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李訣送雲薔到驚鴻別院的時候,寒玥將儲物錦囊給了他。


    李訣也沒多說什麽,將東西接過去,謝了寒玥一句,與雲薔擁抱後轉身離開。


    初五是朝參日,也是新年後唐國的第一次大朝會的日子,李訣不但要去上朝,下朝之後還得上職。


    除夕宮宴那晚的事情埋在眾人心中,但收拾懷碩王氏的行動卻不會就此停下。


    不過寒玥沒想到,就在她去拜訪東宮的第三日,孫思邈道長竟直接搬來了驚鴻別院,白柳真人離開後剛空下來的小樓,正好又讓這位長輩住了進去。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寒玥白日裏教導著蘇梨四人基礎劍法,天黑後便常常會與孫思邈道長探討冰心丸的煉製。


    有時隻是一兩個時辰,有時會是通宵徹夜。


    權看研究的進度。


    偶爾有一老一小都疑惑的地方,也會傳訊聯係寒玥的師父玉清子詢問和探討。


    寒玥雖然年輕,但醫仙係統的傳承體係更為完整,加上虛擬實驗室的作用,往往能提供不小的幫助。


    丹方的研究,並非是要所有的藥材都齊了才能開始的。


    一個大問題裏往往包含著無數的小問題,盡量將細節的地方解決,對最後丹藥的煉製都是有利的。


    這期間,李承鈺來過幾趟,每次都送來數量不等的靈藥,上品級的和沒上品級的都有,一般不會超過人級中品,但架不住量大,分解後獲取的靈值雖不能完全填補研究冰心丸的消耗,但寒玥自己貼補一些,倒也不至於供應不上。


    研究冰心丸之餘,寒玥還得抽空解決霄霄和萬叢雲兩人的委托。


    當然,這不算啥見不得人的事兒,征得兩個當事人的同意之後,在保密兩人具體數據的情況下,寒玥也會時常找孫思邈道長請教一二。


    仔細研究霄霄和荀諺的血脈之後,寒玥給霄霄開了一個藥膳的方子,作為治療方案的第一個階段。


    霄霄想要個孩子,不論是丹藥還是湯藥,藥吃多了總歸是不大好的。相對來說,食補雖然花費的時間和精力更多,但更加溫和一些。


    霄霄和荀諺說是著急,卻又不是急於一朝一夕。


    反正荀諺燉湯的手藝頂好,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嗯……和藥膳方子一起交給霄霄的還有一份關於房事方麵需得注意的事項,也不知道霄霄師姐是怎麽同荀諺師兄說的,總歸那天下午她進了房門就沒能出來。


