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明知雲薔身後有著寒天和寒玥的情況下,父皇還有鋌而走險將雲薔帶來此地單獨一見,可見當年的執念有多強。


    又或者如兄長所言,做帝王的人,習慣了高高在上掌控一切,所以那些不曾順了他意的,縱然知道不可力敵,也想試探一二,以圖日後有捏在手心裏的可能?


    雖然生長在皇宮裏,但因為西陵漠河的存在,因為孫思邈道長的存在,李承鈺其實是皇家的一個異類。


    道理他都明白,但是他並不覺得所謂權欲能帶來多少的快感。


    相比之下,得到《九宮劍法》之後,發現自己可以以元神先行修煉時,那種觸摸到修道邊緣的狂喜,更能讓他著迷。


    出了宮殿,看著前方寒天一手一個妹子,輕聲細語聊得開心,李承鈺不由得有些羨慕。


    “兄長,你說的人生贏家,莫過於寒天師兄這般了吧。”


    雖然不願,還是得承認,論可愛乖巧,論優秀聰慧,他所有的妹妹加起來,也比不了寒天的這兩個啊……而且人家修煉還跟喝水似的。


    然而西陵漠河的注意力隻在寒天那隻抓著自己媳婦的鹹豬手上。


    走路就走路,手不能好好放?


    他在很嚴肅的思考,待解決一體雙魂問題之後,他如果將寒天海扁一頓的話,玥兒多久能原諒他?


    “寒天師兄,玥師妹,雲薔師妹。”李承鈺上前去,“今日之事,是父皇唐突了,長空在此賠罪。”


    少年說著,認真躬身行了一禮。


    “說了下不為例,這次便不會再計較。”寒天忙將人扶起。


    心裏原還剩的幾分不滿,便也消弭了。


    寒天是個通透的性子,說是不計較了,便不會記仇。


    卻是如此,李承鈺心裏更添了幾分愧疚。


    許多事情不能明說,可大家心裏都是明白的。


    唐皇今日尋機會獨見雲薔一麵,到最後也確實沒有做出不好的舉動來。


    可若是他一念之差生了旖念呢?


    從那房中的熏香,可見唐皇甚至考量到了寒天和寒玥會給雲薔防身之物的可能,專門找了連鍛體修士也扛不住的藥物。


    若今日來的不是寒玥,便是雲薔已經修煉,也要著了那熏香人事不省的昏睡過去。


    將人性想得醜惡一點,假如雲薔和李訣之間沒有紅線牽連,唐皇若趁她昏睡欺辱占有了她的身子,她醒來後也未必會知曉!


    或者就算知曉了,又有幾個女子敢聲張出去?


    前朝十六國,貫出荒淫無道的君主,用這種方式強占臣妻的可不是沒有!


    唐皇或許有這樣的念頭,或許真的隻是想安靜的看一看那張和初戀情人相似的臉。但是半夜裏將一個女子迷暈,與她獨處一室,本身便有這樣的可能。


    因著這些流轉在眾人心頭的暗流,氣氛便略顯了幾分沉默。


    寒天最受不了這種壓抑,終於率先開口,大家閑談著,氣氛也就慢慢緩和下來,顯得冬日裏的夜晚也沒有那麽冷了。


    快到龍章台時,尋了個僻靜無人處,寒玥將外麵的衣裳換給了雲薔。


    雖說她出來的理由本就是換衣服,但這世道對女子本就不友好,哪怕是理由充足,深夜裏在宮中換了衣裳這種事,依然是不適合太多人知曉。


    否則有什麽不幹淨的流言傳出去,吃虧的依舊是雲薔的名聲。


    雲薔先李承鈺一步迴了龍章台,李訣瞧見了人便起身去迎,靠近了便是一怔。


    “薔兒,你怎麽來了……”


    “大兄帶我來的。”雲薔握住李訣的手,柔聲迴答。


    “那……長姐呢?”


    “房頂呢。”


    宴會上不是說話的地方,李訣便不再多言,隻擁著雲薔迴了位置。


    一旁的李微覺得紮心。


    先前見蜀王兄和嫂嫂相敬如賓,他還隻道是堂兄在外人麵前端著,誰知嫂嫂不過是去換件衣服迴來,王兄又黏了上去……


    所以先前莫非是酒沒喝夠放不開?


