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慶吉待著的那個山洞,也就是餘溪風最初,挖蓄水池的地方。


    山洞塌了。


    自上往下,寸寸崩潰。


    曾老被永遠埋在了下麵。


    關慶吉靠著一塊堅硬的山岩壁,在沙塵暴中構建了一個三角空間,勉強容納了自己的身體。


    餘溪風繃著神經,她分不出多的心神去關注章秋,直接握住了他的手。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餘溪風甚至沒有察覺到饑餓和困頓,外麵的風聲漸漸小了下去。


    熔洞裏滲進來許多的沙子。


    唿吸有凝滯感,但還沒有到困難的地步。


    至少,熔洞還維持著原本的形狀。


    餘溪風鬆了一口氣。


    她鬆開了牽著章秋的手。


    手心上一層黏膩的汗,不知道是章秋的,還是自己的。


    餘溪風感覺過去了好幾天,又好像隻是無比漫長的一瞬。


    她看了看手機。


    真難得,她至今還可以保留著手機隨身攜帶的習慣。


    這場風刮了八個小時。


    餘溪網和章秋從熔洞深處走出來,迴到了帳篷裏。


    第一件事,是覺得渴。


    每日在蓄水池裏取用,好在章秋勤快,每次取用完都遮擋的嚴實。


    蓄水池裏沒有進太多沙子。


    其它的物件就遭殃了。


    暫時都還顧不上清理。


    兩人先是給辛苦堵上的牆,搬了一個窟窿,流沙水一樣的湧進來,半分多鍾後,上麵才垂下一線天光。


    餘溪風人沒站過去,撿了根枯枝往上桶。


    章秋道:“上麵到底有多少沙子啊。”


    沙子又斷斷續續地淌了好一會了,餘溪風踩著沙子往上走。


    腳底踩不到實感,直往下打滑。


    餘溪風對章秋道:“你先清理一下裏邊的,我上去看看。”


    章秋又換了一個口罩,在下邊道:“吃點東西墊一下。”


    今天還有得忙活,帳篷一時半會兒也沒法睡。


    餘溪風含糊地應了一聲。


    她用刀借力,終於把自己撐了上去。


    入眼一片荒漠,空氣渾濁,沙塵飄散在四方。


    金黃的太陽照在上麵,沙子像海水一樣,一眼看不到盡頭。


    上麵淩亂地浮著各種東西。


    幹枯的樹枝,滾落的空水桶,碎裂的石塊,看不出型號的車皮蓋。


    這個景象餘溪風實在是太熟悉了。


    末世最多的地形,便是這種無邊的荒漠。


    餘溪風測了下溫度,隻有四十多,不到五十。


    風的流動,讓溫度降下來很多。


    雖然依舊炎熱,但是對熬過來的幸存者來說,這個氣溫已經稱得上宜人了。


    餘溪風迴到熔洞,去找章秋之前,把洞門口的沙子收了不少,裝進空間。


    兩人居住的熔洞的深處,已經有些缺氧的前兆。


    沙塵暴已經過去,得讓新鮮空氣進去一些。


    餘溪風迴去時,章秋已經煮好了飯,隻簡單地炒了一個蘑菇肉片,蒸了一碗雞蛋羹。


    還開了一個黃桃罐頭。


    章秋還在忙活著往外清沙子。


    “房車怎麽樣?”章秋問道。


    他以為餘溪風是看停在外邊的房車去了。


    餘溪風把雞蛋羹壓到飯裏,雞蛋羹裏滴了香油,又滑又軟,拌飯吃著糯糯的。


    她想起了看到的車頂蓋,含糊道:“沒事,我的房車好著呢。”


    章秋鬆了一口氣:“那就好,別進沙子報廢了,我剛剛檢查了下冷風機,裏邊全是沙子,我給倒出來一些,還是開不了機。”


    餘溪風沉默了一下,把嘴裏的香香軟軟的飯咽了下去:“我去看看,能不能給修一下。”


    嘖,又壞一個。


    章秋把帳篷收了起來,整個的翻過來。


    帳篷有氣孔,裏邊的床墊也沒能幸免。


    小橘在一邊舔毛。


    小橘毛發稀疏,舔完了自己的,就去舔蒼灰。


    蒼灰趴在地上,張著嘴,它的毛雖然也不多,但蒼灰的體型數倍於小橘,毛發也長,


    小橘差點給自己舔撅過去。


    畫麵看起來算得上和樂。


    餘溪風在分揀肉幹,把沾上的細沙敲出來。


    最麻煩的是那袋散裝著的大米。


    氣溫幹燥,沙塵暴來臨的時候沒有及時的封存。


    現在沙子摻進去。


    餘溪風看著和沙子渾然一體的大米。


    頭一次覺得,這糧食浪費一點,也不是不行。


    最終她還是小心翼翼地將最上麵一層,用小杯子刮下來。


    裏麵的沙子相對少一點。


    餘溪風大略地分出來兩部份,一部份沙子多一點,一部份米多一點。


    如果是前世,有這麽一袋子大米,餘溪風哪怕一粒粒地揀出來,都在所不惜。


    甚至會覺得,多點沙子在裏麵,還頂飽呢。


    人是會變的。


    餘溪風在心裏懺悔。


    章秋過來看了看:“別弄了,淘米的時候再分吧。”


    餘溪風再讚同也沒有了。


    雖然有蓄水池,但章秋用水依然節省。


    一水多用是基操了。


    淘米水洗臉,洗什麽都行。


    餘溪風用掃把給沙子掃起來,倒袋子裏。


    章秋先把餘溪風的帳篷清理好了,催她先進去休息。


    餘溪風打著哈欠爬進去了:“你別忙活了,過兩小時叫我。”


    章秋道:“我一會兒喝完藥了叫你。”


    章秋有一劑藥是在睡前喝的,他喝完去睡覺,兩人正好交班。


    這場沙塵暴讓氣溫略微和緩,


    也讓疆山的幸存者徹底斷絕了水源。


    這期間溶洞裏又來了一人。


    渾身破爛,嘴唇幹枯開裂,往外滲著血。


    章秋沒有叫醒餘溪風,帶著弩箭解決了來人。


    另外一邊,關慶吉的水也終於見底了。


    人離了水,隻能活三天。


    他們連尿液和血都重複利用上了,卻杯水車薪。


    無際的荒原,無盡的絕望。


    餘溪風醒來後,從章秋口中得知,這期間他處理了一個人。


    章秋略顯沉默,並未多提。


    餘溪風一手將章秋打造成這樣,如今章秋,刨除稍稍孱弱的身體素質,心態上,已經是一位及格線的幸存者了。


    餘溪風悵然若失。


    這種思緒也隻是一閃而過,她並沒有什麽功夫去緬懷一個人身上,消失的那種仁善。


    要將熔洞裏的事物複原,還有的忙。


    兩人略坐了坐,章秋喝了藥,去睡了。


    帳篷隔絕了餘溪風的視線,餘溪風先是試著拆開了那台冷風機,左敲敲又敲敲,沒什麽成果。


    餘溪風把冷風機收進空間,換了另一台出來。


    反正一直都是輪著用的,新舊程度也差不很多。


    冷風機開始運轉,小橘和蒼灰湊過來。


    室內溫度又降了一點。


    餘溪風試著把肉幹收進空間,在空間裏,她能感知的更加清楚,沒花什麽功夫,便將棗幹與紅薯滌蕩一清。


    如果說,以前在空間裏用意念搬石頭,訓練的是精神的強度,用意念淘沙,無疑練習的是精細度。


    餘溪風有些疲憊,靠在冷風機旁邊微微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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