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大廳裏忽然鴉雀無聲,但僅僅靜了片刻,接著眾人就異口同聲的叫道:“穀老盟主,怎麽你也來了呀!”


    李白定睛一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與自己闊別了將近十年的穀神翁!


    穀神翁是十年前的中原武林盟主,論他的身份,與百憂上人、天惡道人、滅度神君是同一輩;論武林的地位,則更在他們之上。


    如今他突然來到此間,事前又沒透出半點風聲,焉能不令人驚異!


    陽太華急忙走上前去迎接,臉上堆滿笑容:“穀老前輩,是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要知穀神翁雖然也是反對武則天的人,但他一向鄙視域外三兇的為人,雖未公開與他們決裂,卻是甚少往來。如今不請自到,怎不叫陽太華驚喜!


    陽太華心道:“到了這樣大有來頭的人物,我師父臉上也有光彩!”


    穀神翁笑道:“我聽說百憂上人就要榮任國師,我是特地來給他賀喜的呀!”


    陽太華怔了一怔,心想:“這老頭兒的消息倒真靈!”


    他急忙恭恭敬敬的道:“家師尚未來到,天惡、滅度兩位師叔,如今正在大汗宮中,待弟子即刻去稟報他們,請穀老前輩到宮中安歇。”


    原來,賓館所招待的,是次一等的人物。那些頂尖的人物,則早已由大汗接入宮中,待以上賓之禮。


    穀神翁擺擺手道:“不必,不必!這裏熟人多,我願意住在這裏。”眼光環掃全場,一眼瞥見李白,微微一笑,忽然向他走來。


    李白正在驚疑不定,心想:“穀神翁確是一心想恢複唐室的人,但他也是個有見識的人,卻怎的也效域外三兇所為,來此投奔突厥?”


    心念未已,穀神翁已到了他的麵前,伸手道:“好久不見麵了。”


    李白雖已改容易貌,想不到還是給他看了出來,急忙道:“晚輩上官敏,謁見穀老盟主。”


    穀神翁道:“不必多禮。”伸手與他相握,卻以極迅捷的手法,在他的掌心寫道:“一切我全知了!”


    陽太華道:“原來兩位是認識的?”


    穀神翁笑道:“上官老弟在繈褓之中,我已認識他了。他性喜習武,老朽還曾和他切磋過劍法呢!”


    陽太華心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這小子懂得正宗的內功。”


    要知道,穀神翁本來是峨嵋派出身,與長孫均量、尉遲炯都是知交,李白既然自小便認識他,那麽從他那兒獲得峨嵋心法,也就不足奇怪了。


    陽太華如此一想,疑心漸息。


    穀神翁雜七雜八的信口胡扯,與李白閑談,仍拉著他的手不放,忽又在他掌心寫道:“你不是來投奔突厥的吧?”


    李白心中暗喜:“他這樣問,當然也不是來投奔突厥的了。”便在穀神翁的掌心寫道:“當然不是。”