    先前蜀王兄還願意對付著和他聊一聊呢,這迴嫂嫂換件衣服迴來,兩人低聲說話情真意切,他就連句話都插不上了。


    片刻後,李承鈺也從另一個方向迴了龍章台。


    這種通宵的宴會,大家捱不住了出去吹吹風、五穀輪迴什麽的都是正常事,因此雲薔和李承鈺的去了又來,並未引起什麽注意。


    而李承鈺獨自坐在高位上,總有幾分失神。


    就在等候雲薔先行迴到宴會的時間裏,寒玥告訴了他一樁事。


    南閆妃離開皇宮時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到現在的話,該是有三個多月了。


    也就是說,那遙遠的不知方位的毒穀裏,六個多月後,將會有一個他的弟弟或妹妹誕生。


    他有很多的弟弟妹妹,但是,南閆妃的孩子是不一樣的,她是他的父皇和母親共同喜愛的人,也是他們兄妹五人真正當做長輩的人。


    嗯……還有那個叫做甑嫿的女子……少女的發髻從來是遮完了的,如果不是親密到一定程度,怎會瞧見人家姑娘耳後的紅痣?


    甑嫿?母親?南閆妃?


    父皇啊,您的心裏到底裝了多少人?


    談不上為自己母親不平,畢竟這個年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他爹還是帝王。


    論良心說,父皇對母親確實是從無虧待,二十年琴瑟和鳴,連句爭吵也無。母親不快時父皇會貼心去哄,母親病了時父皇會親自去照料,外出迴來時從不忘給母親帶禮物……


    不客氣的說,父皇重視他這個嫡長子,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他是母親所出。


    且父輩的情事,也不該他這個做兒子的去揣測。


    隻是心裏總還是有幾分別扭的。


    就如雲薔先前的澄清一樣,若是可以,誰樂意自己爹娘心心念念著其他人?


    房頂上,寒天和寒玥並排坐在屋脊上,磕著寒昊新出的肉幹。


    吐槽完了寒昊偏心之後,寒天又開始八卦好奇:“小師妹,你說,鈺師弟他爹,到底最愛的是誰?”


    寒玥看了寒天一眼:“那大師兄你覺得你爹最愛的是誰?”


    “那人最愛的肯定是他自己,其次是他的江山……”寒天都沒考慮就迴答了,“不對……小師妹你知道我問的是,唐皇愛的到底是哪個女人?”


    “甑嫿,文德皇後,南閆妃,這三人,他定然都是喜歡的,至於最愛的是誰,除了他自己,誰知道呢?”寒玥一語雙關,“大師兄你怎得這麽八卦。”


    有過先前的事,就算唐皇還有什麽心思未曾熄滅,也不會繼續在今夜使什麽下作手段。


    長夜漫漫,寒玥才不想和李訣不尷不尬的憋在龍章台,索性讓雲薔去了。


    隻是寒天不放心,非拉著她守在房頂。


    “說得好像小師妹你一點都不好奇似的。”寒天不以為恥,“且那女子分明與我母親有什麽關係,我關心一下也不過分嘛。”


    寒玥道:“可你母親的身份,如今是越發的撲朔迷離了。大師兄你之前不是說要找花舞人間那個叫續隨的師姐詢問嗎,如何了?”


    “傳訊符關閉,應是閉關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聯係得上。”寒天搖頭,但神色到沒有多少苦惱,“也不急……母親的事,我與薔兒雖然好奇,但也不過好奇罷了,都是從前已經發生的事,沒必要太過執著。”


    修道之人,入了仙路,本就要斬斷凡塵。一查當年之事是為了心安,但不論當年父母如何,他的路還是他自己走。


    寒玥道:“大師兄倒是豁達。”


    “我豁達有什麽用?薔兒她……”寒天歎了口氣,“可能的話,還是查清當年之事吧,她表麵上說是放下了,心裏終歸是在意那人的……弄清了來龍去脈,興許她能釋懷些吧。”


