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十五年時間,寒天隻在隨師父下山辦事時匆匆見過親妹妹幾迴——接觸就更少了——這其中自然也有刻意疏遠的緣故,在修仙之路上走得越遠,他越明白仙凡之間的距離,所以隻要彼此過得好便好了,冷漠一些,對誰都好。


    而小公主在秦國皇宮中過得怎麽樣呢?有皇帝親自撫養,五歲便封號永平公主,又有左相和右相不時的關懷,吃穿用度自然沒有一樣差的,地位也不比別的弟弟妹妹低,自然不會再受寒天幼年時在冷宮之中所受的那等委屈。


    但是一個沒有母親庇護的小女孩,在皇帝看不見的地方,受些小小的欺負也是有的。——這其中依舊以長公主南宮蕊為首,作為姑姑,這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依舊沒有學會何謂容人之量。


    寒天離開昆侖山之後,一路往北遊曆,到去年冬天才到秦國都城,花了兩個月時間,收拾了不少人,做了太子,然後又跑出去遊曆去了。


    誰知道才離開兩個月,長公主南宮蕊便與永平公主在禦花園中發生衝突,失手將後者推入水中,事後人雖然救起來了,永平公主卻因此染上風寒。


    寒天迴去秦國皇宮的時候,永平公主已經在床上躺了半月有餘。


    而闖下這禍事的長公主南宮蕊,卻隻是被罰禁足三月。


    寒天很生氣,所以他親爹又受了他一迴恫嚇——當然對於寒天而言,南宮謹隻能算一個給了他血脈的陌生人,他並不願意認這個爹。


    然後南宮蕊便被他帶走了,扔到東宮囚禁起來。至於具體怎麽處理,當時寒天還在思考之中,對他而言南宮蕊當然是死有餘辜,從母親到妹妹,新仇加舊恨,這位親生的姑姑實在無法讓他生起半分親情可言。


    但如果輕易殺了,又覺得有些太便宜那女人。


    寒天還沒想好怎麽處理她,南宮蕊卻自己作死,設法打暈看守的侍衛逃出來也就罷了,還強闖寒天的寢殿。


    於是南宮蕊就掛了。


    因為當時寒天正練功,寢殿之中布置了警戒陣法,陣法之中藏了毒,寒玥親手煉製的毒藥,練氣修士吸入了也活不過半個時辰的那種,南宮蕊一個凡人女子,吸入毒藥不過幾個唿吸時間就掛得徹徹底底的。


    這就是寒天所說的他把秦國長公主給弄死了的前因後果。


    不但如此,他事後還拖著南宮蕊的屍體送到了秦皇南宮謹的寢宮之中。


    難怪都傳言說秦國這新封的太子殿下“威勢極重”呢,這豈止是威勢極重,根本就是極度囂張好麽。寒玥心道。


    然而昆侖山山規雖有規定不得侵擾凡人,但是其中處理家事是例外,對於寒天而言,整個秦國皇室的事情都是家事,所以不會有修仙界的任何人來管寒天的私事。


    在修煉之人眼裏,就算是凡間帝王又如何,都不過是羸弱不堪的凡人罷了。就算整個秦國皇室加起來,又如何敢在築基境界的寒天麵前喘氣?


    “大師兄在秦國過得倒是瀟灑啊!”寒玥道。


    寒天道:“哪裏瀟灑了,勢大的欺負勢弱的,卑賤的欺負更卑賤的,不是因為你有過錯,而是因為你弱小,便有人要欺淩侮辱你。那個地方,從一開始就讓人討厭,隻是塵世未了,終歸要去處理幹淨。”


    秦國欠他母親的性命,他欠秦皇的血脈和五年養育,他妹妹的歸宿等,這些都是他尚未了結的凡塵之事。修行之人講究因果,該了結的,總要了結了,省得日後徒生變數。


    “所以大師兄今日究竟要做什麽?”末了,寒玥問道。


    “咳咳......南宮蕊是咱倆弄死的吧?秦國現在不是剛好缺一個長公主麽,所以師妹你得幫我補上啊!”寒天笑著道。


    寒玥道:“你妹妹呢?”


    寒天道:“永平要嫁入唐國聯姻,此番已經隨我到了盛京城中,所以長公主自然不能是她了。”


    “大師兄如果還是不說實話的話,我就要走了。”慢悠悠的喝了一杯茶,就在寒天都以為寒玥默認了的時候,寒玥不痛不癢的道。


    寒天歎了口氣,連續喝了兩杯茶,終於磨磨蹭蹭的道出了實情。


    “在秦國,長公主代表的不是排行或者年紀,而是一個職位,可插手後宮之事,可掌管所有的公主、郡主及宗室貴女。”


    寒玥道:“所以呢?”


    “所以秦國長公主不外嫁,長公主長居都城,夫婿從都城貴族中擇選。”寒天道,“自然,更不能外嫁他國。”


    “所以呢?”寒玥問道。感覺自家大師兄的思維有點跳躍,所以她一時間想不明白他的意思。


    寒天大口喝了一杯茶給自己打氣,然後勇敢的開口:“承鈺師弟是唐國太子。”


    很好,寒玥這下明白寒天的意思了。


    秦國長公主不外嫁,唐國太子也不可能去別國入贅。所以這兩者之間,是絕無成婚的可能的。


    而大師兄的意思,還打算帶著她參加今日唐國的萬邦來朝盛典,並與她一起共執國書以定兩國邦交。這樣以來,上百個國家的使臣見證之下,她在凡間的身份便算是換不了了。


    感情大師兄三年前的擔憂到現在都沒放下?


    “大師兄,你這不是多此一舉麽?”寒玥無奈道,“莫說我無意,若是真有,鈺師兄隻需走上修仙之路,又豈是一個凡間身份管得住的?”


    寒天斜了自家師妹一眼:“他若有本事走上修仙之路,有無緣分就是你們自己的事,我又何必再去多管閑事?”


    大師兄說得好有道理,寒玥覺得無言以對。


    她是修仙者,不是貨真價實的皇室公主,就算今天接受了這個長公主的封號,明天就溜到李承鈺的東宮去蹭吃蹭喝,誰又管得住她?


    大師兄雖不是善於謀劃的一類人,可這麽簡單的道理大師兄不會不明白,所以長公主的安排不是為了限製她,而是為了拿捏住李承鈺。


    以李承鈺的品性,若是真與哪個姑娘兩相愛慕,必然不會讓對方受了委屈,尤其不會讓對方沒名沒分的跟著他。


    如此一來,就算她萬一哪天真的看上李承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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