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看見了什麽?


    天哪,好大一顆珍珠!


    不止,還有明晃晃的赤金頭麵,翡翠步搖和玉佩,白玉簪子等等等等。


    琳琅滿目,眼花繚亂。


    柳枝看見夫人拿起一支赤金蝴蝶簪子遞給丁香,賞她侍候大爺有功,又拿起白玉簪子賞給了庶女時知雨。


    就連屋中大大小小的奴婢婆子們都分到了金銀首飾,柳枝慪氣地迴到冷冰冰的屋子裏,和衣側身躺下了。


    黃嬤嬤哄著柳枝,“乖孫女,別氣,等以後你成了老爺的妾室,夫人也會賞你的。


    柳枝嘩啦一聲坐起,“祖母,你看看我這打扮,怪不得老爺伸手打我呢!全身僅有的一點首飾,還是包金的,看著就土氣。祖母,我現在就要!”


    黃嬤嬤眯著一雙精明算計的眼睛,眼珠子轉了轉,有了打算。


    隔了三日,於素君把兒女打發去了少主府,帶著婆子府衛氣勢洶洶踢開了黃嬤嬤祖孫住的院子院門。


    那會子黃嬤嬤和柳枝還正對坐著欣賞偷來的首飾,一臉的喜悅。


    聽到動靜,兩祖孫的笑容凝在了臉上,四隻手不約而同去護桌上的首飾。


    兩人還沒來得及把東西收好,於素君就已站到了她們麵前,居高臨下,冷眼看著金晃晃的首飾,“原來失竊物全在這裏。不止這點,給我搜!”


    婆子府衛們得了令,不由分說衝進屋子裏,一頓狂翻。


    黃嬤嬤驚呆了,跳腳吼,“住手!住手!都給我住手!”


    誰聽她一個老婆子的啊!餘嬤嬤正在翻找東西,也沒耽誤她順手一巴掌打在黃嬤嬤臉上,“吵死了!主子還在跟前呢,你嚷嚷個啥!”


    黃嬤嬤萬萬沒想到自己重新迴到這個家,還能被一個下人打了。她可是迴來做主子的!


    她順手就要給餘嬤嬤打迴去。


    於素君一聲令喝,“把這兩個賊人抓起來!”


    府衛得令,下手可輕不了,嘩啦一擁而上,把祖孫二人壓趴在地。


    很快,婆子們從屋裏搜出來所有失竊的飾物。餘嬤嬤清點了一下,“夫人,數目對上了,全在這。”


    於素君冷冷一笑,“人贓並獲,拖出去,給我打!”


    大過年的,凜冬極寒。


    於素君抱著湯婆子,鼻頭都凍紅了。但她的心這會子正熱乎呢。


    黃嬤嬤祖孫被拖到院子裏,半邊臉貼在冰冷的地上。


    柳枝大哭,“夫人饒命!夫人饒命,都是我祖母偷的,跟我無關啊!”


    黃嬤嬤目眥欲裂,氣孫女沉不住氣,大喊,“老爺!我要見老爺!”


    她就不信老爺不害怕,“我們祖孫二人隻要在這府裏出了事,我兒子兒媳定然會去官府報案!到時……”


    時成逸緩緩淡淡的聲音傳來時,人也隨之進了院,“那就去官府報案!來人,去請官爺來拿人。”


    黃嬤嬤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就不怕……”


    時成逸打斷她的話,“哦,忘了告訴你,我剛遞交了請辭書。”


    他向朝廷遞交了請辭書,書上言明自己“德行有虧,恐負聖恩”。沒有了官職,就算再曝出醜聞來,也影響不了什麽。


    他親手斷了自己的仕途,這是他犯錯的代價,怪不得旁人。


    黃嬤嬤沒想到時成逸做事能做得這麽絕,大哭,“老爺,老爺,老奴錯了!您饒過老奴吧!”


    時成逸嫌惡地看著眼前老婦,“早前我念你老邁,已饒過你一迴。你恩將仇報,算計於我。你是覺得我好說話,還是覺得我夫人好說話?”


    黃嬤嬤忽然就想明白了,怒極,“是夫人故意擺弄那些首飾讓我們來偷!她用這麽髒的手段來對付老奴!老奴年輕的時候就進了這府裏,老爺!老奴是一心向著你的呀!”


    於素君笑容不達眼底,“再髒的手段有你髒嗎?是我讓你偷東西的?廢什麽話,打!”


    板子打在祖孫二人身上,發出砰砰砰的悶響。待官爺趕到時,就收了兩個血糊拉呲的人迴去。


    人贓並獲,偷的東西裏有禦賜之物。且柳枝還親口承認,確實是她祖母偷的東西。


    這個案子幾乎不需要怎麽費勁審,完全就是送分題。


    難點在於,“禦賜之物從何而來?”


    於素君恭敬答,“迴大人,我侄女是海晏公主,她把東西放在我屋裏,轉天我要還給她的。”


    官爺一聽“海晏公主”,如雷貫耳,趕緊賜座,“原來夫人是海晏公主的叔伯母?”


    於素君道,“我夫君是時成逸,他是海晏公主的大伯。大人您說我是不是海晏公主的大伯母?”


    官爺這幾日過年過得糊裏糊塗,方想起時成逸確實是海晏公主的大伯父。


    如此,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是權貴世家整治惡奴,甭管用的什麽手段,惡奴偷竊是事實。


    一拍驚堂木,斬!


    為何判得這麽重?依北翼的律法,偷竊罪的處罰有五種,罰金,體罰,監禁,流放和死刑。


    其中死刑裏就規定了,涉案金額巨大者,或偷馬盜牛者,都在其中。


    這個案子涉及了禦賜之物,自然金額和價值都巨大。死刑合理。


    黃嬤嬤見事已至此,惡從膽邊生,“大人!草民告時成逸奸辱草民的孫女。”


    她顫著手指,指著孫女,“就是她!她就是人證!”


    柳枝也疾哭,“大人!大人明察!老爺他對我……”


    她是真不明白,說好的跟著老爺吃香喝辣的,怎就變了死刑?


    這!官爺腦殼疼。


    於素君卻不慌,“大人莫急,我也有證人。帶上來吧。”


    堂上便來了個叫“媚姨”的青樓女子,一聽黃嬤嬤祖孫倆被判了死刑,也就沒什麽好藏著掩著了,一五一十把黃嬤嬤算計時成逸的計劃全吐了。


    末了,媚姨哭道,“草民是後來才知道這件事,起初草民隻以為柳枝想要入青樓賺銀子,便教她侍候男人的絕活兒。草民也不知道她們心比天高,要用這事兒來拿捏時大人。”


    時成逸孝期破了禁,此事板上釘釘。但人家已遞了請辭書,不過承了個汙名。


    事了,於素君神采奕奕,行走如風,親自捧著一大匣子珠寶首飾來還給時安夏,老遠就在喊,“夏兒夏兒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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