    因為第一階段的藥膳要連續食用一個月,霄霄自己也是個煉丹師,對醫多少知道一些,所以寒玥也不會天天去盯著霄霄。


    等她某天想起問的時候,才從域兮口中知道這夫妻倆又出去散心兩三日了。


    【荀諺師兄怕不是又將人拐去哪個風景秀麗的地方欺負去了吧?】這個念頭在腦海裏流轉了一圈,就把事情丟在一邊了。


    這夫妻倆整天的膩在一起,時不時的總是莫名其妙的吵架,然後莫名其妙的和好,反正外人是不怎麽搞得懂的。


    ……


    李訣仍舊每日去盛京城中當值。


    李立軒也會時不時的下山辦事。


    但不論多忙,每日至少有一個時辰,兄弟二人加上阿桃和阿戰姐弟,會一起接受寒昊的調教。


    半個月下來,四人的實力突飛猛進。


    而寒昊本人,除了偶爾出門一趟之外,作息其實同在天虞山的時候沒多大區別。


    興起的時候給寒玥做頓飯,大部分時間要麽在房中修煉,要麽在後院練習劍法和法術神通,有時也隨著寒玥等人去到石林中,與其他人切磋一二。


    倒是在他身上的殺氣斂去之後,蘇梨幾人對他的畏懼少了幾分,雖然還是不大敢親近,但也不至於看見就想躲了。


    那株本體是緋寒櫻的小妖精,在眾人眼皮子底下徘徊許久,總算在某次寒玥與寒昊站在門口說話的時候,找到了機會,從開著的門縫裏溜進了寒昊的房間。


    寒昊並未發現。


    寒玥身上殘餘的仙靈之力雖然漸漸散了,但因為這些天一直有注意這小妖精,倒是對其氣息有了些熟悉,隱約的察覺到了對方的動作。


    不過,寒玥既沒有阻止,也沒有告訴寒昊。


    且不說這小妖在驚鴻別院盤桓了半月並無半分惡意,單論境界對方也不過與寒昊相當,所以寒玥完全不為二師兄的安全擔憂。


    至於清白……二師兄都築基了,也不需要注意這方麵問題。


    但當天夜裏寒玥還是沒睡,開了窗,靠在窗口看了一夜的書。


    結果什麽動靜都沒有聽見。這不代表什麽都沒發生,但表示沒起太大衝突。


    屋內的場景旁人瞧不見。


    修道之人,哪怕是知道驚鴻別院安全,警惕心也是有的,至少房中出現點什麽動靜的話,能夠第一時間醒過來。


    然懷裏突然多出一具柔軟溫暖的身體的時候,或許是那氣息熟悉得浸入魂魄,他非但沒有驚醒過來,反而半夢半醒間將人摟緊了,自發的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就這麽熟睡過去。


    並且,是他十幾年來睡得最安穩的一迴,甚至在清晨沒能按照一貫的時間醒來。


    冷冽清甜的櫻花香氣。


    柔嫩溫軟的肌膚。


    溫香軟玉在懷。


    睡意朦朧間,他的手甚至無意識的在她的肩頭撫摸而過,恍惚如本能般吻上她的唇瓣。


    熟睡中的女孩被擾了清夢,聲線模糊的嬰寧一聲。


    然後寒昊便徹底醒了。


    他陡然睜開眼,退開些許,近在咫尺的是一張美麗至極的臉。


    分明該是陌生的。


    記憶力從未有過。


    可就是覺得很熟悉。


    那才被攫取過的唇格外的紅,帶著誘人的水光,讓人很想要繼續品嚐和探索。


    這種被莫名支配情緒的感覺很不好,更讓他生出警惕。


    所以寒昊的第一反應,是將人推開,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冷硬著心收緊力道。


    這樣的動靜與窒息的感覺讓女孩從睡夢中醒來。


    縱然沒有記憶,但本能與聰慧讓她第一時間清楚了自己的處境。


    然而她卻沒有反抗,隻是睜大了眼睛,怔愣的看著眼前的人,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了下來。


    那清澈的淚,仿佛是一柄又一柄的重錘,接連不斷的砸在他的心口上。


    “文昊……”她艱難的開口。


    寒昊下意識的鬆開手,如被針紮一般,突然翻身起來,坐到床的另一邊。


    “你到底……是誰?”他冷聲問道。


    女孩坐起來,錦被從身上滑落,露出她不著寸縷的上半身。


    寒昊氣息一窒,驚鴻一瞥便迅速別開了臉,低喝道:“穿上衣服!”


    不知是因為他的冰冷還是因為暴露的身軀,她顯出幾分慌亂,慌忙幻化出一身粉色的衣裳穿上。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低聲道。


    衣裳就是她的皮,是她防禦的一部分,若不是完全放鬆毫無防備的狀態,她的衣裳是不可能自動散去的。


    她懵懂的記憶力並沒有什麽凡間的禮儀道德之類,但妖扔掉皮是很危險的事情。


    雖然她覺得他的身邊一點也不危險,但他的話讓她感覺到,她這樣似乎是不對的。


    她惹他生氣了,她怕他趕她走。


    這樣怯弱的模樣……寒昊下意識的生出幾分不喜。


    不是不喜她的怯弱,而是恍惚覺得,她不該是這個模樣。


    然而他確定自己並不認識她。


    “你是誰?”他再次問道。


    隻是這一迴,語氣不經意的柔和了幾分。


    “我是誰?”


    她聽了他的問話,想要認真的迴答,然而一思考,劇烈的疼痛便從腦海裏傳來,她的手抓住兩鬢邊的發絲,未幹的淚水再次梨花帶雨般落下。


    “我是誰……我是誰……對啊,我是誰……”


    “緋兒!”幾乎是本能的,他伸手將她拉進懷裏安撫。


    然而一開口,寒昊自己也愣住了。


    緋兒?


    他為什麽會脫口而出這個名字?


    許是因為他的懷抱,她情緒平穩下來,不再去思考,隻是仰起帶淚的,臉看著他。


    “緋兒,是我的名字嗎?”她輕聲問道,“文昊……你是文昊?”


