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嗎?你看,雖然跟自己的腿還是有區別,但走路是不會有問題的。我要是讓媽陪我來,媽會傷心的。我不想再讓媽傷心……”龍韻兒笑笑,大打親情牌。


    “嗯,怎麽,出來逛街的,怎麽到公司來了?”龍文皺眉,心裏隱隱能猜到龍韻兒的來意。


    “爸,我來是有個問題想問你,我還是你的女兒嗎?你還跟以前一樣的疼我嗎?”龍韻兒的眼底犯起一陣淚意,楚楚可憐地抬頭看著父親。


    “韻兒,好好的,怎麽說這個?在爸爸的心裏,你永遠都是我的女兒,這個還用說明嗎?”龍文心裏一陣愧疚,知道龍韻兒為什麽會問這樣的話。


    “不管發生了什麽事,你永遠都是爸爸最心疼的女兒,你明白爸爸的意思嗎?”


    “爸!”龍韻兒哽咽,低下頭不敢看父親。“我就是心裏閑得慌,想找點事打發時間,我整天在家除了胡思亂想,也沒有別的事可做了。媽那裏,我就擔心一說這些她會生氣,我也隻能跟爸說說。”


    她是想再試探一下父親的態度。


    “傻孩子,盡說傻話!”龍文沉吟片刻,“以前的事都忘掉吧,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相信你能找到真正屬於你的幸福!如果你真的願意到公司來上班,我會替你安排。嗯?”


    “謝謝爸!”龍韻兒的心裏掠過一絲暖意,她原本以為父親還是會拒絕她,這麽快就答應讓自己到公司上班,這的確是很意外的。


    這也讓她感到困惑不已,但她目的已達到,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了。


    迴到家裏,龍韻兒意外地看見氣唿唿地坐在客廳裏。“媽,怎麽了?誰又惹你生氣了?”


    “你沒事幹嘛跑去公司煩你爸啊,剛才他打電話來說了我一頓,說我不陪著你,不體諒你,說我是個不稱職的母親……你聽聽,你聽聽,這叫什麽話啊!是我不陪你的嗎?你到底都跟你爸說了些什麽啊!”龍太太氣得要死,要不是在電話裏,要不是她有所顧忌,剛才就不會忍氣吞聲地挨訓了。


    “哦,為了這個生氣啊!爸也真是的,有什麽好說的嘛,我都已經跟他說清楚了啊,是我自己的問題,幹嘛還要打電話給你啊。媽,你不會生我的氣吧?我沒有在爸那裏說你的壞話耶!”龍韻兒笑了,走到母親身邊,把包放在沙發上。


    “誰知道呢!我現在都不知道你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都已經這樣了,幹嘛還要去公司上什麽班?難道就沒有別的事情來打發時間了嗎,幹嘛非得去公司受那個累?!”龍太太停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了,狐疑地看著女兒。


    “你不會是以為去公司上班就能得到什麽吧?你爸可不是那麽好說話的,你去公司又能做到什麽職務?!公司終究還是你爸說了算!”


    “媽,你想到哪裏去了,我能怎麽樣啊!難道你不覺得我們現在該換個方式跟爸相處了嗎?像你那樣整天跟我爸吵來吵去,根本就不能解決什麽問題。硬的不行,我們就來軟的,總歸不能就這麽白白認輸!夏洛言,哼,想要過安穩日子沒那麽容易!”龍韻兒揉著自己的傷腿,憤憤地取下了義肢,咬牙切齒地說著。


    “韻兒!”龍太太喉嚨一緊,心裏隱隱有些擔憂。“我就擔心到了最後,把你爸的心傷透了,我們母女倆落了個竹籃打水一場空,得不償失啊!”


    “放心吧,媽!不會那樣的,我沒有那麽傻!爸那邊你也應該換個方式相處了,不要硬碰硬了,那樣隻會讓夏洛言他們得意,不是說我爸很擔心她的病嗎?那我們應該經常去看看她才對啊,就算她是我們心底的一根毒刺又怎樣!越是這樣,越要把她這根毒刺給連根拔起,不留任何翻身的機會!生病算是便宜她了!”


    龍韻兒恨恨地看著自己的斷腿,“死了才好!”


