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到家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


    天上沒有雲彩,白茫茫的一片,太陽很刺眼,仿佛一切都充滿了敗北而歸的味道。


    李芝月抱著璐璐和夢琳一直守在門口等我們,想必她們也一整晚都沒睡吧。


    看到我們迴來了,她們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但我們的眼淚卻更加洶湧地往下掉。


    從胡七妹的身上下來之後我一句話也沒說,而是機械般地抱著雨汐緩緩走進了家門,雪螢和阿狸她們也默默無言地跟了進來。


    此時李芝月終於感覺到了情況的不對勁,她見我們都眼含淚水默默無言,便快步走到我的麵前問:“雨汐怎麽了?”


    我沒有迴答,而是將雨汐放在了床上,然後對著她跪了下來。


    阿狸和雪螢也跪了下來,霎時間整個房間裏的氣氛就黯淡了下來。


    “璐璐跪下!”我迴過頭對站在身後一直不明所以的璐璐喊道。


    很顯然璐璐還沒有反應過來我為什麽會跪下以及為什麽要讓她也跪下,所以她還是一臉疑惑地站在原地看著我們。


    見她一直沒反應,我再次喊了一聲:“跪下!!!”


    這次我的聲音更大了,直接把她給嚇哭了。


    李芝月終於反應了過來,隻見她急忙跑上前將璐璐拉到了我和雪螢的身邊,接著讓她跪了下來,然後自己也跪了下來。


    看著自己的女兒哭,我這個當爹的又怎麽會不心疼呢?可最令我感到痛心的,還是雨汐的離開。


    “女兒啊,你可要記住你的這位阿姨,她可是我們全家人的救命恩人啊!!!”


    說著說著我再也忍不住了,將頭埋在地上就放聲大哭了起來,接著李芝月和雪螢還有阿狸的哭聲也響了起來,一時間裏哭聲充滿了整個房間,氣氛壓抑極了。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隻記得哭著哭著我的眼前就越來越黑,整個人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最後竟然癱倒在了地上。


    等我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此時已經到了下午,我多麽希望這隻是一場夢啊,可雨汐還是沒有迴來,她還是走了。


    我想起來,可李芝月和阿狸告訴我現在還不能,我的身體是因為過於疲憊才導致虛脫的,還需要再躺一段時間才能恢複。


    “雨汐呢……”我有氣無力地看了她們一眼問。


    雪螢坐在床邊望著我說:“我已經將汐汐給冰封起來了,剩下的聽你安排。”


    “聽我安排……我還有什麽資格來安排……”聽雪螢這麽一說,我無力地笑了一下,然後再次癱在了床上。


    “主人,你可千萬不能這樣啊……”阿狸又哭了,她好像一直都沒怎麽停過。


    這時胡七妹走了過來,她先是走到我麵前看了我一會兒,並且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半天後,她終於說了一句:“對不起,沒能幫上你的忙。”


    我聽了之後再次無力地笑了一下,然後用胳膊擋住眼睛並且搖了搖頭。


    接著我們所有人都沉默了,此時隻能聽見掛鍾裏的秒針走動的聲音,是那麽的清脆。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我睜開眼睛對李芝月說:“小月姐……打電話給蕭邪他們,叫他們下了晚自習之後全都過來一趟。”


    接著我又打了電話給江月白和梁半仙,但並沒有將這件事告訴他們,隻讓他們晚上有時間就過來一趟。


    掛了電話之後,我對她們所有人說:“你們都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會。”


    阿狸她們聽了之後都默默地起身出去了,過了不久我就聽見外麵的另一個房間裏傳來了淅淅瀝瀝的哭聲。


    雪螢並沒有走,她一直坐在我的身邊埋著頭不說話,我不知道此時的她心裏在想什麽,是在想雨汐的事,還是在想我和小雅的事。


    我一直看了她很久,也實在不知道此時的我應該說些什麽,恐怕在這個時候,無論說什麽都會顯得很自欺欺人吧。


    我們就這樣互相沉默著到了晚上,直到李芝月來敲門。


    她走進來看了看我和雪螢,然後用那種很輕的語氣對我們說:“無論怎樣飯還是要吃的,阿狸和璐璐都在外麵等你們,你們不來沒人願意動筷子……”


    我聽了之後點了點頭,然後李芝月就走出去了,雪螢仍然坐在我旁邊低著頭,她這種狀態維持了一整個下午,此時的她就和一座石像一樣,毫無生機可言。


    我想,她一定和我一樣也餓了,隻是沒有我的帶動,她一個人振作不起來,畢竟她隻是個女人,一個脆弱的女人。


    這樣想著,我便伸手抱住了她。


    她的身體很涼,似乎一點體溫也沒有,而且她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這究竟是身冷,還是心冷?