    本該放開她的,卻因為她的脆弱,他反倒輕撫著她的後背安撫她。


    寒昊閉了閉眼,竭力驅除紛亂的情緒,再睜眼時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你都不知道我是誰,又為什麽來找我。”


    “因為……你的靈根,是我的骨髓……”她輕聲迴答,接著又忍不住蹙眉:“可是,我是一棵樹,樹怎麽會有骨髓呢?”


    她一開始思考,頭便開始疼。


    “別想了!”寒昊阻止了她繼續思考,“以後,你就跟著我吧。”


    “好。”她乖巧的點頭,眸光刹那間亮了幾分。


    且嬌且媚的模樣勾魂奪魄,讓人下意識的想起方才瞧見的那半截身子。


    但不過一瞬間,寒昊便斂了心神,兀自下了床。


    “沒有我的允許,什麽都不許做,否則你就離開。”


    心軟,熟悉,下意識的唿喚。


    這些都可以忽略。


    但他下山前,師父告訴他兩件事。


    第一件,他的靈根並非天生,而是靈物化成。


    第二件,當年師父撿到昏迷不醒的他的地方,是盛京城東邊百裏外一處櫻花四季盛開的樹林。


    對了,文昊確實是他的名字。


    歸海文昊。


    刻在一塊掛在他脖頸上的玉牌上,在他第一次會使用儲物錦囊後就收了起來,現在還在隨身的乾坤袋裏。


    總該弄清真相。


    若隻是凡俗的身份,他無所謂。


    但若是他欠她的,自然要還清才作數。


    於是今日寒昊從房間裏出來時,身後便跟了個粉衣的姑娘。


    這姑娘容貌可與別院裏任何一個姑娘論高低,卻又是完全不同的風格,嬌媚二字用在她身上恰如其分,卻絕無半分魅惑和引誘。


    寒昊隻告訴眾人她叫緋兒,其他的什麽也沒說。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是絕對的形影不離。


    寒昊去哪裏,緋兒便去哪裏。


    寒昊做任何事,她都在一旁安靜的看著。


    兩個幾乎不說話的人待在一起,自然更加沉默,然而兩人之間的氛圍卻始終很和諧。


    而除了寒玥之外,驚鴻別院的其他人也沒有看出緋兒是妖精。


    哪怕是孫思邈道長,打量了緋兒幾眼之後,也隻道這姑娘也許有特殊的血統。


    但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緋兒怕人。


    不是害怕人,而是害怕與人交流,同時對所有人懷著深深的戒備。


    一開始,除了寒昊之外的任何人,哪怕隻是多打量她一眼,或與她說一句話,她都會下意識的往寒昊身後躲去。


    好幾日的相處之後,她才克製住了自己下意識躲避所有人都本能,但她依舊不與寒昊之外的所有人交流,也不願離開寒昊十米之外的距離。


    為此,寒玥不惜從絕靈陣法中抽了一縷仙靈之力出來環繞周身,又釋放出自己靈體的親和力,才總算能靠近這姑娘一米範圍內。


    洞微之眼看了又看,確定緋兒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


    “創傷後應激反應。”寒玥不由得想到這個詞。


    但這種心理上的病症,要醫治就得找到源頭。


    可誰也不知道緋兒的來曆和過往,這種事關寒昊身世機密的事情也絕不能假手於人。


    能確定她與寒昊有所牽連,但這是寒昊六歲上山後第一次前來盛京。


    而寒昊很在乎緋兒。


    沒有記憶,卻憑借著本能親近。


    這是第一次,寒玥見到自家二師兄對天虞山之外的人溫柔至此。


    現在的問題是,寒昊並無六歲以前的記憶,六歲以後的記憶裏沒有緋兒的出現,也從未出現過缺失。


    而緋兒自己什麽都想不起來,更不能迴憶,一迴憶她便頭疼欲裂。


    對此,寒玥愛莫能助。隻能期待寒昊與緋兒繼續相處,慢慢解開謎團。


    一月十八日,劍法基礎教導完畢。


    蘇梨四人的技術當然還菜得很,但所有的技法,至少已經能夠標準的完成。


    所以寒玥放了幾人一天的假,也就是除了日常修煉外,四人可以各自去休息。


    然而被虐了大半個月的一群人誰也不想動,竟然在驚鴻別院後院的一處青竹建成的涼亭下,生了火沏著茶,就這麽閑聊頹廢了一日。


    得了消息的白徐之自汴州老家過年迴來後,第二次拜訪驚鴻別院。


    半日時間裏分別與荀諺、寒昊、雲薔、伍子飛四人完成了交易,充分顯示了其驚雀樓盛京分舵舵主的業務擴展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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