    “唉,生病你爸都這樣了,要真死了,還不知道你爸會怎樣!算了,不說了,我讓人給你弄點熱水,你泡泡腿,走了那麽多的路,熱敷一下舒服點。”龍太太拍拍女兒的手。“媽現在隻有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媽!”龍韻兒心裏一冷,不想聽母親說這樣的話,臉上卻不得不表現出感動的表情來。


    洛言進倉進行化療治療已經有一個禮拜了,她一直都很配合治療,卻一直也沒有跟岺封多說什麽話。


    “姐,你這樣跟岺封一直僵下去,不行吧?”洛雨抽空,趁著洛言精神不錯的時候,想跟洛言聊聊。


    洛言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洛雨,心裏卻是一緊,揪心的痛!


    “姐,現在你也開始在接受治療了啊,幹嘛還在生岺封的氣啊,你看看岺封最近,又要忙公司的事,又要往醫院跑,人都憔悴成什麽樣子了!你還要跟他生氣,我看他都快要崩潰了!適可而止啊,姐!”洛雨輕聲地勸道,他是真的沒轍了,郝英也勸過,沒用。


    “好一個適可而止!我跟岺封之間的事,你不會明白的,不要再多事了。你去忙你的吧,我死不了,也不會這麽容易就死了!”洛言淡淡地冒了一句話出來,把洛雨給氣得張大了嘴巴不知道該怎麽接著往下說了。


    “姐,你到底在說什麽啊!知不知道這樣說很傷人的,你就看不到我們都這麽擔心你嗎,為什麽你非得這樣冷冰冰的啊!就算我們騙了你,可我們的心裏也很難受啊!孩子沒了,你跟岺封還可以再生,隻要你人好好的,有什麽難關是過不去的!你非得搞成這樣,讓大家都跟著不安心,都著急不可嗎!你看看吧,岺封對你怎麽樣,有眼睛的人都應該看得到,有心的人都應該感受得到!你怎麽就這麽固執啊!”


    洛雨火了,他不知道如果一直這麽遷就下去,洛言還要僵持到什麽時候。


    “你出去吧,有些話我不想說出來,說出來就沒意思了。”洛言不想跟洛雨再發生任何爭執,更不想跟洛雨解釋什麽。


    痛不欲生,錐心刺骨,瞬間充斥著洛言的整個身體,她幾乎都可以感覺得到全身上下的血液瞬間便憤怒地發燙……


    “姐,你到底想要怎樣啊!現在是生氣的時候嗎,非得搞到大家都筋疲力盡你才甘心嗎!再這樣鬧下去,你跟岺封之間和好了彼此的心裏也會有道裂痕,值得嗎?”洛雨來氣了,隻恨洛言現在是個病人,不然他哪裏還能忍耐那麽久,早就摔門走人了。


    洛言不說話,轉過身躺著,閉上了眼睛。


    洛雨無奈,隻氣得悶了好半天,才離開。


    出了病房,馬俊等在外麵。“怎麽樣?”


    “就那樣,我看哪,無可救藥了!”洛雨氣哼哼地接了一句。


    “她是你姐,能這樣說嗎?現在她的心裏也不好受,幹嘛非得跟她較勁這個勁啊!”郝英是女人,能理解多一些洛言現在的感受。


    “你們是沒有聽見,她剛才說的那些話有多氣人,還直接攆我出來耶!我看哪,要是岺封聽到了剛才的那些話,我敢打賭,他絕對會氣得三天都吃不下飯!”洛雨雙手叉著腰,憤憤不平地看著郝英。


    “什麽意思?”郝英不明白。


    “被噎得吃不下飯啊,還能有什麽!”洛雨脖子一梗,理所當然地答道。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說這些沒用的。”郝英氣惱地推了一下洛雨。


    “我進去跟她聊聊吧。”馬俊沉吟片刻,最終還是決定趁熱打鐵。“如果等洛言自己消氣,還不知道是哪天。”


    “哎,我勸你還是別去了。我是她親弟弟,她都能說出那樣的話來氣我,你呀,就更不知道會說些什麽了。怎麽越想越覺得莫名其妙啊,上次不是都已經好了嗎,怎麽這氣性突然一下子又冒出來了啊!大太多了吧!我姐可不是一個慢熱型的人耶!”洛雨不滿地發著牢騷。


