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夏侯恩,忽然吐氣揚聲,力注於臂,把杜甫整個人壓了下去,變成了杜甫麵向夏侯恩,卻背對李白。


    於是,李白的絕招“漫天花雨”,等於是向杜甫謝過去。


    刹那間,李白臉色如死灰。


    他的三大劍招,還沒有練到收發自如的地步,一旦擊出,是生是死,連他自己也無法阻止!


    狂化藥劑!


    無間刃風!


    就在此時,元芳突然狂化,操縱著兩個飛輪,掠起一片刃光,又綿又急又密。


    隻聽風雨中仍有一片叮叮叮叮之聲,劍片都被撞散!


    “元芳威武!”李白大喜。


    元芳好不容易才護住了杜甫,自己也嚇出一身冷汗。幸好他是從旁攔截,如果是正麵對抗,未必能抵擋。


    李白立即抖擻神威,一劍刺出。此刻他掌中雖已無劍,但劍鞘就是他的劍。


    萬物皆花!


    這是三大劍招之一,世間萬物,都可以變成李白的劍,射出就像百花綻放一般,花開富貴,瞬間即是永恆!


    李白的這一劍,自杜甫的肋下刺出,等夏侯恩發覺時,已近眉睫。


    夏侯恩見杜甫未死,又見劍招,著實吃了一驚,但是他畢竟是一代梟雄,臨危不亂,猛地一個大仰身,避過一擊。


    梅花三弄!


    李白一擊不中,劍鞘又劃三道劍花,刺了過去。


    夏侯恩一抬腿,瞬間踢中李白,使得李白立時飛出去。


    原來,李白貪攻,以圖營救杜甫,卻沒料到夏侯恩會無影腳,登時挨了一記。


    就在李白飛出去的同時,夏侯恩隻覺得臉上熱辣辣的一陣刺痛。天黑風急,他此驚非同小可,實在弄不清自己何時著了道兒,傷勢是輕是重。


    就在這一驚之際,元芳已揮動飛輪,刺入了他的左腿。


    原來,李白以鞘當劍,一擊不中,再劃三道劍花時,離夏侯恩的臉部已然極近,所以三道劍花一劃,又因風急,夏侯恩的幾根白須,竟被卷入鞘內。


    李白的一刺尚未發出,卻已中了夏侯恩一腳,倒飛出去時,也等於把夏侯恩的幾根胡子一齊拔了出來,所以夏侯恩的臉上才會一陣刺痛,所以元芳才能一擊得手。


    夏侯恩中招,奇痛攻心,另一腳才踢出,又收了迴來。


    杜甫猛用大擒拿手,夏侯恩一時支持不住,竟滑落下巨石峭壁。


    此際何等風急浪高,這一摔下去,縱武功再高,也是九死一生。


    夏侯恩狂吼一聲,瀕死力抓,竟扣住杜甫的雙手不放。


    杜甫力纏夏侯恩的雙手已久,正感乏力,被這一扯,竟也扯出了懸崖,向下落去。


    元芳見狀大驚,不及抽出飛輪,急忙雙手用力,一把抓住杜甫背後的腰帶,緊緊不放。但此際山風狂急,浪高如山,加上夏侯恩痛而掙紮,他也沒有力量把兩人一起扯上來。


    就在這時,忽然嗤的一聲,一物破空而出,直掠岩石,彎轉折射,倏地刺入夏侯恩的胸腹之間,在背後露出一截來。


    竟然是那個劍鞘。


    在這危急關頭,李白竟然將漫天花雨、梅花三弄、萬物皆花這三大劍招,融入金光乾坤劍,全力一擊,瞬殺夏侯恩!


    夏侯恩慘叫,長嘯,雙手一鬆,落下長江怒濤,在如山的高浪中消失了。


    元芳立即奮力抓住杜甫,大喝一聲:“起!”


    杜甫借力一翻,終於落到崖上。


    兩人濕淋淋的呆站在岩上,李白則捂著疼痛的心口,掙紮著站起來。


    三人並肩立於風雨中,望落岩下,江水怒咆,浪擊千尺,仿佛水花是長江的怒憤,千年永世咆哮不絕!


    ………………


    十天之後,李白出現在聞名天下、荷化結子、丹桂飄香的新都桂湖。


    奇怪的是,杜甫、元芳、玉環,都不在他的身邊?


    他們究竟去了哪裏?


    是隱藏在暗處,化被動為主動,還是真的離開了?


