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新娘出嫁前一天的出閣宴,有的地方有,有的地方則沒有,雖說入鄉隨俗,但是兩國聯姻,當然是嫁隨秦國,娶隨唐國。


    按照秦國的風俗,是沒有出閣宴的說法的,但婚禮當日卻有一個小宴,讓女兒拜別父母及長輩。


    永平不用拜別父母,勉強稱得上長的也就寒天這個兄長和寒這個便宜長姐,寒天本想揮手將這一禮節也免了,但是在秦國禮官鐵青著臉爭執了一刻鍾之後,大師兄表示了屈服。


    “我就不明白了,是我嫁妹妹又不是他們嫁妹妹,怎麽就比我還著急呢!”


    寒便笑:“有人替你『操』心還不好?”


    “我隻覺得這些繁瑣的禮數都多餘,從前還是往後,我若願意,自然隨時可以去看永平,誰又能攔得住我不成?”寒天道,“還是咱們昆侖山的古禮簡單,祭天、結契、遊山,就這麽三個步驟多簡單!”


    簡單嗎?隻是聽起來簡單罷了,這三個步驟除了遊山是昭告天下的意思外,前兩個步驟都是關乎天道的,以道途向天地盟誓而後結成道侶契約,若是違背誓言是真的會應了劫數的。


    千年來,昆侖山上因為違背了道侶盟誓而應劫的雖然不多,卻也是有的。


    當然,寒也知道寒天真正不樂意的原因,不是因為多一個禮節少一個禮節,而是對於秦國使團眾人而言,真正關心的從來都不是永平好不好,隻是為了秦國的場麵而已。


    “大師兄莫要太和他們計較,都是些細枝末節而已,總歸你這輩子估計也就麻煩這一迴了。”寒貼心的為自家大師兄順了順『毛』。


    不論如何,小宴還是辦了,寒天和寒算是親人,萬叢雲、域兮和伍子飛算是長者(兄長的友人算長者),蘇梨算是密友(姑且?),還夾雜著從男方叛變過來的李立軒(男方兄長)以及蹭飯的李微(男方儐相)。


    唐國的將軍、王爺、世子、縣主在秦國公主的拜別小宴上算什麽?


    秦國禮官張了張嘴想說什麽,被同僚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太子殿下脾氣不好,大方向把握住就好,不要在這種細節上計較。


    於是永平一一向眾人敬酒拜別,眾人自然要迴給她添妝的小禮。寒天給的防身法器,寒給的暗器,萬叢雲給了根掛簽,域兮給了顆防水的珠子......


    不一定都是多貴重的,但都是永平喜歡或實用的。


    公主出嫁,從來都是一件麻煩的事情,哪怕是兩國聯姻時間上走得急已然省略了許多步驟,仍足以忙得人腳不沾地。


    小宴過後半日時間便在這樣的忙碌中過去。


    迎親的吉時是在黃昏,到下午時,永平便被一群娘子擁在雪陽殿中梳妝打扮,包括由父母公婆健在、兒女雙全的娘子開麵和梳頭等,待永平最後梳妝完畢,穿上一身嫁衣之後,莫說男子,便是寒也覺得驚豔不已。


    永平自北星城而來,是秦國皇室當之無愧的第一美人,此時“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的句子仿佛便是她本身。


    這麽漂亮的妹妹,真是便宜李訣那小子了。


    “軒哥,我後悔了......”在殿外偷看了一眼的李微眼都直了,靠著李立軒一臉的痛心疾首。


    “滾,兄嫂不可覬覦!”李立軒嫌棄的將人扔開,“你今日可是蜀王府的儐相,不趕緊去準備,還在這裏嗦!”


    美則美矣,娘子還是自家的好,梨兒才是他的心頭肉。


    九洲曆637年11月3日,黃昏


    寒前兩日聽李立軒說他們李家子弟其實沒什麽架子的時候尚且不理解是個什麽意思,直到此刻,她才算領會其中真意。


    迎親的車隊到達永昌宮正門前的街道上,蜀王李訣親乘著黑漆車前來,前麵有人執燭前導,後麵有數輛從車及準備給新娘的車跟隨。


    車隊停下之後,浩浩『蕩』『蕩』的一群年輕人就在李訣的帶領下到了永昌宮大門前,齊聲高喊:“新『婦』子!新『婦』子!......”


    作為男方儐相的李微也不知道是何時混入迎親隊伍的,總之半個時辰前還在永昌宮痛心疾首的家夥,此刻卻已經跟隨在李訣身旁。


    永昌宮的大門自然是緊閉著的,寒等一行人施展了隱身術興致勃勃的蹲在牆頭看著,萬叢雲隨口問了一句那些年輕人的身份,然後就驚了。


    這些年輕人寒和寒天基本上都見過,當日東宮夜宴,作為聯姻備選的年輕人都在其中了,可以說,現在從牆頭扔一塊石頭出去,砸中身份最低的也是個郡王嫡次子。


    你們唐國皇室都不要儀態的嗎?


    礙於父輩功高震主,蜀王李訣同宗室兄弟們的關係其實都不鹹不淡,既無大仇恨者,也少有特別親密者,要說請動這其中部分人並不難,但如此全體出動,想想就知道定然是有人發話了。


    誰發話?當然是李承鈺他爹了。


    這一群人的高聲喊叫自然也不是瞎起哄,因為這同樣是催妝的一部分。街邊早就聚滿了看熱鬧的百姓們,大家都知道今日是兩國聯姻的大日子,自然不會錯過。


    伴隨著一群宗室年輕人的高喊助威,蜀王府迎親隊伍的催妝曲反複吹奏了好幾遍,催妝炮也不知放了多少,又遞了不少開門封,前後作了五首催妝詩,迎親的隊伍總算是成功的打開了永昌宮的大門,一蜂擁的朝著雪陽殿而去。


    長兄如父,寒天此時自然代行父親的職責,一臉嚴肅的站在雪陽殿外將李訣接了進去。


    裝扮一新的永平正站在雪陽殿中等候,蓋著蓋頭看不見容顏,李訣卻覺得自己心都在劇烈的跳動著,強忍住了激動,按照禮節將他親自捕捉來的大雁送上,行了禮,永平這才在隨嫁娘子的攙扶下跟著出了雪陽殿。


    至永昌宮外,李訣親自駕車,接永平上車後,李訣下車,騎上早已備好的馬圍著車饒了三圈,專門的駕車人這才將車架起,趕車上路。


    上路?哪有這麽容易的事!


    永昌宮提前安排的侍女、小廝、部曲以及混雜的百姓此時早已集中擋在了迎親車隊的前頭,所謂“障車”,不留下買路財怎麽能過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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