,“不嫁,一起沉塘!”


    寧蕎輕歎了聲。


    一個女人……


    可以為愛放棄一切,包括尊嚴。


    也可以為愛變得瘋狂,哪怕去死。


    一旦心死,讓人感到恐怖。


    比如,此時的丁芍藥。


    “拿豬籠來!”寧忠成臉沉了下去。


    寧二河痛哭流涕,“我娶她,娶她,還不行麽?”


    “擇日不如撞日,明日舉行婚禮。”寧忠成一錘定音。


    俞仙兒收迴了劍,何氏癱軟了下去,捶地不起,“我苦命的兒啊!可怎麽辦啊!居然娶個賤婦入門,讓我的老臉往哪裏擱?”


    寧鐵屑憤怒的神情轉為憐憫,望向丁香歎了聲,“我們迴家吧。”


    “好。”丁香喉嚨哽咽。


    *


    次日,清晨。


    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致。


    朱月娥領著艾嵩、小寶與村民簽訂契約,木家三兄弟、王大牛扛著鋤頭去了茅草屋後,開墾荒地。蘇家姐妹與小雪拔草喂食雞仔、鴨仔。烏梅與丁香忙活著,準備晌午飯。


    空坪裏,馬車前,一襲淺色紅紗裝扮的丁芍藥緩緩而來,懇求道,“寧蕎,你晚上再走,好麽?”


    同樣的衣裳,同樣的麵容,卻有種說不出來的落寞。


    寧蕎心底一震,“我答應你。”丁芍藥聰明果斷,心藏智謀,若生於現代,必定出人頭地。


    可惜,生錯了朝代。


    “謝謝你,寧蕎。”丁芍藥暗沉的眸子徒然一亮。


    寧蕎淺笑,不語。既然丁芍藥隻字不提讓她留下來的緣由,她也不必詢問。


    今日,她答應宇逸寒去王府掌廚,本想與俞仙兒同行,入住王府。萬一寧蘭欣供出了她,也避免禍及他人。


    如今丁芍藥開口留她,隻能多耽擱一晚。


    “師傅傅……”俞仙兒噘嘴,拉長了音。


    “你先迴去。”


    “哼,我要留下來!”


    *


    巳時,王府馬車準時停在茅屋前。


    一位年約十二三歲麵容清瘦的男孩子,麵無表情,站在馬車前。寧蕎上了馬車,蹙眉疑道,“怎不見冷侍衛?”


    “十五。”


    馬車緩緩前行,稚嫩的聲音傳了過來。


    “明日是十五了。”寧蕎抬眸,自言自語道。為了與他歡度中秋佳節,為了那日所謂的圓滿,她滿心歡喜烘烤月餅。


    臨了,不過是個天大的笑話而已。


    “十五!”


    音量拔高,蘊藏著一絲不滿。


    寧蕎蹙眉,“十五?”老是說十五幹什麽?這孩子,腦子進水了?!


    “十五!”聲音低沉,隱隱有了賭氣的成分。


    寧蕎恍然大悟,“你的名字叫十五?”


    “嗯。”


    “你生於八月十五?”


    “嗯。”


    馬車飛奔而去。


    *


    半個時辰後,王府。


    下了馬車,寧蕎抬腳上了石階,入了府,輕車熟路向著廚房走去。


    路過南廂房前迴廊,房間裏傳來了劈裏啪啦瓷碗墜地聲,東方婉月嗬斥道,“找不到寧蘭欣,要你們何用?都給我端走!”


    “小姐,聽聞寧蘭欣失蹤前,早已口不能言手不能動。喪失了為人醫者根本,即便失蹤,又有何關係?”


    寧蕎腳步微滯,寧蘭欣早已失聰?何人所為?


    長籲了一口氣,她歎道,對方雖殘忍,至少免了她的後顧之憂。


    “滾!”東方婉月怒喝。


    風鈴低著頭,簸箕盛著瓷片急步走出房門,迎麵碰上寧蕎,“寧蕎?你來了?”


    “誰?”嬌斥聲傳了出來。


    “寧蕎來了!”風鈴嘴角微揚帶起一抹詭異的笑。


    東方婉月陰沉著臉走出廂房,眼神陰鷙,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小寡婦,你真有臉過來?如果不是你,寧蘭欣怎會失蹤?宇逸寒怎會遭此大難?”


    寧蕎,“……”


    拜托!寧蘭欣失蹤關她何事?宇逸寒中毒乃認識她之前,更不關她的事啊!


    砰——簸箕掉落在地,瓷片飛濺。


    東方婉月冷笑,“今日,寒王和左都禦史都不在府裏,不用急著去廚房,先把瓷片撿拾幹淨。”


    風鈴火上澆油,“小寡婦,如今寧蘭欣失蹤了,看你拿什麽要挾王爺?哼!”


    “你確定,寧蘭欣找不到?或者說,你希望找不到她?”寧蕎輕笑了聲。寧蘭欣能否安全迴來,誰也不知道。至少東方婉月希望她能好好活著迴來,給宇逸寒解毒。


    “風鈴,即刻掌嘴五十下!”東方婉月聲音狠戾,沒有一絲迴旋餘地。


    “你……”風鈴手指寧蕎,半天說不出句話。


    寧蕎冷笑,緩緩蹲了下去。


    風鈴自恃甚高,每每對她落井下石,卻忘了自個兒,隻是個奴才。在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她的命運與她又有何異?不過是無根飄零的浮萍。


    生死,都做不了主。


    一下一下巴掌聲裏,寧蕎嬌嫩的手伸向了碎瓷片。


    “都在幹什麽?”低沉略帶磁性的聲音突地傳了過來,寧蕎手微滯,刺痛傳了過來。


    鮮血沿著指腹滴落在瑩白的瓷片上,觸目驚心。


    抬眸,宇逸寒身著紫色披風,神情冷峻宛若天神站在麵前,卻不曾望她一眼。


    寧蕎咬唇,低頭,快速拾撿起灑落各處的瓷片。


    “王爺,寧蕎的手……”聞聲趕來的朧月,欲言又止。


    宇逸寒冷冷打斷了朧月的話,“拾撿幹淨,再說。”


    “王爺,風鈴打碎了瓷片,寧姑娘自告奮勇拾撿,婉月正表揚她呢。”東方婉月俯首,溫婉迴道。


    “嗯。”宇逸寒語氣緩和了下來,“洪災剛過,百姓將息,府裏少生事。”


    “是!”東方婉月應道,複又急急問道,“不知道蘭欣姑娘找著沒?”


    宇逸寒不答反問,“不知左都禦史都忙些什麽?沒見他幫本王尋找寧蘭欣,卻整日不見人影。”


    東方婉月微怔,“哥哥身負皇命,事務多繁雜。婉月不知他去了何處……”


    “左都禦史還真是操心的命,剛來此處便發生了不少事。先是洪水肆虐,守軍軍糧被人調換,方圓百裏,大夫或重傷或失蹤。現在,唯一能解本王體內之毒的大夫,也消失了。”


    東方婉月當即紅了眼眶,“哥哥他……”張了張口,卻無力反駁。


    寧蕎,“……”


    朝堂之上,宇逸寒樹敵頗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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