    雲薔是個很善良的姑娘,隻是從小長大的環境,注定了她的心裏容易藏下許多事。


    也許是從沒有享受過父親的慈愛,也許是南宮謹在寒天眼中的麵目更加冰冷現實,他並不願意喚一聲父親。


    但與雲薔那種期待過後失望絕望涼了心不同,寒天是真的不在乎那人。因為南宮謹給了他血脈,所以他下山後迴去做些事情迴報了結凡塵。


    對於寒天而言,如果非要有個父親的話,那他心裏的父親隻會是師父玉清子。


    對此,寒玥覺得不必說什麽,因而隻是點點頭,往嘴裏塞了塊肉幹,低頭看書。


    寒天見此,從乾坤袋裏取出一件鬥篷披在寒玥肩上。


    寒玥抬頭瞧了一眼,是件冰藍色的繡花鬥篷,用的是水裏一種蟲類妖獸所吐的絲織成的。


    寒天嘿嘿一笑:“昨天在修士交易點恰好看見的,不是什麽稀罕的材質,平日穿出去也不顯得高調,不過樣式挺好看,一共兩件,我就想著你和薔兒一人一件。”


    “確實好看,挺喜歡的。”寒玥抿唇笑著,分明寒暑不侵的身子,卻一下子覺得溫暖不少。


    他們師兄妹三人,寒玥是沒事不開口,寒昊是有事也不一定開口,寒天卻是片刻不說話就不得勁。


    接下來整個下半夜,都是寒天在找話說。總歸他開口了,寒玥便會耐心同他說話。


    但沒話找話久了,寒天又覺得也很無聊,竟生出想在房頂烤條魚的心思來。


    “小師妹,之前域兮道友不是說微山湖裏有一種肉質極為密實的魚嗎,我昨兒下午迴來時特意去尋了,不然也不會迴來那麽晚。我是真覺得自己廚藝大有長進,那天在廚房肯定是運氣不好……”


    生怕寒天失手把龍章台給燒了,寒玥抬眸幽幽的看著寒天。


    “大師兄,你要實在無聊就睡一覺吧,我守著可好?”


    “我怎麽能讓小師妹你一個女孩子守夜呢!”寒天義正言辭的拒絕。


    係統書房裏抄書的長生:你在昆侖山上出任務的時候讓師姐師妹守夜的少了?


    雙標嚴重……


    “或者,大師兄打坐修煉?”寒玥又道,“有我在,不會讓人擾了你。”


    “算了,不讓我烤魚就不烤嘛!”


    寒天撇撇嘴,終於放棄了火燒龍章台的可怕想法。


    卯時正刻的鍾聲響起後,李承鈺主持了剩下的禮節,除夕宮宴便算是真正結束。


    李訣帶著雲薔出了太極宮,上了蜀王府的馬車,阿戰才從不知道哪個角落裏溜過來,坐在車夫身旁。


    這等要緊的宴會往往最是謹小慎微,參與宴會者不能攜帶武器不說,也不能帶多餘的親衛等。


    阿戰雖然武功不俗,總歸還沒到不驚動皇宮守衛便能悄然潛入的地步。


    寒天和寒玥已經早一步摸進了馬車裏,李訣和雲薔上車坐定後,馬車開動。


    李訣這才問起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們去的時候鈺師弟他爹都動手……也不算,總之小師妹都知道,小師妹說好了。”寒天打了個嗬欠,擺擺手靠著身後的軟墊開始打瞌睡。


    寒玥見此,便知道大師兄是不想再勾起一肚子的火,索性設了隔音結界將寒天籠罩,讓他能夠安睡,這才將自己離開龍章台後的事講了。


    李訣聽得拳頭捏緊了好幾次。


    雖然這麽想並非君子之風,可他還是慶幸今夜去的是長姐。


    若是薔兒……若是薔兒被欺負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雲薔安靜的任由李訣將她擁進懷裏,反倒輕輕拍了拍丈夫的手背以示安慰。


    在深宮中長大,見過了更齷鹺陰暗的事情,今夜的事情還不至於當真驚嚇到她。若沒有寒玥幫助,若今日的宮宴是她自己前來的話,她自然會選擇別的形式方式保全自己。


    但雲薔更懂得,此刻李訣的心情必然複雜至極。


    他曾尊敬的長輩……


    他曾效忠的君主……


    此時誰也不想多言,加之熬了一夜大家都有些困,索性各自休息不再多言。


    待得馬車到了蜀王府,雲薔和李訣稍加收拾了行李,寒天這才駕著飛行法器帶著眾人迴了微山上,在驚鴻別院外分開,各自去休息。


    雖說這是新年的第一天,但是該有的訓練卻是要繼續的,熬了通宵的雲薔可以迴去休息半日,餘下蘇梨、小靈兒、靈童三人卻是早就在寒昊的督促下開始了基礎劍法的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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