    馬俊聽了,心中一動。


    “還在生氣?”馬俊自己走到病床前,坐了下來。


    “洛雨沒有告訴你,我累了,想要休息嗎?”洛言反問一句,也不迴答馬俊的話。


    “如果你是在跟岺封生氣,那我跟洛雨你確定也需要這樣嗎?”馬俊平靜地看著洛言的後背,心裏有一種不確定。


    “幸福來的時候不要奢侈地浪費它,它也有期限的,如果一個把握不好,會遺憾一輩子,而且永遠都無法挽迴。孩子已經不在了,你更得好好的活下去,孩子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岺封也跟你一樣心痛!可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有些選擇是必須要做的,可惜的是岺封率先做出了這個決定,而你隻是做一個承受者,受害者。你很自私地隻想到了自己的感受,卻沒有了解岺封的立場,他不僅僅要考慮孩子還得考慮到你的安危。而你呢,隻是想到了孩子,你跟他的壓力是兩迴事,所以你們之間的分歧也就在這裏了。”馬俊自顧自地說著,他不是沒有看到洛言微微有些顫抖的身體,但他告訴自己一定把話說完,再不忍心也一定要把話說完。


    “你一直都知道真相的,是嗎?”洛言哽咽,語調中有著不可思議的冷漠。


    馬俊一愣,“對啊,雖然我和洛雨也很著急,但我們卻不敢這麽做,還是岺封最先做出了決定。他也是著急你的病情。”


    “就因為洛雨骨髓跟我的配對不成功?”洛言冷笑,看來馬俊會錯意了。


    “你跟洛雨骨髓……不成功……”馬俊的聲音越來越小,這才意識到洛言說的是另外一迴事。


    “洛言,你,你知道了?”


    “沒有不透風的牆,紙包不住火,還要我往下說嗎!”洛言冷冷地說出一句話,“如果這是懲罰,懲罰我對孩子的不負責任,我隻能認命!這是報應!”


    馬俊心一痛,瞬間便明白了洛言話裏的意思!


    她這是在懲罰自己!


    因為她對孩子的不負責任,即使她萬般不願意接受龍文的救助,但她還是接受了,算是對自己的懲罰,對失去的孩子的一個交待!


    可是……


    馬俊想要說些什麽,卻張不開嘴!


    “你們就讓我安靜地一個人待著吧,我跟岺封無話可說,也不想見他,至少暫時是這樣的。”洛言淡淡地說著。


    在馬俊聽來這句話卻是重如千斤,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他們都忽略了,忽略了孩子對洛言而言有著太多太重的意義!


    岺封聽到馬俊的話,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什麽意思?她早就知道了?怎麽知道的?”岺封恨聲說道,“怪不得,怪不得這段時間她是這樣的反應!”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麽知道的,會不會是龍文……”馬俊立即否決了自己的話,“不可能啊,如果真是龍文他又何必跟我們說不讓洛言知道是他的骨骼配對成功呢?反而讓說是洛雨的!”


    “會不會是我們什麽事做得不對了,讓她起了疑心?”


    “沒有。”岺封的腦子裏瞬間掠過種種,隨即搖頭。


    “那怎麽會這樣?你都沒有看到她當時的表情,那麽絕決,她從心底裏就不願意接受龍文的骨髓,她之所以接受按她的話來說,是在懲罰自己!你想想,這話意味著什麽?我都不敢往下想!”馬俊隻要一想到洛言堅決的表情,心裏就難受,又不能說出來,鬱悶死了。


    岺封暗自咬牙,馬俊的話讓他心裏好不是滋味兒,更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裏出了錯,洛言會知道這件事的底細!


    “這件事說到底真正受到影響的是你們夫妻倆,你有個心理準備,早點打算。”馬俊隻說到這裏,話說透了也就沒有意思了,他已經說得夠了。這種事,何況是他這樣的身份,插手太多,管得太寬,不是一件好事。


    “謝謝。”岺封冷峻地吐出兩個字。


    “你不會是怪我多事吧,站在朋友的立場,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暫時,你不要去驚動洛言,有些事還是考慮好了再去跟她溝通比較好。嗯,我總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無緣無故她怎麽可能就知道這件事呢?是不是我們漏掉什麽重要的環節?”馬俊沒有再在私人問題上多作停留,這種時候該是合力解決問題的時候,不是嗎?


    “有的時候我自己都覺得可悲,這樣的話,洛言從來都不跟我說,反而你比我知道得更多一些……”岺封苦笑,心裏卻是一陣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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