    不管是身冷也好,心冷也罷,此時我都應該溫暖她,誰讓她是我的妻子呢。


    更何況,她還給我生了一個女兒。


    由此,我還有什麽理由去辜負她呢?


    這樣想著,我便用雙手捧住她的臉頰然後將她的頭抬了起來,眼神對視的那一刻,我看見她的淚珠早已凝固,並在眼眸中泛出星光點點,霎是好看。


    “如果讓雨汐看到了你這樣子她會傷心的,她一定不希望你這樣。”


    這樣的話,是當時從哈爾濱迴來的火車上雪螢對我說的,現在我將它改了一下,希望她沒有忘記。


    很顯然她並沒有忘記,聽我說完這句話之後我很清楚地看見她原本那呆滯的眼神逐漸開始變得明亮了起來。


    “我們不能讓雨汐白白犧牲,接下來的路該走的還是要走,該做的事也還是要做,親愛的我們一定要振作起來啊。”


    雪螢終於點了頭,然後我將她抱了起來,從床上下來之後我們就互相攙扶著走出了房間。


    來到客廳裏,看見李芝月她們已經就位了,但此時誰也沒有想吃飯的表現,就連一向貪吃的璐璐,此時此刻的表情也是那麽的凝重。


    “雨汐呢……”


    聽到我的聲音後,她們都抬起了頭,然後又將目光轉向了客廳的最裏頭。


    我順著她們的目光望去,看見那裏的廳堂桌上擺著梁大仙的靈位,靈位的右邊是一座冰雕,冰雕裏麵的人正是雨汐。


    此時的她是那麽的安靜,就好像睡著了一樣。


    “這個能冰封多久?可以永久化麽?”


    雪螢想了想說:“如果每天都按時傳輸寒氣的話,是可以實現的。”


    “那就讓她和大仙一直陪著咱們吧!”我說完,又伸手摸了摸冰雕並且自言自語道:“雨汐啊雨汐,從此沒有了苦難也沒有了折磨,這個家就是你最後的歸宿,我們還是一家人,並且永遠都不會分開。”


    說完之後我笑了一下,然後很是瀟灑地迴過頭對她們喊道:“開飯!小月姐你再打個電話給蕭邪和江月白他們,讓他們不要來了!”


    入座後我看了她們一眼,然後一邊盛飯一邊說:“不就死人麽,誰不會死啊?沒什麽大驚小怪的,咱們該幹嘛幹嘛,就當沒這迴事。”


    胡七妹見我這個樣子,不禁有些疑惑地問:“那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剩下幾天當然要好好複習一下了,畢竟是高考,可不是鬧著玩的。”


    “那你不管魔族的事情了麽?”


    “老子沒空!這事誰愛管誰去管,每次老子為了世界和平與魔族日夜奮戰的時候其他族的人都在幹嘛了?沒一個人出來幫老子,那老子也不管了,隨它去整吧!大不了一起死唄!咱們現在隻顧著咱們自己就好,怎麽開心怎麽玩,其他的讓他們整去!想怎麽整怎麽整,整死拉倒!”


    她們聽了之後一個都沒有說話,此時大家心中仍然各有想法,但我也懶得去管了,我不是聖人,也沒有那種拯救世界的本事,我所能做的就隻有活在當下並且為了自己。


    吃完飯之後就到了晚上七點,原本這個時候正是飯後散步的好時段,但此時此刻大家誰也沒有那個閑工夫出去散步,而是洗了一個澡然後都躺到床上去了。


    我已經睡過一些時間了,所以這個時候也還沒困,於是就坐在院子裏的草地上望著天上的星空陷入了沉思。


    “一閃一閃亮晶晶……”


    這時,一聲稚嫩的聲音傳來,我迴過頭一看,原來是夢琳小丫頭來了。


    她唱的《小星星》非常好聽,也十分靈動,特別是在這萬籟俱寂的時刻,清脆純淨的歌聲是那麽的空靈,這也是小孩子的獨到之處,是我們這些大人所不能比擬的。


    我想,如果璐璐能開口說話,也會是和她一樣的,璐璐的歌聲一定和她的一樣好聽。


    聽著夢琳的歌聲,我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此時此刻腦子裏什麽東西都不存在了,唯獨隻有她的歌聲在耳邊縈繞著。


    等唱完之後,她對我說:“哥哥,你不能把破罐子摔破。”


    “嗯?破罐子摔破?”我愣了,接著想了一會兒之後反應過來說:“你是說破罐子破摔吧?”