    “秋色豔湖濱,桂花香滿城。香風吹不斷,冷露聽無聲。撲鼻心先醉,當義月更明。芙蓉千萬朵,臨水笑相迎。”


    這便是桂湖秋色,清美迷人。但是,桂湖又豈僅止於秋色?豈僅止於月色?


    古陽國誌記載:“蜀以成都、廣都、新都為三都,號名城。”


    新都的桂湖,濃綠豔紅,柳暗花明,猶有“小西湖”之稱。


    此時,笛聲清音,傳自綠陰深處。


    李白柱劍抬頭,舉目四望,隻見清潭如碧,紅柱綠瓦,一片喜慶的景意。霧氣還氤氳在潭上,猶未散去,潭上荷葉清蓮,新遇晨曦。


    隻見桂湖上有一處金紅的橋道,直搭到湖心去,給人一種在陰涼花景中,輕曼絢麗的感覺。


    那就是杭秋橋,笛聲正從杭秋橋那端悠悠傳來。


    李白隻覺在煩躁中頓生一片清涼,忍不住往杭秋橋走去。


    碧湖映潭,何其新翠。


    那湖上的水,深邃而寧靜,就像是一麵光滑的古鏡,但鏡上沒有魚波。


    杭秋橋盡處,是桂香柳影的聆香閣。這裏水間旁的桂樹,竟有六百多株,有五百多年的曆史,還有一株丹桂王。


    草亭如蓋映清流,亭上有人,笛聲揚起,悠悠嫋嫋,正是秋水共長天一色。遼遠的笛聲剛消失,那二胡卻哀怨方新的接奏下去。


    李白開啟幽魂視覺,慢慢往聆香閣上走去,發覺聆香閣中有三個高手。


    他快要走近的時候,那二胡已越低越沉,終渺不見,然後那清婉鏗鏘的琴聲又響起,淙淙宛若流水,激在石上;又如將軍上馬時的環佩,係在鞍上。


    樂音中既有清婉,亦有壯誌豪情,要拔劍去聞雞起舞。


    李白聽著,不覺熱血盈眶。


    他本是性情中人,愛詩詞,愛音樂,愛美女,更愛遨遊天下,結交四方。


    ………………


    在閣中亭上,有三個人,兩個男子,一個女子。


    女子正吹笛子,相貌平凡,手持一根青綠得清澈的短笛。笛子很粗,但笛孔很大,與一般的笛子很不相同。


    灰袍男子拉古舊的二胡,棱棱高瘦,肩膀低垂,看上去隻不過二十來歲,但他的神情,如五六十歲的老人,久病纏身,了無生趣。


    正在彈琴的,是一位白袍男子,稍為清俊,相貌亦覺稚嫩,膝上的揚琴又寬又長,所發出的樂音卻是高山流水,清奇無比。


    一曲已終,李白忍不住拍手叫好,才發覺自己臉上正掛著兩道長淚。


    白袍男子雙手一收,姿勢極是優雅,舉目笑道:“幸蒙尊駕雅賞,為何不移尊入閣一敘?”


    李白笑道:“我路過此地,能聞清音,實是萬幸,不敢以俗步驚擾先生雅奏。”


    那女子忽然道:“見君眉宇,聽君言語,公子可是受人追殺,被迫來到此地?”


    李白一怔,長歎道:“正是。在下走避倉惶,又與兄弟失散了,內心悲苦,誤入此地。”


    灰袍男子緩緩道:“兄台既然身逢大難,又有緣得此相見,蒙兄賞聽,吾輩當再奏一首,以解兄台內心積鬱。”


    白衣男子與綠衣女子,都點頭說好。


    李白見這三人如此儒雅,且又投緣,更喜所奏之樂,心中歡喜,微笑道:“我就要遠行,難卜生死,能在陽關西出之前,再聽三位仙樂,是我的福氣,謝謝。”


    綠笛女子斂衽道:“公子客氣。”


    白衣男子調了兩下弦,舒身道:“請兄指正。”


    李白亦迴禮,恭敬道:“豈敢豈敢。”


    灰袍男子緩緩提起二胡,置於腿間,淡淡道:“那我們開始了。”


    白衣男子與綠笛女子齊聲道:“好。”


    突然之間,他們自琴、笛、胡中,抽出三柄清亮的快劍,水濺一般刺到了李白的咽喉!


    鋒銳的劍尖,猶如長線一點,都抵在李白的咽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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