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李元芳大喝一聲。


    嘩!


    夕陽將他嘴裏突然噴出的酒泉幻成七色,打在出劍者的臉上,變成了千百道蜂螫般的紅點。


    砰!


    狙擊者跌飛出欄杆外。


    那兩柄刀斫在元芳的腿上,卻是如中鐵石。


    一柄刀的刀口反卷,一柄刀則拿捏不住,疾飛上來,被元芳一手抄住,揮出一刀。


    這兩人突然偷襲,打算先廢掉元芳的兩條腿,但元芳的腳豈是尋常兵器所能傷的?


    元芳正想反擊之時,卻發覺雙踝已被兩條足有兒童手臂般粗的鋼鏈鎖著。鋼鏈連著整座亭子,元芳發力一扯,亭子隻是微微抖動了一下。


    “破!”元芳長吸一口氣,舞了一個刀花,封住前胸,抵擋敵人的瘋狂攻擊。


    先用鋼鏈鎖扣他雙腿,又用刀斫暗襲的,是邊鴻與桑紅娛。


    用劍去刺元芳的臉,而受酒泉激射而受傷的,竟然是麋芳。


    此時,孫堅的右手,被桌上的一具鐵箍夾碎了掌骨,傅士仁將一刺搠進孫堅的心腹裏。當孫堅怒吼著,扣住傅士仁的手腕之際,許貢已過去把孫堅的脖子扭斷,像頭骨折了十八截一般。


    根據曆史的記載,麋芳是劉備的小舅子,擔任南郡太守,與關羽一起守衛荊州。


    由於供應軍資不及時,麋芳受到關羽的責罵,心中不安。


    後來在呂蒙襲擊荊州時,麋芳與將軍傅士仁一同投降吳國,導致關羽兵敗被殺。


    而在這個三國幻境中,麋芳和傅士仁,依然是叛徒。


    現在,局勢非常容易明顯:


    孫策的父親孫堅,已被傅士仁和許貢殺死。


    元芳的雙腿已被扣住,完全不能發出功效。


    而對方五人中,元芳隻是傷了一個麋芳,而許貢、邊鴻、桑紅娛、傅士仁是毫發無損。


    不遠處的瀑布,往峭壁無聲地滑落。


    這種瀑布注入深潭的景象,使元芳想起自己在童年練腿功時,站在瀑布下方的崖峭上立樁,終日衝洗,時常可能被激流衝得像無聲的泡沫,往深邃的潭水墜落。


    現在,他也正在高處墜落……墜落到陷阱裏。


    許貢瞧了瞧元芳足踝上的鋼鏈,似乎十分滿意:“元芳兄。”


    元芳微微一笑。


    許貢淡淡道:“你的一雙腿,令人聞風喪膽,如今卻好像不能再踢人了。”


    元芳笑道:“腳,通常隻用來站著。”


    許貢道:“不過,元芳兄的一雙腳,早已取代了雙手的用途。”


    桑紅娛接著笑道:“而且,元芳兄的一口酒,也已經噴盡了。”


    元芳道:“如果我犯酒癮時,同樣可以再喝過。”說著,用沒有握刀的手,拍拍腰間的葫蘆。


    “是麽?”邊鴻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可惜,你已經沒有機會再喝酒了。”


    跌落在亭子外的麋芳,艱難地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走了幾步。他的臉上千瘡百孔,有無數小紅點,雙目無法睜開。


    他蹌踉了幾步,終於又啪的一聲摜倒,嘴裏發出一聲悶吼,胸膛卻噴濺出一道血泉。然後,他在地上滾了一滾,終於往瀑布落了下去,就像是一具被人遺棄的玩偶,連迴響都沒有。


    剛才元芳突然用嘴噴出酒泉,夾著暗器一般的內力,濺擊在麋芳的臉上,在他未及掠退之際,就已揮刀斫中了他。


    “是了。”桑紅娛沉聲道,“我和邊鴻負責鎮扣你下盤,斫你雙腿,麋芳負責迎麵刺殺你……不過,現在看來,你對麋芳的那一刀,倒像是早有防範。”


    “他是假裝中箭的吧?”元芳冷笑,反問,“其實,是他背後用指挾箭,刺殺馬良,然後佯作中箭,來殺我……”


    “現在說這些,自然是無妨了。如果剛才你替他療傷,自然會發覺他中箭是假的,所以我才立刻接手過去‘救治’……”桑紅娛淡聲道。


    元芳緩緩道:“本來我也是看不出來的,隻不過他這個‘大俠’實在是太貪婪了。我用真氣灌入他的體內,想讓他神智稍為清醒一些,想不到他不住的吸入內力,使我感覺到他內息頗強,根本不像是受了重傷的樣子,所以我才會提高警覺……”


    “我當時也懷疑到你,因為我曾聽說,你醫道高深,真連有無身傷都瞧不出來麽?不過,我見其他人都全不示疑,我還以為是自己多慮了……”元芳凝視桑紅娛。


    “可是,你還是在雙腿上蘊了力道。”桑紅娛笑著接道。


    元芳冷笑道:“不然,我還會留下這一雙腳麽?”