    夢琳點了點頭,然後又說:“破罐子隻要沒摔破,還是可以用來裝東西的。”


    聽完夢琳說的話,我再次愣住了,仔細想想她這話說得確實有道理。


    “夢琳啊。”我摸了摸她的頭問:“你這句話是從哪學來的?是你爸爸教你的嗎?”


    夢琳搖了搖頭,然後對我指了指身後,我迴過頭去,看見李芝月和雪螢正站在身後望著我,她們的手上還抱著璐璐。


    看到她們,我的心情終於變好了起來,於是我伸手招唿她們過來坐。


    等我們坐在一起之後,我對她們所有人說:“今天下午吃飯的時候我說的那些話希望你們不要往心裏去,在此我向你們道歉,以後再也不會消極了,請你們原諒我吧。”


    “沒有啊,我們當時都隻顧著吃飯,根本沒有人注意聽你說的是什麽啊!”


    李芝月這麽一說,我們大家都笑了,這個家庭也再次活躍了起來。


    “那倆姐妹呢?”


    “她們應該都睡了吧,特別是阿狸,迴來之後一直都沒有睡上一覺。”


    “我去看看她們。”說完我就起身走進了客廳,然後來到了阿狸和雨汐的房間。


    打開房門,發現裏麵的燈沒有開,此時房間內一片漆黑。


    來到阿狸的床邊,借著手機屏幕的微光,我看見她正將腦袋埋在自己的九條大尾巴裏。


    阿狸睡著了,她的眼角邊還有淚痕,我想她還是接受不了雨汐已經離開我們的這個事實。


    沒有了雨汐,她一個人能否睡得安穩呢?恐怕從現在開始,以後她都要一個人睡了吧。


    胡七妹的床也在阿狸的房間裏,但她是不會和阿狸一起睡的。


    等我來到胡七妹的床邊,借著手機的燈光,竟然照到了她的臉。


    此時她正盯著我,也不說話,而且她的眼睛還發著綠光。


    我被她嚇了一大跳,趕緊打開了房間裏的燈然後捂著胸口責怪道:“原來你沒睡著啊!那幹嘛一直不出聲,想嚇死我啊?!”


    “笑話!明明是你先偷偷走進來不出聲的,老娘還以為是賊呢!要不是看清楚了是你,老娘早就撲上去咬斷你喉嚨了!你還敢說老娘我嚇你?!”


    “小點聲……別把你二姐吵醒了……”我連忙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給她,然後迴過頭去看了阿狸一眼,好在她並沒有被吵醒。


    “怎麽,你就有那麽心疼她?”


    “好了,咱們說正緊的,這次行動雖然失敗了,但你也算是盡了力,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麽?”


    胡七妹就是胡七妹,她一聽就感覺我的話不對勁,但她以為我是要趕她走的。


    隻見她忽然瞪大了眼睛,然後大喊一聲:“什麽?!你想趕老娘走?!”


    “你小點聲……!!!”


    “老娘就不!!!你想把老娘趕走,然後把老娘新買的床留給她睡,你別以為老娘不知道!!!老娘是不會走的!!!”


    眼看著胡七妹越來越激動,我趕緊捂住了她的嘴巴:“你叫個雞啊!沒人說要趕你走,我隻是問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你激動個啥?還有,你二姐才不會稀罕你的這張床,而且這張床還是我出錢買的好嗎?!”


    被我這樣一說她徹底沒話了,她和阿狸一樣,一旦詞窮就沒話了。


    但也有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她比阿狸更野,盡管詞窮,但她還是會瞪著我,這是阿狸一直都不會也不敢的。


    “好了好了,你想留就留吧,我還是那句話,隻要你不作惡,其他的都隨你。”


    胡七妹還想說些什麽,這時隻聽得身後傳來了阿狸的聲音。


    “主人,讓七妹留下來……”


    我迴過頭,看見阿狸已經醒了,但此時胡七妹卻又將被子蒙住腦袋躺了下來。


    這對姐妹始終是處不到一塊。


    “好好好,我不會讓她走的,她在這裏你還有個伴,雖然她總是和你唱反調,但你倆畢竟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不分開最好了,快睡吧,我關燈咯。”


    撫慰完阿狸之後我關上房門走了出來,然後來到雨汐的冰雕麵前看著她愣了一會兒。


    我竟然笑了出來。


    “雨汐啊雨汐,你走了以後這個家還是和原來一樣三吵兩鬧的,雖然你不能陪著我們一起鬧,但是你一直都在,這我知道,因為你的生命是永恆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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