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瞻出掌向南宮成攻來。


    南宮成先是以輕功躲了三招,他想探探歐陽瞻的掌法。可是就三招,南宮成便不敢再躲了,因為歐陽瞻的掌法淩厲剛猛,每一掌發出都有千鈞之力,若是被打中,非受重傷不可,而且最後一掌差一點就打到南宮成。


    向天羽嚇了一跳,剛要上前,可是被花滿春阻止了。花滿春道:“你相公的真正實力還沒展示出來呢!難道你就認為你相公輸了嗎?”


    向天羽點了點頭。


    歐陽瞻笑道:“就你這樣還能打得過劉冠英,不會是假的吧?”


    南宮成心想:“鐵掌無敵歐陽瞻果然名不虛傳,他的掌法淩厲剛猛,如果一味躲下去,遲早會被他的掌力所傷。師父說,與人對決,首先想的是把對手置於死地,等到穩操勝券時,才控製自己的殺意,看來我又犯錯了。”南宮成再一次抬起右手,用楓葉指著歐陽瞻,道:“請出招!”


    “好!”歐陽瞻擺開架勢再次出招,南宮成也開始迴擊。


    淩厲剛猛的劍氣遇上了淩厲剛猛的掌風,誰都不肯讓誰,兩人過了二十招,依舊難分勝負。


    花滿春讚道:“好!淩厲剛猛的掌法遇上了淩厲剛猛的劍法,誰更淩厲剛猛,誰就贏。”


    六樓的兩大高手正在過招,而下麵依舊是燈紅酒綠,歡笑聲不斷。


    南宮成見以硬碰硬難以取勝,心想:“我本以為我的劍法已經夠淩厲剛猛了,沒想到這歐陽瞻的掌法也夠淩厲剛猛。師父說上善若水,水之所以在上,是因為它隨勢而變,可柔可剛,既能以剛破柔,亦可以柔克剛。”想到這,南宮成改變了劍招,劍招開始趨向於柔和。


    剛開始的十招,南宮成處於下風;可是接下來的十招,南宮成開始壓製歐陽瞻。


    歐陽瞻逐漸顯現出了敗績,他收手道:“不打了,我輸了。”


    南宮成見歐陽瞻收手了,自己也收手了。


    “好啊!好啊!”花滿春一邊拍掌一邊讚道:“好一場精彩的比武。”


    向天羽卻鬆了一口氣,從南宮成和歐陽瞻比武開始,她的心就一直懸著,現在看到南宮成平安無事,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地。向天羽來到南宮成跟前,用衣袖給南宮成擦汗,道:“相公,方才累了吧?”


    南宮成笑了笑,道:“不累。”


    歐陽瞻對向天羽道:“喂,小姑娘,我也出汗了,你也過來給我擦擦。”


    向天羽一邊給南宮成擦汗,一邊怒視著歐陽瞻道:“你又不是我相公,我憑什麽給你擦汗?再說了,你要跟我相公比武應該光明正大,哪有像你這樣發動突襲的?”


    “光明正大?”花滿春道:“這個江湖上到處都是爾虞我詐,有幾個人行事是光明正大的?”


    南宮成道:“我師娘說過做人要以直報怨,別人對你爾虞我詐,你就對他爾虞我詐;別人對你光明正大,你就對他光明正大。”


    “說得好!”花滿春道。


    歐陽瞻對南宮成道:“我現在有點期待你和劉冠英的比武了。”


    南宮成道:“你是期待我輸給他嗎?”


    “去你的!”歐陽瞻道:“這麽沒自信,怎麽做我的朋友啊?”


    南宮成道:“朋友?”


    歐陽瞻點了點頭。


    南宮成道:“可是你跟我師父是一輩的,我應該叫你前輩才是。”


    歐陽瞻“哈哈”大笑道:“我歐陽瞻隻認朋友,不認後輩。你若是把我當前輩,現在就可以走了。”


    南宮成笑道:“既然你想跟我交朋友,那咱們就做朋友吧!”


    “拿酒來!”歐陽瞻喊了一聲,喊聲中用了一點內力,使得樓下的人都聽到了。


    四個人就坐了。


    有三個小廝抱著三壇酒走了上來,在三壇酒的壇子上分別貼著竹葉青、劍南春和女兒紅。這三個小廝把這三壇酒放在桌上,說了一聲:“請慢用!”之後就撤走了。


    酒就放在桌上,還未開啟,但酒香已經溢滿了整個房間。


    歐陽瞻用鼻子深深地吸了一下,讚道:“嗯——好酒!”