    “但是,人死了,有腳的跟沒腳的,都是一樣的。”傅士仁嗤笑道,“莫非你做僵屍的時候,要用腳來跳著走路?”


    元芳笑道:“我不做僵屍,要做,寧可做鬼。鬼可以乘陰風,來去自如,不必踮著腳尖蹦蹦跳跳,那麽辛苦。”


    傅士仁冷笑道:“你要做鬼,我們當然會成全你。”


    元芳揶揄道:“你已經成全了厚待你多年的孫堅。”


    傅士仁臉上的肌肉,迅速皺了一下,笑著露出兩隻狡猾的犬齒:“我也一定會厚待你。”


    “你殺死孫堅之後,是不是還要殺死孫策、孫權、孫尚香?”


    傅士仁淡聲道:“他們都死了之後,吳國就會由我們做主。”


    元芳忽然問道:“如果大喬、小喬都不同意呢?”


    傅士仁立即道:“那就再多兩條人命。”


    元芳掃了許貢、桑紅娛、邊鴻一眼:“傅士仁殺孫堅,為的是奪權,你們呢?又為了什麽?”


    邊鴻陰陰一笑:“不為什麽。”


    桑紅娛道:“告訴你也無妨。”


    許貢反問:“難道,你自己看不出來麽?”


    元芳想了一想,緩緩道:“你們想謀奪吳國和蜀國的地盤?”


    邊鴻咧開大嘴,露出黃牙,笑道:“這個自然是要的,否則我們何必這麽辛苦?”


    元芳忽然道:“不過,你們可不是一個人,而是好幾個人。要是一個人能擁有這樣的地位,自是可羨,但幾個人瓜分,沒啥味道吧?”


    許貢冷冷道:“你如果想出言離間我們,那是癡心妄想。我們做這件事之前,早已約定好,各有所獲,絕不內哄。現在麋芳死了,剩下四人,更是不必爭。”


    元芳插了一句:“哦,那麽麋芳跟你們雖是一道,但死了,也是白死?”


    這一句說下來,令眾人心頭的炭火似給掀開了表麵的灰燼,亮了一亮。


    元芳若無其事的說下去:“劉備、孫策和曹操,三國鼎立,仍是要爭雄鬧勝,你們之間,誰當老大啊?”


    許貢厲聲喝道:“元芳,你別挑撥我們!”


    元芳截口道:“許貢,我覺得這些人中,你是最穩重的。你可以先取得蜀國的實權,殺了我之後,要消滅其他人,恐怕也是勝券在握吧?”


    許貢怒叱:“你!”


    忽聽桑紅娛道:“許貢,你的確可以一石二鳥,敢情不會一網打盡吧?”


    傅士仁打岔道:“奚公子,別聽元芳那小狐狸的挑撥,自己亂了陣腳。”


    桑紅娛臉色一沉,低叱道:“我還用得著你來提醒!”


    邊鴻走過去,站在桑紅娛身邊,向傅士仁喝道:“傅士仁,你本來隻是孫堅身邊一個小小的保鏢,怎配和我們平起平坐?如今能奪得吳國,全是我們助你。許貢一早就選上你,我已打從心裏不讚同了,你現在居然敢頤使我們來了?敢情你和許貢真有勾結!”


    傅士仁揚起椎心刺,怒極叱道:“邊鴻!”


    桑紅娛踏前一步,攔在邊鴻麵前,衝著傅士仁道:“你敢對邊鴻怎樣?”


    突然,他感到脊背一麻,背心已被一枚烏雞鐵爪抓入胃肺,就像馬車輾過五髒一般。


    桑紅娛又驚又怒,整個人如一隻收縮的八爪魚,卻已來不及出手。


    剛剛用烏雞爪突襲他的是邊鴻。


    傅士仁的椎心刺,還沾著孫堅未幹的血,就已送入他的小腹裏去。


    桑紅娛半聲未吭,登時喪命。他將邊鴻當朋友,想不到卻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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