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少弦又偷跑出青丘玩了。


    不過這次我們運氣沒有以往好,半路碰上個大家夥。


    少弦帶我藏到一處宗門的後山。


    在青丘的時候,我爹總說我缺心眼,這次我多留了個心眼,幻化成了一隻再普通不過的灰貓。


    我想要是我爹知道了肯定要誇上我幾句,因為後來我把這件事告訴薑璃的時候,她就誇我機靈。


    早些年跑去人間的時候總聽到有人說我們狐狸狡猾。我當時問少弦狡猾是什麽意思,少弦說就是誇人聰明的意思。


    總覺得這詞聽起來怪怪的,不太像是用來誇人的。


    還是薑璃誇人好聽,嘿嘿。


    怎麽有人連誇人都誇得比別人好聽啊?


    少弦是我爹親自選的伴讀,那些冗長的術法咒語他總是看一眼就記住了,我爹每說我一句“頑皮”,就連帶著誇少弦一句“聰明”。


    不過這次少弦沒有我聰明。


    他沒做任何偽裝,赤色的皮毛在後山一眾靈獸中格外顯眼,所以沒多久,他就被一個宗門弟子抓去締結靈獸契約了。


    但少弦說,這樣就不會有人來抓我了。


    嗯,可能他還是比我聰明一點。


    但有一點少弦想錯了,還是有人帶我走的,不過不是她抓的我,是我抓的她。


    那個和少弦締結靈獸契約的弟子叫慕雲錦,她一開始碰上的其實是我。


    對她我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那天遠遠看見她走來,我潛意識裏覺得她會帶我迴去,會對我很好很好。


    像是被人控製了一般,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抱住了她的腿。


    然後她就給了我一腳讓我滾。


    薑璃說是因為我長得沒有少弦好看。


    這我還真不服。說少弦比我聰明的比比皆是,但說少弦比我好看的,薑璃還真是頭一個。


    慕雲錦這一腳把之前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踹沒了,也把我踹清醒了。和對慕雲錦不一樣,抱上薑璃腿的時候我是清醒的,也是自願的。


    但薑璃也不願意帶我走。


    我急了,以為她是嫌我長得不好看,想恢複原形又暫時沒有多餘的靈力。


    我急得在原地團團轉,最後幹脆抱著薑璃不撒手。


    好不容易跟著薑璃迴去了,可沒待幾天她又要趕我走。


    我召來靈獸契約,她也不要。


    青丘九尾狐向來是不隨便與人結靈契的,一來是我們一族本也不隸屬於靈獸範圍,二來是族中長老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定下規矩,不許族人擅自與人結契。


    說起來定這個規矩的時候我爹也在現場。


    既然這樣的話事情就好辦多了,大不了迴去和他鬧上幾句,他也就同意了。


    可薑璃不要。


    她不要我。


    我有那麽一瞬間甚至覺得,一直笨著也挺好的,這樣的話至少我在薑璃麵前還能當一隻好看的狐狸,而不是一隻再普通不過的灰貓。


    我跳上梳妝台,抱著桌上的簪子就要往頭上戴。


    簪子沒戴上,但好在薑璃把我留下了。


    和薑璃一起待了一段時間我發現:她是真的喜歡長得好看的。


    確認這件事後我心裏忍不住有些竊喜,在院子裏來迴跑了好幾圈。


    就像琴落說的,要說長得好看,沒幾個人比得過我。


    聽薑璃之前的意思,她應該是覺得少弦也長得好看。


    我暗自有些慶幸:幸好薑璃不是喜歡聰明的。


    於是在歸雲門當小灰的時候,我每天一大早就跑到湖邊打理自己,薑璃說我太瘦了,我就每天多吃好多東西。


    要打扮得好看些,薑璃才喜歡。


    可真到能化形的時候,我猶豫了。


    來歸雲門之前,我不記得我見過薑璃,按理說也不應該和她有過什麽恩怨。


    可薑璃好像不是很喜歡我。


    她說要把我的尾巴做成毛領,還要做九條。


    她要是知道我就是狸焰的話會不會就不喜歡我了?我不想冒這個險,所以甘願乖乖待在她身邊做一隻小灰貓。


    做不了好看的狐狸,那就做隻好看的小灰貓,薑璃也是喜歡的。


    少弦之前偷偷來找過我,我讓他就當不知道,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我在哪。


    後來我爹來歸雲門找我沒找見,隻把少弦帶了迴去。


    少弦迴青丘後又來歸雲門找我,問我要在這待到什麽時候,我含糊其辭隻說有事沒辦完,讓他先迴青丘等我。


    我原本以為,薑璃喜歡好看的,而我恰好就有一副好皮囊,所以薑璃也會喜歡我。


    但後來我發現她喜歡的好像另有其人。


    不管是和遊雲還是琴落,他們的聊天總是繞不開一個名字:南宮極。


    薑璃喜歡南宮極。


    我很好奇,薑璃喜歡的會是什麽樣的人。


    每次他們提到南宮極的時候我就從薑璃懷裏探出腦袋,豎起我的小灰耳朵聽他們說話,聽他們口中的南宮極是什麽樣的人。


    我偷偷在心裏把自己和南宮極作比較。


    薑璃喜歡好看的,南宮極不如我好看,很好。


    但我不知道薑璃是不是也喜歡聰明的,我想我應該是沒有南宮極聰明。


    我偷偷地比,偷偷地想會不會有一天她就不喜歡南宮極喜歡我了。


    畢竟南宮極對薑璃又不好,薑璃去找他,他總是躲著不見她。


    真是個討厭的人。


    這麽討厭的人,薑璃應該很快就不喜歡他了吧?


    可這麽討厭的一個人,薑璃就是喜歡他。


    他不如我好看,要說聰明應該也不如少弦,可薑璃就是喜歡他。


    或許這種事本來就是說不清的。


    後山那個大家夥很早就不安分了,我知道要是他重現於世,薑璃可能就活不了了。


    我要帶薑璃走。


    我要帶她迴青丘。


    薑璃又一次拒絕了我,她說她還有事沒做完。


    我知道她說的是什麽事。


    她和南宮極之間隻能活一個,如果讓薑璃選,活下來的那個人一定會是南宮極。


    我無數次想過要去告訴南宮極,讓他去阻止薑璃,但我知道要是真的那樣做,薑璃會恨我一輩子。


    我聽了薑璃的話,迴去召集青丘的勢力,半個月的路程我用了三天。薑璃以為我是趕著迴來參加琴落和陸羽的婚禮,但其實我隻是想早點見到她。


    後來我翻遍了青丘和歸雲門的藏書閣都沒能找到辦法救她,我隻能看著她去送死。


    “你們就眼睜睜看著她去送死?!”


    我憤怒地質問其他人,可我又何嚐不是這樣。


    薑璃死了,我的心也空了。


    我遠遠地站在一旁,看著南宮極抱著她泣不成聲。


    薑璃……


    周圍的景物開始崩塌,一個又一個人開始從我身邊消失。


    我看到南宮極的身體裏閃出一縷白光,離開了這裏。


    薑璃……


    我看著他們消失的地方,突然笑了。


    薑璃,我們還會再見的。


    小劇場:


    青丘,一紅一白兩隻狐狸正愜意地躺在草地上曬太陽。


    少弦:少主,她為啥喊你小灰啊?


    狸焰:……少管。


    少弦:小灰好啊,小灰聽起來就親切。少主,我以後也能喊你小灰嗎?


    狸焰:……你可以試試。


    少弦:小灰?小……


    ——砰!


    少弦:……不是說可以試試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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