    隨後又有一個小廝拿著一個盤子,盤子裏放著十二隻杯子;這十二隻杯子分成了四組,每組三隻;這三隻杯子分別是一隻金杯、一隻白玉杯和一隻犀角杯。他把四組杯子分給了南宮成他們四個人,之後也說了一聲:“請慢用!”離開了。


    向天羽看著麵前的三隻杯子,問歐陽瞻道:“這隻是普通的竹葉青、劍南春和女兒紅而已,這樣喝就值五十兩銀子?”


    歐陽瞻還沒來得及迴答,樓道口就響起了一個女子的聲音:“一聽姑娘這句話,就知道姑娘是一點也不懂酒。全國的好酒多了,每一種酒都有其獨特的味道,用恰當的器皿喝,更能把酒的味道展現出來。這就好比,千裏馬隻有遇到伯樂,才能顯示其日行千裏的本領。”


    四個人不約而同地看著樓梯口,隻見一個容貌姣好,風姿綽約,身著綠衣的女子走了上來。那女子上來後,對著四個人笑了笑,然後自我介紹道:“四位客官晚上好!小女子名叫春華。”


    “春華,”花滿春點了點頭,“這名字好!采庶子之春華;忘家丞之秋實。”


    南宮成道:“這麽說這裏還有一個叫秋實的?”


    春華道:“不錯,我的確有個妹妹叫秋實。不過秋實妹妹今天有點不舒服,所以隻有我一個人招待四位客官,希望四位客官不要嫌棄。”


    “不敢,放才聽姑娘說了一下對酒的高論,在下心中有些疑問,正要請教。”花滿春道。


    春華道:“好說,好說,公子但有所問,小女子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花滿春道:“既然咱們說的是酒,那就從酒開始吧!”


    “好。”春華走過來,抱起劍南春的壇子給四人倒酒,一股酒的醇香在六樓飄起,她將劍南春倒進了四人麵前的玉杯之中。


    向天羽道:“這有什麽講究嗎?”


    春華道:“劍南春芳香濃鬱、純正典雅、醇厚綿柔、甘洌淨爽、餘香悠長、香味諧調、酒體豐滿圓潤。詩雲:‘花紅白玉劍南春。’用玉杯乘玉酒,既可增酒色,而且品嚐起來也是別有一番風味。四位客官可細細品嚐。”


    “這都是你說的,我覺得把劍南春酒倒入金杯中也一樣。”向天羽道。


    “好吧!”春華笑了笑,在向天羽麵前的金杯中也倒入了一口劍南春,顯然是極不願意浪費酒.春華對向天羽道:“既然姑娘不信,姑娘這就可以品嚐劍南春在玉杯和金杯的差別。”


    向天羽把金杯中的劍南春喝了,品嚐了一會兒,之後又在玉杯中淺淺地抿了一口,也品嚐了一會兒。


    南宮成道:“怎麽樣?”


    向天羽道:“她說的不錯,劍南春酒在玉杯中的味道稍微要好一些。”


    “在下受教了!”花滿春抱拳道:“不知喝竹葉青,應該用哪一隻杯子喝?”


    春華笑了笑,抱起竹葉青的壇子,將竹葉青倒入了四人的金杯之中,解釋道:“喝竹葉青,當然得用金杯喝。詩雲:‘駿馬迎來坐堂中,金盆盛酒竹葉香。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已後始顛狂。’用金杯乘著竹葉青,喝上百杯,那時客官胸中的萬丈豪情便會油然而生。李白鬥酒詩百篇,說的就是竹葉青。”


    四人都點了點頭。


    春華笑道:“四位客官盡管品嚐,現在喝竹葉青正是時候。”


    “難道喝酒還要挑時候嗎?”向天羽道。


    春華道:“別的酒不用,隻有竹葉青、雄黃酒、桂花酒和梅花酒要,這四種酒在恰當的時候喝別有一番趣味。”


    四人這麽一聽,都來了興趣,都想請教,隻是被花滿春占了先機。


    花滿春抱拳道:“請姑娘賜教!”


    春華笑著點了點頭,道:“此時正是三春時節,正是喝竹葉青的最佳時節。詩雲:‘三春竹葉酒,一曲昆鳥弦。竹葉連糟翠,葡萄帶曲紅。’三春時節,萬物複蘇,以金杯喝著竹葉青,賞著生機勃勃的春景,將竹葉青一飲而盡,抒發胸中的萬丈豪情,豈不美哉!”