    穀神翁展眉一笑,這才放開了他,轉與其他熟人搭話。


    ………………


    第二日,程達蘇本來要帶南宮尚與李白,去拜見默啜太師(相當於大唐的宰相)的,但突厥大汗突然臨時派人通知,說是今日午時,大汗在宮中賜宴。


    賜宴之後,才正式開始武士大會。


    有消息靈通的突厥武士,告訴大家,原來是突厥大汗迎娶的新王妃到了。


    聽說這位新王妃,是阿爾泰山南麵一個小國的公主,生得美貌非常,早已豔名遠播,所以大汗特派專使將她接來。


    大汗最近有兩件得意的事情,一是召開武士大會,一是迎娶新王妃,因此今日在宮中盛設喜筵,招待各國武士,準備向賓客大大誇耀一番。


    據那個突厥武士說,新王妃也許會出來向賓客敬酒呢。


    大汗在王宮賜宴,被邀請的,都感到光榮,尤其是聽得突厥武士將新王妃說得那樣美貌,更是使得大家都想去看。


    隻有李白聽過便算,也沒怎麽放在心上。


    到了午間,各國武士雲集宮中。那座宮殿正在禦苑當中,守衛的武士林立,一派森嚴氣象。


    穀神翁到來的消息,早已有人報告了天惡道人、滅度神君,大汗也已知道他的身份。


    他一進宮中,天惡、滅度二人便將他請到上座,並謁見大汗。


    程達蘇身份較低,則由陽太華陪同,席次也排在後麵。李白與南宮尚等人的席次,則排到三十以外,靠近大門。


    還有幾十席設在宮門外的草地上,那些人則連大汗的顏色也不能“瞻仰”了。


    李白抬頭一看,隻見突厥大汗高高在上,相貌甚為威武,但看來最少也有五十多歲了。


    新王妃還沒有出來,李白想起那武士所說,新王妃隻是二十歲左右的少女,心道:“兩人年紀相差一半有多,新王妃若然真是國色天香,豈不是糟蹋了她?”


    隨即又在心中自笑,做了皇帝的人,誰不是三宮六院,姬嬪盈庭,哪憐惜得了這麽多?


    他再一看,程達蘇正由陽太華陪同,向默啜太師獻媚,雖然聽不到他們說些什麽,但見他打躬作揖的樣子,卻實在感到一陣惡心,便把眼光移開,不願再看。


    眾人剛剛按著所排的席次坐好,忽聽得有吆喝的聲音。


    李白抬頭向外望去,隻見禦苑中闖進了一個漢子,約莫五十歲,穿著一件褪色的長衫,頭上戴一頂汙舊的方巾,活像一個科場屢試不第的落拓書生,瘋瘋癲癲的樣子。


    有五六個突厥武士大聲吆喝,向他追來,看這情形,他當然不是得到大汗邀請的賓客了。


    所有赴宴的武士,都大為驚詫:試想大汗的皇宮,防衛何等森嚴,竟有怪客闖了進來!這事情當真不可思議,而這人膽量之大,更是驚世駭俗!


    晃眼之間,但見那個怪客已闖到門外的那塊草地,那兒排有幾十桌筵席,席上的賓客紛紛站了起來。


    一個突厥武士舉步如飛,追到他的背後,高聲喝道:“還不站住!”提起大刀,一刀就向他腦後劈去。


    那怪客似是給他追得又慌又急,忽地一足踏空,背脊朝天,仆倒地上。


    這時那個武士的大刀剛剛斬下,忽然聽得那怪客叫了一聲:“哎喲,不好!”


    隻見他在即將倒地之際,忽地右足向後一踢,一隻鞋子飛起,恰好打中了那個武士的手腕。


    武士的大刀脫手飛出,那怪客在地上打了一個盤旋,倏地跳起,接了那隻從半空跌落的鞋子,來不及再穿上,拾著鞋子,又急忙逃命。


    這一下,滿堂賓客,皆是大吃一驚。


    試想那武士大刀斬下之勢,是何等剛猛,卻被他飛起了一隻破鞋,大刀便脫手飛上了半天,這等功夫,當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混亂中,但見天惡道人與穀神翁雙雙奔出,穀神翁叫道:“老符,老符!這裏是大汗宮廷,你怎麽惡作劇來了?”


    天惡道人則道:“是天山符老先生麽?難得,難得!你也來了!”


    聽這口氣,穀神翁和他甚熟,而天惡道人則似是和他隻屬聞名,尚未曾見過麵。


    那怪客哈哈笑道:“兩位老弟,你們來得,我便來不得麽?”


    追趕他的那班武士,見有天惡道人出來打招唿,都止了腳步。


    這怪客從從容容的穿上了鞋子,攜著穀神翁的手,嘻嘻哈哈的步上石階。


    那些從中原來投奔突厥的人,聽了他們的稱唿,更是大感驚奇,都在想道:“這是什麽人?連穀神翁、天惡道人,都對他這麽尊敬?”


    看這怪客的相貌,頦下隻有幾根長髯,最多不過五十歲,比穀神翁與天惡道人都要年輕得多,而他卻把穀神翁與天惡道人都稱作“老弟!”


    還有,聽他們的口氣,他隻是和穀神翁相熟,與天惡道人則似是剛剛相識,竟然也用這種不客氣的稱唿。


    天惡道人一向自高自大,被他叫了一聲“老弟”,麵上也竟無絲毫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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