    向天羽道:“那其他三種酒應該在什麽時候用什麽杯子喝呢?”


    春華道:“喝雄黃酒最好的時候是在盛夏時節,最好在端午前後。那些天是陽氣最重的日子,身體內的五毒都會趁著這個時候出來,吸收陽氣。此時喝雄黃酒,不僅有助於排毒,更有助於健康,而且最好用古藤杯喝。這樣喝時,雄黃酒入口極苦,好似黃連,但是更能增加雄黃酒的效用。”


    四個人都點了點頭,都覺得受益匪淺。


    向天羽也對春華有了一些尊敬,道:“姑娘,請繼續說!”


    春華點了點頭,笑道:“喝桂花酒最好的時候是在秋天月圓時,應用瑪瑙杯。詩雲:‘紅芳金蕊繡重台,低傾瑪瑙杯。’試想一下,在中秋月圓時分,用瑪瑙杯喝著桂花酒,吃著月餅,想著月宮裏的嫦娥,這是何等的詩情畫意啊!”


    四個人都笑著點了點頭,一齊看著春華,希望她繼續說。


    春華道:“喝梅花酒最好是在冬天,尤其是隆冬寒冷時節,用雪玉杯喝。”


    “雪玉杯?”向天羽拿起麵前的白玉杯,道:“是這個嗎?”


    “不!”春華搖了搖頭,道:“是用更好的白玉造成的如雪一般潔白的杯子,王安石有詩讚梅花雲:‘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當客官在隆冬時節,拿著雪玉杯品嚐著梅花酒時,不僅能品嚐著梅花酒的酒味,也能體會到梅花那傲雪淩霜、堅韌不拔的精神。”


    南宮成笑了笑,道:“那用犀角杯喝女兒紅又有什麽講究?”


    春華道:“女兒紅是女兒出生時窖藏,待到女兒出嫁時才取出來招待賓客,一旦開壇,便芳香四溢。而犀角杯能增酒之香,故以犀角杯飲之,女兒紅就會更香。李商隱有詩雲:‘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試想一下,當一對新人以犀角杯乘女兒紅喝交杯酒時,豈不是在祝福他們舉案齊眉,心有靈犀嗎?”


    南宮成、歐陽瞻和花滿春聽到這一番解說都不住的點頭,隻有向天羽聽到這一番評論低下了頭。


    南宮成沒有注意,可是歐陽瞻卻注意到了,歐陽瞻立刻對南宮成說出了向天羽心頭所想:“喂,你媳婦想跟你用犀角杯喝交杯酒。”


    春華很識趣地在南宮成和向天羽麵前的犀角杯中倒入了女兒紅。


    “來!”南宮成舉起麵前的犀角杯對著向天羽。


    向天羽低頭笑了笑,手拿起了麵前的犀角杯。就要跟南宮成喝交杯酒時,卻發現歐陽瞻、花滿春和春華都盯著自己,於是她氣唿唿地道:“你們別過頭去!”


    “好,好,”三人各自應了一聲,都別過頭去。


    南宮成和向天羽就這樣喝了交杯酒。喝完之後,南宮成道:“好了。”


    三個人又轉過頭來。


    花滿春道:“我明白了,那就是說喝狀元紅也是用犀角杯喝。”


    春華笑著搖了搖頭,道:“不對,狀元紅雖然和女兒紅是一樣的釀造,但是狀元紅是兒子高中狀元時取出來喝的,與女兒紅的意義完全不一樣。兒子高中狀元,從此飛黃騰達。正所謂牡丹開盡狀元紅,所以喝狀元紅一定要用古瓷杯,最好是印著牡丹花的古瓷杯喝,才更顯意境。”


    南宮成道:“可是很多窮人家喝不起名貴的酒,隻能喝米酒。”


    “米酒應該用大鬥喝。”春華道:“米酒味雖美,但失之於甘而稍顯淡薄,當以大鬥飲之,方顯英雄氣概。詩雲:‘脫巾且漉仍且飲,陶然自覺春風生。’若是像這般淺飲小酌,細細品嚐,如何能感覺到春風生?”


    春華在講那幾種酒時繪聲繪色,而且因為是站著,所以還加上了一些肢體語言,使人映象十分深刻。南宮成他們四人相視而笑,心中都在想一句話:“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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